日落时分,天然昏黄的光照射进来,室内有种缱绻旖旎的气氛。 男人的眼眸,漆黑幽沉的瞳色,不说话定定望向谁的时候,就像是无穷渊底的漩涡,教人心跳加速,难以抵挡。 阮棠被他看的脸上发烫,她刚才讲的都是实话,可怎么听起来,就跟诉衷情一样,明明心动不比喜欢,八字还没一撇呢。 她缓慢察觉,触电般地收回手,掩饰道:“你,你别误会,我是为了让他安心,才这样说的。” “没误会。” “那...还生气吗?” 闻景琛握住要逃走的女子的手腕,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淡声道:“再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啊。” 男人的长指从桌上推送来他的私人手机,阮棠看了他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的示意,是让她帮忙打开看。 阮棠心想,这大概就是不生气的意思?正好,她前两天发了好几条短信,当时哪里想得到今天还能亲自跑上来见他,太尴尬了,趁机删了算了。 手机已开机,不带锁屏密码,软件下载也很少。 阮棠戳中绿色短信右上角的未读条数,刚展开,就听到闻景琛和她说:“你发了七条未读,都读出来。” 她停下手指,对男人的要求十分惊讶,“这样,你就不生气了?” “对。” “...” 他怎么想得出来的呀。 阮棠的脸皮挺薄,任谁把自己的心情读出来都会觉得很羞耻,她看着界面聊天框的内容往返犹豫,可前面都做了那么多努力,只差这步打退堂鼓,沉没成本未免太高了。 她鼓起腮,“...好吧。” “但是,你怎么知道未读都是我发的,或许有别人找你呢,你也看都不看?” “这个号码只存了你。” 阮棠见逃不脱,唯有点开短信,清了清嗓子开始念,前三条很正常,全都是问句: 【闻景琛,你关机是因为生气了吗?】 【我摘掉手表时头晕胃疼,没想清楚,我再买个新的还你好不好啊?】 女子顿了顿,接着道:【哦,刚查过价格,我可能买不起,要不回江城找找,你急不急呀?】 闻景琛听到这里,俊美的面容上神情渐显舒缓,他后背躺向沙发,喉间溢出了一声轻笑,“继续。” 阮棠读第四条时,脸色不由得转绯,用慢吞吞的拖音说:“你睡衣还在这里...你过来拿。” “你,你再不接电话,我晚上会睡不着。” 闻景琛的笑容更深。 阮棠此时真的很想扔下手机就跑,眼看剩下两条,她涨红了脸,提起一口气念完:“闻景琛,我好想见你。” 这些简单的只字片语,由女子软糯羞涩的语调读出来就显得尤其深情。 闻景琛抬眸,只剩下一条,他有些不舍得她再读下去。 而不用他说,阮棠蹙了蹙眉,蓦地摊开手,“最后这条,读不出来,你自己看。” 闻景琛接过手机,划了划聊天框最后那行,原来短信内容是只灰色兔子流泪的表情,很可爱又很可怜,大大的眼睛,红红的小巧鼻尖,和她哭起来很像。 “闻景琛,你说得对,你真的很小气。” 阮棠双眸微红,微微咬着唇肉撇过头去,两人周围的气场瞬间调换,理亏方俨然已经变成了男人。 闻景琛早在听到她坦白见过李晏青那句时就不再生气,其实阮棠没明白,他最介意的不是她当着别人的面摘下手表,而是她这么多年,在他面前连那个男人的名字都不曾提过。 只要不是不敢触及,迟早会淡忘,而他有的是耐性。 闻景琛放下手机,起身搂过女子的腰,低声道:“我保证,以后再看到这个表情,绝对来见你。” 阮棠点头,嘴上说的却是,“随你。” 闻景琛长捷覆眸,有冲动想要俯首去吻她,被阮棠推开胸膛,她小声道:“我事情已做完,就该走了,炖锅里还有点姜汤,你去舀了喝。” 说白了,她来是为了哄他,现在哄完,再留下来,接下来也不知会发生些什么... 男人嗓音很沉,压在她耳廓,“别走,留下来陪我。” “我和你又不是那种——”可以随便过夜的关系。 “我不会碰你。” “...” 类似吵完架刚和好,阮棠心里对闻景琛也有少许依赖,最重要的是,外婆前两天回家乡,今晚家里没人,她即使住在外边也不必说谎。 阮棠十分没出息地被说服了,“好吧,那,那先说好,你不许故意诱惑我。” 他若是吻着吻着欺上来,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万一变成她扑上去了怎么办。 男人思考的还挺认真,“怎样算诱惑?” “都算啊!” 阮棠说完不等他再回复,耳后通红,踩着软拖,端起桌上的空瓷碗哒哒地跑了出去,逃也似的离开... — 闻景琛晚上有个视频会议,阮棠无聊坐在他办公桌对面,偶尔替他递递文件,更多的时间,她就是发呆望着他。 他即使谈生意,话也不多,只会在关键时倾身压一下话筒,引导整场的主题。 第三者的角度看,他的确很有魅力,容貌出众,事业有成,可惜笑起来毫无温度,或许也是因此才会让对手难以揣度。 闻景琛平常对她也是这样的吗? 笑得这样假。 阮棠想到这一层顿时感到乏味,栽倒在沙发上玩手机,常年无人发言的大学群这两天有点热闹,大都在谈论今年年末的同学聚会。 她从来不参加,看到确认信息便直接划过。 阮棠刷着校友的聊天记录一不小心睡着,凌晨被闻景琛抱起来时双眸微微眯起,声音沙哑,懒声问他:“几点了?” “一点,我抱你去睡。” “放我下来,我要去洗个澡。” 闻景琛垂眸看她略显呆滞的小脸,秀眸惺忪,说完还下意识埋进他的衣襟,鼻尖蹭了蹭的迷糊模样,失笑道:“困就先睡,明天早上再说。” “不行,我会睡不好。”阮棠硬是从男人怀里跳下来,然后像只猫咪拽住他的袖角,仰头摇了摇,“闻景琛,你有没有多余的睡衣,能不能借我。” 闻景琛看的喉结滚动,别开视线,“好。” 他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带她走到西边的衣帽间,打开其中两扇柜门,阮棠看着架子上基本同色同款式的丝绸睡衣,随手挑了一件。 刚想再说几句,发现闻景琛已经去了洗手间。 阮棠心中腹诽了句:怎么这么急啊。 顶楼不止一间浴室,阮棠在隔壁那间洗完澡换上丝质睡衣,男式上衣长裤穿的很宽松舒服,就是又大又长,空空的跟个昂贵的麻袋套在她身上。 阮棠听到远处好像还有水声,舒了口气,百米冲刺跑到对面卧房里,接着迅速裹起软被翻滚了圈,将自己围裹起来。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 闻景琛才从卫浴出来,他单手擦头发,没系上睡衣的腰带,垂感的丝绸长袍半隐半现出男人高挑精健的身躯,窄腰腹肌以下全是大长腿,英挺又性感。 一进门,他就看到床上好似躺了条肥肥的蚕宝宝。 闻景琛抱臂倚靠在门旁,摇头笑道:“阮棠,你不热么。” 阮棠终于听到他声音,探出一双杏仁眼,待看到男人俊美懒散,嘴角含笑地瞧着她,抓着被角的手指一紧,心虚道:“不热,一点都不热!” 她看了下表,“你洗那么慢。” “嗯,有点事。” “洗澡能有什么事。”阮棠问完,看到闻景琛在那儿笑得意味深长,脱口道:“哦,你刚才那么着急,就是去自——” 男人神情泰然,“是,不过还没完成。” 他难以解释,为何面对她时,那方面的欲念会那么容易被勾起,今晚显而易见的难哄到她,所以提前纾解一下,谁知静不下心,僵持了半天。 阮棠对这种厚脸皮的话是没法接的,长长哦了一声,“那你,继续努力吧。” “反正,我是裹着被子睡觉,你记得先前答应过不碰我的!” 闻景琛边听边笑,他觉得阮棠有时很有趣,分明这个平层有许多间客房,他没拦住她,她偏偏就要在他常睡的这张床上折腾,等同于在他看得见的范围内企图远离他。 她或许不懂欲擒故纵,奈何天赋很好,无意间就能贯彻到底。 当然,由他愿者上钩。 闻景琛走向床,右腿压上床沿,掌心撑在女子躺的枕头,低头看着她冒在被子外的半张精致素颜,低笑道:“你好像还是不太了解我,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想要你。” “像我这种男人,对送上门来的,反而会考虑拒绝。” 阮棠见他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不由得问:“...所以我应该?” 闻景琛伸出食指,往下压开她盖住的薄被,直到露出她整张脸,笑容肆意又玩味,“你应该——脱光了,在床上等我。” “...” 呸。 阮棠别过脸去,她再也不要听他的胡说八道了,一点都不正经,就他这样把欲.望挂嘴边的,和她分开的那一年,肯定不知哄了多少姑娘上床。 不提到此事还好,一提到,阮棠转回头,“闻景琛,真的有送上门来的吗?” “嗯?” 闻景琛略微换了下姿势,撑着后脑,侧躺在她身边,他的手腕骨清晰,指如修竹,隔着软被在她的小腹上有意无意地摩梭画圈,随口接道:“当然有。” “谁啊?” 闻景琛的指尖停住,语带双关,“让我进来,我就告诉你。” 阮棠当然不愿意,可是她确实特别想知道,考虑再三后扭扭捏捏的回答:“要么...只准进被窝,行不行?” “我说的就是被窝,你以为说哪里。” “...你!” 闻景琛见女子快要恼羞成怒,立刻收起笑意,掀开被子从背后抱住她,没有隔档,他肆无忌惮地从她清瘦的肩胛骨往下按抚。 一想到她穿着他的睡衣,他就兴致高昂,更想闯进去。 他白日里,到底为什么会答应不碰她? 阮棠仍在纠结先前的问题,无心缠绵,分神捉住了他不安分的手,“好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是谁了吧。” “阮思婷。” “啊?” 阮棠猛地转过头,和正心猿意马的男人四目相对,急问道:“在这张床吗?你早说,我就不睡在这儿了,然后呢,你是不是照单全收?” 阮棠不相信闻景琛和她分开后会为了她禁欲,毕竟一年多,他没必要为了一个区区床伴,放弃其他的选择。 但当直面这个问题,她居然还是有点计较。 闻景琛被她突然打断,眼神清明了几分,想了想,道:“那时你不在我身边。” 阮棠听了心头酸胀,想发脾气找不到缘由,胸口闷闷的,她侧过身闭上眼,“好,知道了,关灯,我要睡觉。” 灯十分听话的熄灭,半小时后。 阮棠重新睁开双眸,慢慢适应周围的黑色,等看得清了,她想起身,不知往哪儿去,就是想起身,谁知撑起到一半,男人的手臂突然横过来压制住她。 他的声音在夜里向来很低,“不听我说完?” “不想听,我能猜到你要说的。” 那时她不在他身边,单留下一张离婚协议,他于理于法完全没错,加之是旁人主动,更加怪不得他。 闻景琛把她扯回来往怀里圈,明知故问道:“也猜到了澄园?” 阮棠秀眉蹙起,调转朝向,对着他问,“澄园?什么意思?” “嗯,你的读心术没告诉你,阮思婷是透过家仆偷跑进来上了我们的床。” “...” 阮棠慢慢回忆起,恍然大悟,“难怪你才会把床扔了,那你上次干嘛不直接说?” 男人轻笑:“上次我们即将进入正题,提第三者是不是太扫兴。” 对于那晚的沉沦,阮棠历历在目,也是,那时她肯定不愿意听到他口中说起别的女人。 闻景琛见时机成熟,将唇压在她的耳边,缓慢暧昧地摩擦,轻声道:“你看,我这么洁身自好,有没有奖励?” “...” 阮棠的俏脸微红,闻景琛是最会找准痛点攻陷心房的人,她不是不明白他为何等足半小时才与她坦白,不就是想吊她的胃口,先抑后扬地让她念他的‘好’。 她不至于连这点都分辨不出。 可哪怕明知他是故意,她却讨厌不起来。 还好,阮棠有份万能挡箭牌,“不行啊,你自己说过的,今晚不碰我。” “是,但我可没说,你不能碰我。” 男人牵起她的手,慢慢下移,薄唇掀动,“阮棠,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