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王奕谈话令黎里既感到背脊发凉又感到无力。 一方面,她惊愕于王奕这些年悄无声息地搜寻,并因他推断楚檀以及议会为一切幕后黑手想感到脊骨遍寒。 另一方面,王奕这么些年搜索,他宁县前颠沛流离,宁县后多往边军打探恐袭努力,之后选择为游荡者在星海间试图以第三方身份从联邦及帝国双重阴影中,探寻昔年王默将军临死前所闻所见——如此漫坚持,竟然也无找到最关键真相,依旧只能围绕着那扇驱了一切“源头之门”打转,杜撰着各种可怕猜想而不得证实。 没更多证据了。 叛国罪将一切湮灭在了深海之下。 王奕看了看黎里,他谨慎选用着措辞:“师姐,我不清楚你现在与楚侯是敌是友。然而我能希望你能明白我提及他意思,楚檀,他绝不是什么善与之人。” “无论宁县恐袭真相是否与他关,单就他批下这些叛国罪而言——他一定知道什么,并且是不惜一切掩盖它。我远离帝国,倒是不担心敌人发现我在质疑,从而对付我。可你在帝都,甚至,你今后还会更近地与他交涉。” “他是个怕人。或许他并没向你表现出分毫,甚至已然因为权利争夺而向你散出了‘友好’。”王奕谨慎说,“我希望你在与他交往时能够多生些戒心。无论他对皇室多忠心,无论他给予了你多少优待帮扶——” “师姐,你要永远记得,他不是善辈,他是未达目不惜一切手段枭。” 会与她提到楚檀,王奕基本上就是将自己所底都交给了她了。 他是真担心黎里身在帝都安全,为了让她更加惊醒,甚至不惜说出这样话。 黎里微微叹了口气。 “……无论你信不信,我其实比你更清楚他是什么样人。”顿了一瞬,黎里说,“如果宁县恐袭遮掩目真与他关,我想他也确是做得出为保完全,不惜杀千绝万人。” 楚檀是什么样人? 是为了处理帝国多年不恰当军队政策,而能特意保留第十一星域冲突,让他认为此刻已“毒瘤”破旧武器们自我毁灭冷酷政治家。 他也是为了遮掩宁县恐袭而牵连了诸多无辜人,为了遮掩她身份,后续甚至依然在牺牲无辜者铁腕统治者。 ……可他却也通过支援议案,十年如一日埋头案牍,试图治疗帝国那些潜藏在战争之下暗疮。 直至现在,他明知她滞留第七星域不肯头,却也为向军区下达强令,而是纵容了她任性,允许了她冒险。 楚檀是明睿帝国议。 七人议会正因为他,帝国方才能在内疲外乱状况下保持稳定。 楚檀是怎么样人? 他是个目标明确、不惜手段、果断冷酷当权者。 也是个言出必行,从不食言,辈之风引领者。 千人千面。 楚檀却好像一个人就两面。 黎里说:“我记下了。” 王奕定定看了黎里半晌,他说:“你记下了,但你去还是会与他合作是吗?” 黎里笑道:“哎,不要这么了解我嘛。” 这轮到王奕叹气,他说:“师姐,我在你离开时候,也不你说帝国事,就是不想要你因为我深入帝国核心去。现在你说,也是想要劝你离远些。不过,我都说迟了是不是?” 是迟了些。 只是即便在宁县说了,好像也不算早。 若是说更早些…… 早在吴琰寻过之前,早在他还在准备之时,早在他们俩刚刚认识那会儿—— 那会儿说了。 黎里大概一辈都会是黎里,吴琰永远寻不到她,她也永远无需靠近星海议会、与楚檀周旋。 可是话又说,命运不可捉摸性便在此处,谁能想到,遗失在宁县帝国宗室,她竟是帝国明珠呢? 王奕将叹息声都吞进了腹中。 他温声说:“好在一句话现在说不迟。” “师姐。” 黎里应了一声。 王奕拉过她手,在她掌心写下了一串信号。他看着黎里眼睛说:“如果改主意了,想要跑开话,联络这个信号。” 黎里背下了信号码,她见王奕说得这么郑重,不由莞尔,打趣说:“我联络了,你就接我吗?那如果我困在帝都联络了你呢?” 王奕说:“只需它鸣响,哪怕只一声,我也会接你。” 年轻游荡者首领说得郑重极了:“这是我允诺。” 他漆黑眼睛宛若宇宙深处,黎里微微怔住了。她无意识握紧了掌心,忍不住笑了。 她说:“好,我记住了。” 两人这场谈话持续了约一个多小时。 一个多小时,韦岫他们都与残存着革命军交上火了。 钱朵灵等了半天等不到黎里,在门前徘徊了好几圈。 她倒是看穿了君瑶性格,没像卡罗尔一样试图突破他,她等得及了,最多也只是去打皇女信号。 君瑶只管无人靠近,他不会管钱朵灵给谁拨通讯。 就在她拨出了信号显示连接时,君瑶守着那扇门推开了。 黎里走出房门见到等着钱朵灵些惊讶,她晃了晃自己响着移终端:“学姐,你为什么不直接敲门?” 钱朵灵示意了君瑶。 黎里顿时反应过。 命令是她下达,总不好去怪执行者太过恪尽职守。 她些尴尬笑了笑,掠过这点,直接走过去钱朵灵:“是什么事?” 钱朵灵也不多说什么,她领着黎里往作战室去:“韦岫吴琰与敌方遭遇了,我已经让卡罗尔赶去支援。如果一切顺利话,52星所革命军余孽,应该可以在今晚前收缴完。” 黎里一边点头,一边跟着钱朵灵走了。 是她将这些人聚,自然也是她当这个头儿,忙陀螺才是常态。 黎里与钱朵灵离开,并没给君瑶下达指令。 君瑶犹疑片刻,抬腿想要跟上两人,然而他还没走远,便王奕叫住了。 这两人其实已经在对付艾路时见过一面。君瑶对王奕大胆与机甲操作技巧记忆尤新,王奕也对他远超常人身体素质印象深刻。 “君瑶。”王奕向他开口了好,“我可以如此称呼阁下吗?” 君瑶微微颔首,他礼说:“王奕生。” 王奕见状笑了,他摆摆手说:“您不必对我如此恭敬,我只是个宁县出身流浪者。叫我王奕就可以了。” 君瑶金色眼睛凝视着王奕,他似乎在评估,片刻后他颔首说:“王奕。” 王奕道:“师姐去指挥作战,作战室内足够安全,不需要护卫,她一时半会儿不。” 他建议君瑶:“我带了点酒,要不要一喝一点?” 君瑶拒绝了王奕:“抱歉,我是军人,任务期间不得饮酒。” 王奕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他甚至忍不住微微翘了嘴角。他君瑶:“我师姐邀请你喝酒,你也会这么答吗?” 君瑶迟缓了作答。 王奕也不在乎他答案,他观察着君瑶,确定他这个人不会因几杯酒精而改变态度后,也没了请他喝酒信息,他直接与他在这过道里说:“我听说你是楚檀护卫。” 君瑶闻言蹙眉:“……谁说?” 他看向王奕:“殿下应该不会你提及这些才是。” 黎里确没他提过。 但王奕可怕地方就在于,他总能从旁人所不能之处获得信息。 他指了指楼下士兵:“我第一次送黑尾人鱼时候,与士兵聊了两句,恰巧,他熟悉你。君瑶中尉,十一星域战神,楚檀义。” 君瑶身份并未在军中保密。确实,他一开始为了更方便行,确向第六军区报名过身份。只是他没想到,王奕竟然会想到同士兵打听他。 君瑶作出判断:“阁下并不信任我。” 听到君瑶措辞变化,王奕神色不变。 他说:“不,我信任你。若是不信任你,我就不会打开机甲舱。” 君瑶不为所,他淡声说:“阁下是要与我猜谜吗?” 王奕没兴趣与君瑶猜谜。 甚至对于君瑶这种依靠服从寻找人生目标,活如同机器一般存在,如果不是黎里特意自己提过了他,王奕甚至没兴趣他说话。 王奕说:“我信任你——你自己信任你自己吗?” “我也是首领,我也手下,但我从没见过你这样护卫。护卫服从前提尚‘思考’,你倒好像没。” 君瑶知道王奕在指他没给钱朵灵让路一事。 他沉默不语。 “不愿思考可不是好事,这通常意味着下属放弃了最基本判断。对你而言,放弃判断可不是好事。”王奕少会人说这么语重心话,他自己说都些不舒服。 “刀可以多把,人才是不可替代。”王奕伸手拍了拍他肩。他向前同时,君瑶仍留在原地。 王奕说:“你要是不行,我也可以替她现磨一把新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