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丝竹声不绝于耳的宫殿如今静的可以听见呼吸声。 不过一日的功夫。 这咸阳宫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知道了! 赵姬咬着唇,无意识撕裂了一块死皮。 两个半大孩童痛哭流涕的叫着母亲,一边往她这边爬过来。 二人衣着华贵,身上穿的用的皆可比肩嬴政。 想也知道赵姬平日是怎么偏宠他们。 嬴政脸上的笑意越发柔和了,眼底也愈来愈冰冷。 赵姬听着这一声声仿佛催命般的“母亲”只能等了摇着头往后退。 嘴里嘟囔着:“别过来……别过来!” 背脊抵上了坚硬的床榻,赵姬下意识扶着床边却无力站起来,只能颓然的瘫坐着。 “母后怎么不答?”嬴政明知故问,就像看不见赵姬此刻神色一般。 “难道是这二人脸上太脏了,母后认不出来?” 话音刚落,雨化田身影如鬼魅般出现,一手捏住一个,不甚温柔的擦干净两张脆生生的小脸,似笑非笑的扔回赵姬脚边。 “这下干净了。” 嬴政俯下身,身上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熏得赵姬几欲呕吐! “母后不和寡人说说,何时又多了这么两个好儿子么?” 两个孩童似乎察觉到了危险,一左一右揪住赵姬的衣襟,赵姬就算想挣脱也无能无力。 半晌,她终于放弃了,颓废的勾了勾唇角。 “政儿……” 嬴政冷脸打断:“母后莫忘了寡人身份。” 赵姬本想唤他小名婉转提醒嬴政顾念母子亲情,被这么一打断,自然已经知晓嬴政的抉择! “陛下……” 她的声音不复往日慵懒贵气,反而带着嘶哑,就好像干涸了许久,终于只撑不住一般。 “倘若我说我知错了……” 赵姬苦笑一声,连哀家这个自称也不再保持,终于还是向嬴政低了头。 没办法,她不想死。 嬴政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后退了一步,指着雍城方位,语气尽显嘲讽。 “知错了?枉顾纲常伦理时母后不知错,刁难寡人宠信这两个孽子时母后亦不知错,如今幡然醒悟不过是因为贪生怕死罢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赵姬,被两个孩子依偎着她的画面刺痛了眼睛般背过身去。 “嫪毐以下犯上妄图行刺寡人,其罪当诛,今尽诛三族以儆效尤!其同党一律按谋逆处置,三族同罪,绝不姑息!” 空荡的大殿回荡着嬴政狠绝的语气,赵姬听的差点晕过去! 一律按谋逆处置……那她呢? 雨化田没什么敬意的朝她颔首:“太后,得罪了。” 语毕,手中玉骨扇潇洒在掌心转了几圈后又狠狠划下! 赵姬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未到来。 下巴处溅上了温热的血液,带着腥气与铁锈味,生生在她鼻腔内扩散开来。 赵姬睁开眼—— 两个上一秒还活蹦乱跳的少年当胸一团晕染开来的血迹。 昔日纯真的眸子此刻睁到最大,瞳孔已然逐渐涣散开来,其中一个还握着赵姬的袖摆,似乎不明白为何会这样。 “啊——!!!” 赵姬疯了。 她痛苦的扑向两个孩子,泪水与血迹融合在一起从脸上滑落。 整个人更像个横死厉鬼一般可怖! 嬴政双眸锐利,仿佛没听见一般迈步朝外走去。 “嬴政!嬴政!” 亲生儿子当着她的面被杀,赵姬声音里满是刻骨恨意,生生泣血。 嬴政脚步一顿。 “你诛杀血亲,天道不容,你不得好死!嬴政!” “是么?” 少年逐渐成熟的面孔上满是漫不经心。 被亲生母亲如此诅咒也仍然面不改色。 或者说,从知晓赵姬在他和嫪毐之间如何取舍的那一刻,他们的母子亲情便已断的彻底。 嬴政头也不回,只有冰冷刺骨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寡人如何,还轮不到一个乱臣贼子评说。” 乱臣贼子四个字,生生的打在了赵姬身上,就像一个烙印一般无法磨灭。 太后的寝殿中传来痛苦的哭声,一声凄厉过一声。 所有内侍彻夜跪伏不敢起身,不知是在送别什么。 对咸阳城的百姓而言,这绝对是最混乱的一天。 白天才跪别的君王晚间时分忽然回来了,且还一身杀气。 同他一道归来的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头颅,如今正悬挂在咸阳城门外,一旁仔细张贴着其往日种种罪行,万民唾弃! 对认得那张脸的人来说,这绝对是个噩耗! 而嬴政麾下西厂也得以在这一战中彻底于世人铭记! 从晚上一直到深夜,西厂厂卫不停的重复着踹门抓人的行动。 一直到天色将明才来禀告,彻底缉拿完毕所有罪臣及其亲属。 嬴政所下旨意已由雨化田传达至整个咸阳,待到两三日后还将传遍整个大秦! 父、母、妻三族皆被株连,此等骇人听闻之罪罚一时成了家家户户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一天,整个咸阳都被血色笼罩着。 空气中一直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不消多说也知道是从何而来。 而话题最中心的那位却彻夜难眠,静坐于大殿之上久久不能言语。 雨化田嫌弃自己身上的味道,寻了机会换了一套,嬴政却还是白日那套被血色浸染的帝王朝服。 干涸的血渍透过金线绣成的龙纹,本有些喜洁的帝王如今却完全没察觉。 “陛下,天亮了。”雨化田小声提醒。 一切纷争随着光明的到来彻底平息。 东方不知何时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层层乌云之上似有万丈霞光等待冲破苍穹照射大地。 露水于花瓣间滑落,滴入湿润的大地。 嬴政单脚支起,另一条腿平放,就这么毫无仪态而言的坐在窗户上。 “都杀了吧。” 帝王的声音好似从远方传来,空洞的语气说着最绝情的话。 “喏。” 雨化田拱手告退,对这个答案丝毫不意外。 这一天的咸阳城午门处,足处决了近千人,声势浩大,堪称前无古人! 刽子手累的筋疲力尽,人头如菜瓜般滚落又换下一批。 屠刀豁口了四五把,又连换了十数个刽子手。 行刑从早到晚,足杀了6个时辰,才彻底完成君王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