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兰成蹊教她文,授她武,传她帝王心术。 平衡是李稚蝉学到的第一课。 作为一个合格的皇帝,你不可以有真正的偏向,就连后宫秘事,也都是要雨露均沾。 谈到后宫的时候,兰成蹊暧昧地冲她眨了眨眼睛,低笑着开了口“殿下以后想要有几个男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与韩问一样开始叫她“殿下”。 只不过是真心还是假意,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了。 李稚蝉没有说话,垂下眼眸,脸颊却微微红了起来,看上去像是抹了胭脂。 兰成蹊弯下了腰,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带着兰花的清香,清清浅浅地荡在她的耳旁“若是将来能成大事,殿下可会为我留一席位”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心,发现上面全都是冷汗“若我将来得成大事,那么满朝席位任由先生挑选,绝无反悔。” 他又凑近了一些,冰凉的唇瓣几乎轻轻碰到了她的耳垂“若是殿下想要报答我,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就报恩好了。“ 李稚蝉看了他一眼“先生想要什么” 兰成蹊笑了笑“那就看你有什么了。” “任何东西我都能给先生,”她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到,“只要我有。” 兰成蹊用手指挑起她的一缕发丝,在上面绕了绕,压低了声音“殿下可愿意今晚来我房中找我” 他弯了弯狭长的眼睛,轻轻瞥过的眼神仿佛可以勾魂夺魄“微臣有要事相商。” 这一句话被他说得低沉暧昧,仿佛情人之间的温声细语。 李稚蝉知道他想要什么,却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自己感兴趣。 她点了点头,同意了。 若想要得到最后无上的荣光,她只有现在付出所欲。 那天晚上韩问已经熟睡了。她是睡在内侧的,翻过了他的身子,披上了一件外袍,悄悄走了出去。有一刻她以为自己碰到了韩问,只不过回头一看,却发现他依然沉睡。 李稚蝉放下了心,带着灯笼出了门。 她不知道的事,等她离开后,韩问抱着被子,哭得满脸是泪,浑身颤抖,却不敢发声。 不过李稚蝉是不知道身后的事情。她来到了兰成蹊的庭院,看到里面亮着一盏灯火,于是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没有人理会她。 这时,她隐隐约约听见里面有什么东西被砸碎的声音。李稚蝉一惊,却不敢退后。兰成蹊既然叫她在这里见他,那她便不能走。 她沉默了片刻,推开门,走了进去。 地毯上面全是一片狼藉,躺着被摔碎的瓷器玉瓶,墙上也留着被刮破的痕迹。里面的光线昏黑,李稚蝉只看见有一个人影躺着,抱着脑袋,正在不停颤抖。 她走向前一看,发现是兰成蹊。 他此时外袍脱了,只剩下一件里衣,不过全都被冷汗打湿,贴在背上,突显出形状优美的蝴蝶骨。也许是听到有人来了,他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句“滚” 李稚蝉试探着伸出手,碰了碰他的后背,却看见他猛地一下坐了起来,眼睛血红地看着她。她轻轻叫了一声“先生” 兰成蹊好像是认出了她,眼底里的狂躁渐渐退去一些,疼痛却没有丝毫减少。他捂着脑袋,忽然又一下瘫倒在地,哀嚎不已。 她见他已经意识模糊不清,咬着自己的舌尖都流出血了,只能几步上前,抱住他,将自己的手臂伸进他的嘴里让他咬。 兰成蹊的牙齿十分锋利,一下便陷进了肉中,带出了血。 李稚蝉痛得浑身一颤,却不敢叫出声,怕刺激着他。她吃力地搂着他的上半身,觉得有些沉重,却没有放手,一下又一下地摸着他的后背,就像韩问对她的那样“没事,没事了,我在这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他渐渐松了嘴上的力道,李稚蝉抽出鲜血淋漓的前臂,继续抱着他,当他是一个孩子一样哄着,语气温柔轻缓。 她告诉他不要害怕,说没事了。 少女抱着高大的男人,温柔地安慰着。 她印象中的兰成蹊无所不能,她从来都没有看见他如此软弱的一面。 李稚蝉不禁想,她平时认识的那个人真的是兰成蹊吗,还是这个才是真正的他 兰成蹊慢慢平静了下来,却将头埋进她的怀里,忽然泪流满面。 他睁开含泪的眼睛,看着她的面容,呜咽了一声。 李稚蝉低下头,吻了吻他的眉心“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好像是听见了,近乎乖巧地点了点头,将头枕在她的身上,一动不动。 她就这么陪着他坐了接近一个时辰,直到兰成蹊彻底熟睡之后,这才起了身。她找到了一床被褥,为他披了上去,擦了擦他眼角还没有干的泪痕,然后便出了门。 李稚蝉出门后看见的就是韩问。 那个少年沉静地站在深夜的积雪中,肩膀上都落满了刚刚飘下来的雪花。他看见她出来了,微微一笑,走了过去。他看见她手臂上的伤痕,一如既往地什么都没有问,只是掏出一方手帕,为她擦拭着留下来的鲜血,包扎伤口。 少女的血滴在了洁白的积雪上,美得令人心惊。 他蹲了下来,而李稚蝉爬上了他的背。 在冬天的深宵中,一个少年背着他身上柔弱的少女,两个人身上都还带着没有好全的伤,一步一脚地在大雪中走出了一条平稳的路。 少女将头轻轻依靠在少年的肩上,双手轻轻环绕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下面一颗有力的心的跳动。 她第一次意识到韩问的肩膀已经那么宽了。 雪花静静地在他们身边飘扬,哪怕寒风肆虐、身上的伤口再疼,韩问都一直沉默而坚定地背着身上的少女,仿佛就要背到时间尽头,直到天荒地老。 他们身后是一株血红的梅花,前面是看不清路的黑暗。 回去后,韩问轻轻把她放在床上,为她盖上了被子。李稚蝉看着他的背影,感觉让人心安。 李稚蝉第二天没有看见兰成蹊,第三第四天也同样如此,直到第五天晚上他才从庭院中走了出来,脸色苍白。 她知道他有头疾,却不知道那么严重。 他来到她的面前,神情恹恹“跟我来。” 走了几步之后,他看向身后的李稚蝉“带上你的那个小孩。” 这是韩问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与兰成蹊相见。 兰成蹊没有看他一眼,而韩问也并没有说什么,安静地跟在李稚蝉后面。 马车带他们来到了一个小巷,驶了进去。 那是一街花柳巷,晚上人来人往,人脑非凡。 他们下了马车,他轻车熟路地走到了一家前面,敲了敲门。门被打开了,露出一张苍老的脸,看到是兰成蹊,她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兰爷,快请进。” 兰成蹊点了点头,看着呆愣在外面的李稚蝉“进来。” 李稚蝉跟了进去,与兰成蹊走到了一个雅间里面。那房间四处全都挂上了红色的帘帐,点了一盏油灯,灯火昏黄,暧昧不明。 他指了指李稚蝉“脱衣。” 她不解,却依旧照做,褪下了外袍。 少女的身躯青涩柔弱,却带着一种难以描述的吸引力,吸引着别人的注意。 兰成蹊的眼眸一暗。 他扯了扯嘴角“殿下也十四岁了,可以知人事了。” 说罢,他拍了拍手掌,外面边有人推开了门,带进来一个男子。 那个男子长得秀气,相貌不算出众,却气质温和,进了屋子里后便行了一个礼”参见各位客人。“ 兰成蹊坐在贵妃椅上,什么都没有说,淡笑着看着李稚蝉。 她看了一眼那个男子,开了口“你叫什么名字” 他微微低下头“草民名叫南宛。” 李稚蝉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该说其他什么。 兰成蹊听着他们之间不温不火的对话,笑了一声“殿下初尝人事,自然要找一个知趣干净的,这就当是先生送给殿下的拜师礼了。” 李稚寒睁着一双眼睛看着他“我不想要。” 若是单纯地想要她懂得人事,何必在这里坐着看,还要如此侮辱她 兰成蹊却没有再看她,反而看向那个男子“去服侍她。” 那个男子应承了一声。 南宛起身,将李稚蝉慢慢推到在她身后的床上。在那一张艳红的床榻上,烛火安静地燃烧着,两个人的长发掺杂在一起。他虽然长相不算出众,只不过这时看起来却有一种难言的魅力。 他的指尖抚上李稚蝉的脸颊,一点一点地向下滑去,来到她的脖颈处,轻轻摩挲。这种触感温良,仿佛蜻蜓点水一样的触碰却此时变了味。 他们身后的红帐已经全都放了下来,只能看见烛火的投影后,有两个人影叠加在一起。 南宛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低低开了口“客人舒服吗” 李稚蝉的脸在他的注视下一点点地红了起来。 她转开视线,看向一边,低低“嗯”了一声。 这没有什么的。 如果兰成蹊要给她送人,她平白得一个良夜,也没有什么损失。 既来之则安之,若是兰成蹊愿意看,就让他看吧。 韩问面无表情。 兰成蹊则面色晦暗不明。 南宛听到这句话之后更加大胆,一双手就要往下探去,低笑了一声“是这样吗” 这时,还没等李稚蝉回答,红帐忽然被猛地撕开,暴露出里面交缠的身影。兰成蹊站在外面,脸上的表情因为逆光而看不清楚。他看着李稚蝉“出来。” 李稚蝉看着他,十分想挑衅地笑一笑,说“这不是你想看到的吗,怎么不看下去了” 只不过她最后还是没有这么说,而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就要爬起来。南宛却拉住她的手“客人怎么要走,是南宛伺候得不舒服吗” 兰成蹊冰冷的目光转向他“滚,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南宛不敢再多言,重新将衣服穿戴整齐,低着头出去了。 兰成蹊把她之前脱下来的外袍扔在李稚蝉的身上“穿上。” 回去的时候,三个人都一语不发,李稚蝉看着外面灯火辉煌的景色,忽然想笑。 回府之后,兰成蹊将他们两个人丢下,一个人回了庭院。 韩问则又蹲下来了,将李稚蝉背了起来,一步步走了回去。 他最近好像格外喜欢这么做。 之后有一天她再路过这一家花楼,却听见有龟公说“你还记得那个南宛吗” 她想起来了那个晚上的男子和他指尖的触感。 “他死了,被勒死的,后来还被人将手都砍下来了。” 李稚蝉看了一眼身旁神色平静的韩问,见他朝自己微微一笑,笑容像溪水般温润明亮。 于是她什么都没有说。 作者有话要说嗯,观察完毕,就是病娇的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