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文件就在咫尺之间。 只要她的手再伸出去一点点,她就可以碰到它。 她的手指又伸出了一点。 现在她可以碰到了包装着那份文件的牛皮套。 它可以让庞征飞黄腾达,也可以让庞源身败名裂。 只要拿走了它,说不定庞征从此就会回心转意,兑现当初所有的诺言。她可以当庞夫人,与她爱过的那个男人在一起,一辈子。 可是她又想起了庞源清俊的眉眼和温柔的眼睛。 那一个晚上的他是那么的认真,仿佛捧上了他这一辈子所有的深情,对她说“从此之后,只有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她是多么的想说好,想说她一定会爱上他的,只要给她时间。 可是他是那么的好,所以她配不上他,他值得一个更好的人。 那个人不会身陷囹圄,不会满身风尘,不会与他的兄长有所瓜葛,会拿一颗真诚的心去回报他的用情至深。 而那个人,绝对不会是她。 她早就已经浑身上下伤痕累累,每天强颜欢笑地披上一幅刀枪不入的铠甲,仿佛这样自己就可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可是就连庞源也都不知道,她实在是太累了。 她不喜欢应对来来往往的人流,也只觉得他们的满堂喝彩别有用心,她只愿意为一个人歌唱,可是前两个她爱过的男人都没有倾听,现在她即将爱上庞源,却不敢唱给他听。 就让另一个人为他一展歌喉吧。 她实在是爱不动了。 朱砂将手收了回来。 他是一个好人,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庞源可以身败名裂,可她不能做那个将他推下悬崖的那个人。 可是庞征呢 她没有辜负庞源的好意,却要背叛庞征的意思吗 两个人的身影在她的脑海中交错,她一会儿看到的是庞征英俊冷漠的脸庞,一会儿又看到的是庞源含笑看她的面容,痛苦不堪。 朱砂一个踉跄,被高跟一绊,跌倒在地。她闭上了眼睛,一行眼泪从眼尾落了下来,滑进她的嘴中,苦涩无比。 她究竟该怎么办 这时她听见身后有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响起,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便被一双手臂从后面抱住了。 是庞源。 他把他的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膀上,温声道“怎么就坐在地上了呢” 见她没有回答,他绕到了她的前面,屈腿单膝跪下,抬起了她的脸,却看见了满脸泪痕。他摸了摸她的脸颊,满手湿润“朱朱,怎么了” 她抬眼看他,带着泪的眼睛漂亮到不可思议“二少,你会原谅我吗” 他笑了笑,并没有把她的话当真“当然会了,不管朱朱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 朱砂低低笑了一声,低下了头“即使我是大少派过来害你的呢” 即使我的目的不纯,从来不是你所以为的那个人 即使我接触你的目的是让你万劫不复,身败名裂 即使你的深情我无法回应 她良久没有听见他的回复,苦笑一声,抬头看着他,见他脸色苍白,眼睛仿佛失了魂儿地一样看着她“你说什么” 朱砂这时候反而镇定下来了,不慌不忙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用指尖擦拭着脸上的泪痕“二少,我是大少派过来害你的。看见桌上的那份文件了吗,大少想要它,于是让我用美人计从你这里偷走,这样才好害的你身废名裂。” 庞源看着她,失魂落魄,重复道“你说什么” 她直直地看进他的眼睛“我是来害你的,二少,听明白了吗” 他没有回答。 “若是不明白,可是需要我再给你重复一遍”她狠下心来,冲他嫣然一笑,“我是来害你的,听清楚了吗” 他捂住了头,坐倒在地,声音颤抖“这么说,这几个星期以来,你一直就在骗我,是吗” 她点了点头“而且骗得不错,二少竟然信以为真,不过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喜欢你吧” 庞源松开了手,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心“是,我真的以为你会喜欢我,哪怕只有一点“ 他表面上魂不守舍,但是内心竟然也是疼的。 尤其是在听到那一句“不过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喜欢你吧”。 他在心底苦笑一声。 庞源,你居然也会心疼 只不过看着她故作冷漠的脸,他的第一个反应却是想要吻走她脸上的泪痕。 他第一次好像明白了,心是真的可以为了一个人而难受的。 活了二十四年,他没有为母亲的去世难受过,也没有为父亲的冷漠伤心过,只不过现在,他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心口疼痛 他是多么想看着她,然后紧紧抱住她,说没有关系,我都知道,一切我都可以原谅你,你也可以原谅我,然后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就像两个真正坠入爱河的年轻人一样,而不是如同现在的尔虞我诈。 生平第一次,他不想继续当一个骗子。 可是不行。 虽然庞征不是什么最有力的对手,可是兄弟两个之间的关系早已是你死我活,庞征不除,终究有一天是一个祸害。 来日方长,他对自己想,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等到办完这一件事后,我会用余生来向你赔罪。 他发誓,来日方长。 朱砂强忍住眼中的泪水,昂起下巴“别人只不过是骗你,你却付出了真心。二少,你这也太愚蠢了吧。” 庞源捂住了耳朵,手背上青筋暴起“别说了,别说了,好吗” 她看着他煞白的脸色,于心不忍,却不想给他抱有最后一丝希望。谁知道她刚想要起身离开,却被他一下握住了手腕。他的眼眶通红,定定地看着她“你再跟我说一遍,说你真的不喜欢我,哪怕一丝一毫。” “我真的不喜欢你,哪怕一丝一毫。”她眼睛眨都没眨,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如果你有说一句谎话,那就叫我死无全尸。”他硬是拽着她的手腕,不让她离开,做着最后的挣扎。 “我”她骤然停了下来,没有再说下去。 “你说啊,如果你有说一句谎话,我就一辈子不得安宁。”他像是看出了什么,眼睛中也带有了一丝期冀。 他在赌,在赌她舍不得他。 朱砂没有说话。 人做事,天在看。 她不敢赌这些誓言。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让他的生活回归正常,只希望他一辈子喜乐安康,怎么会想让他永无安宁 朱砂看着庞源仿佛带着泪光的眼睛,终究还是垂下了头。 是,她喜欢他。 喜欢他的温柔,他的体贴,以及他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的绵绵情意。 从来没有一个人光明正大地给过她这些。 庞源欣喜若狂,顿时捧着她的脸,看进她的眼睛“朱朱,你之前又是在骗我,是吗其实你是喜欢我的。” 她没有回答。 他又焦急地逼问她“是不是其实你是喜欢我的” 她最后只能移开目光,然后点了点头。 他终于笑得像是一个孩子一样,却带着男人的力度,亲上了她的嘴唇。 庞源的吻向来很轻柔,这一次却有一些用力,擒住了她的唇瓣,用牙尖轻轻咬了咬。这股力道又疼又痒,让她一个激灵,想要退回去,却被他用手臂环住,拉进了自己的怀抱,含糊地说到“不要躲我,朱朱,不要躲我。” 不要躲我。 这也是他最想对她说的。 他求她,知道一切的真相之后,也不要躲他。 她听着他的一声声恳求,也忍不住放松了力道,软下了身子,被他抱进怀抱。他在她的脸上细密地亲吻着,半合着眼帘,平日一双狭长的眼睛如今里面只剩下柔情脉脉,看上去沉默而深情。 她看着他的脸庞,忽然挣脱了出来。他不解地看着她“怎么了,朱朱” “庞源,我能信你吗”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问到。 在她将自己托付给他之前,她想再确定一次。 她即将迈出她这一辈子最危险的一步,是跨过深渊还是粉身碎骨,都只能看他。 他到底能不能接住她 庞源低下脸庞,光和影在他的脸上交错斑驳,一半沐浴在灯光之下,一半藏匿于黑暗之中,将他的面容一分为二。 她在等着他的答案。 可是他该怎么说 他只不过是一个骗子而已,却何其有幸,骗来了她的一颗真心托付。 不过他到底该怎么回答 是跟她说从前的种种只不过都是他的一次漫不经心的游戏,还是若无其事地点头说是 这个时候他才开始恨起来自己骗子的身份,他终于意识到,他终究被困在一个牢笼里,出不来,进不去,周围都是自己的谎言建筑而成的铁栏,将他们两个永远隔开。 他连说爱的资格都没有。 终于,过了很久之后,他抬起了头,嘴边挂着一抹笑容“当然,你永远可以信我。” 朱砂看着他,嘴角还是挂起了一抹微笑。 那就这样吧,她还可以用所剩无几的爱情,和他谈一场风花雪月。 她抱住了他的脖子,将自己的双唇贴上了他的,四唇辗转厮磨,极尽柔情。 室内的温度渐渐升高,他把她轻轻放倒在地毯上,急促地想要脱下自己的衬衣,扯了几下,却不见结果。她轻笑一声,从来没有看过他如此着急的样子,起身为他解开纽扣,帮他把衬衫褪了下来。 他压在她的身上,却又小心地不把自己的重量施压上去。他抱着她,十分温柔,终于,她的旗袍也被褪了下来。 朱砂的肌肤雪白,在昏黄的灯光下看上去如同一块白玉,美不胜收。 庞源笑了笑,低低在她脸旁耳语“朱朱,你真美。” 她抬眼看了他一眼,眼波流转,流光溢彩,里面全是妩媚。 他们的衣物全都被扔在了身边,散落一地。 庞源直起上身,眼神缱绻,细细端详着身下的女人。他是那么急不可耐地想要占有她,想要她变成自己的女人。这种水乳交融似乎可以给他赋予一种安全感,让他知道她是他的,她身上有他烙下的印迹。 “朱朱,”他低语,“忍着一点。” 朱砂点了点头,便看他一挺身。她皱起了眉头,却被他轻柔地吻去了眉间的不适。他的大手摩挲着她的脸庞,低沉地重复道“没事的,朱朱,没事的没事的” 她抬头,亲上了他的喉结。 作者有话要说偷偷开一下学步车。 什么时候可以开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