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狗和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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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的盘丝岭上静悄悄的。   岭下的叩山石旁的地上忽然升起了一团黑雾。   黑雾弥漫,在山石前停留了片刻,又漫过石头,朝林中飘去。   树林里忽然卷起一阵风。   落叶飞舞,藤蔓乱攀,荆棘遍地。   黑雾停下来,裹住一棵大树,缓缓上升,到树冠上变成薄薄的一片乌烟。   ……   老黄狗还在观门口呼呼大睡。   锦鸡用爪子一会儿挠挠狗鼻子,一会儿踢踢狗背。   “喂,旺财,你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   “喂喂,你再不醒,观里的东西要被人偷光了!”   “门头都被人搬走了!”   锦鸡无奈地回到门的另一边,摆了个金鸡独立的姿势。   “你这么能睡,只好我来替你看门了。”   “你知不知道小狐狸搬过来住了?”   “唉,过了今晚,我们老大就不是原来的老大了。”   “你猜老大能坚持多久?我觉得他能来七次。”   “那瓶房中秘药估计要派上用场了。”   “喂喂,旺财你在听吗?”   ……   岭下忽然风声大作。   山谷中升起许多白雾,把整座盘丝岭都隐在了迷蒙的雾色里。   锦鸡猛地跳起来,叫道:“法阵启动了!我去看看!”   说着张开翅膀扑啦啦飞进了树林里。   观门口只剩下呼呼大睡的老黄狗。   ……   乌烟飘在树冠顶上,停留了一阵。   又从树上落下,扑到地上,缓缓消失,仿佛渗入了地底。   树林里的风停了。   岭上的白雾也渐渐褪去,又露出巍巍山峦和黄花观古老的山门。   松鼠抱着松果在树上吱吱叫了几声。   隐藏在藤蔓中的蛇探出头来。   蛤蟆跳到一块高石上,咕呱咕呱地叫着。   锦鸡飞奔而来,问道:“怎么回事?法阵怎么启动了一级响应?”   蛤蟆说:“不知道。”   “不知道?”锦鸡一爪子把蛤蟆踢翻,“你是死蛤蟆?一级响应,你说不知道!”   他看向松鼠和蛇,松鼠和蛇也一起摇头。   “一群废物!给我盯着,我回去报告老大去。”   ……   老榆树虬曲的枝桠在黄昏的暮色里像舞动的虬龙。   夕阳把它的影子拉得很长。   地上冒起了一丝丝的雾气,渐渐凝成一团黑雾,贴着老榆树的树干。   老黄狗抬了抬眼皮,依旧鼾声如雷。   黑雾缓缓的蠕动着,朝观门口靠近。   老黄狗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猛的站起来。   它咧开嘴、呲开牙,一张狗脸忽然变成了狰狞的铁面,头顶和脖子上的青鬃竖立,根根如箭。   额头上的肉瘤一动一动,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狗眼如两把闪光的利刃,紧紧盯住不远处的黑雾,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正在蠕动的黑雾猛的顿住。   老狗身形猛然增大,背上现出五色斑纹,嗷呜一声低吼,如猛虎一般扑了上去。   “盘瓠?!”   黑雾竟然发出人声,随后急速翻滚后退,躲过一击。   老狗落地,四足点地,未及停留,就再次跃起,扑向黑雾。   黑雾猛然散开,借风飘起,浮到了树顶之上,重聚成形。   狗在半空,身子一扭,背上忽地撑开一对薄如蝉翼的翅膀,拍打两下,借着先前的扑势,速度更快,扑向半空的黑雾。   “糙,这是什么狗?!”   黑雾没料到老狗会飞,往后疾退,却还是躲闪不及,被尖锐的狗爪抓到。   空气中发出嘶嘶的响声,弥漫起一股腐肉烧焦的恶臭。   黑色的雾中有四道明显抓痕,可以透过其间看到夕阳的光。   黑雾向后翻滚,老狗拍打翅膀追过来。   眼看着要追上,黑雾往下一沉,趴到地上,变成一滩,渗入土中,消失不见了。   老狗落到它消失之处,伸前爪在地上猛地一抓。   许多细微如丝的闪电般的痕迹在泥土中蔓延开去。   呲呲呲呲……   远处的泥土中冒起一些烟。   老狗盯着远方看了一会儿,才缓步往回走。   到了观门口,身体一蜷,又变回了那条老黄狗,呼呼大睡了。   ……   锦鸡飞也似的从树丛里窜出来,飞落到观门口,踢了老狗一脚:   “旺财,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老狗抬起眼皮,看见鸡,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   锦鸡摇了摇头:“旺财,你太不称职了!记住,你是条看门狗。”   它说完就要去观里报信。   这时观门吱呀一声开了。   齐鹜飞从观里走出来,问道:“法阵何故启动?”   锦鸡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大家都说没发现什么异常。”   齐鹜飞感应到法阵启动的时候正在教苏绥绥炼丹。   他对盘丝岭的阵法非常有信心,师父说过,只要不是天仙,休想轻易破阵。地仙以下,不懂阵法的,闯进来就别想出去。   法阵启动只一瞬就关闭了,齐鹜飞以为是什么动物或行人误闯,所以并未在意。   直到他听到门外隐约传来一声似虎非虎的低吼,才警觉起来,出来看看。   齐鹜飞问锦鸡:“咱们山上有没有老虎?”   锦鸡说:“没有,自从一百多年前那头白虎死了以后,盘丝岭上就再没出过老虎了。”   “旁边山里的虎会不会跑过来?”   “不可能。”锦鸡十分肯定地说,“旁边山里的虎我都认识,我们这里有阵法护持,它们不敢来的。”   “我刚才好像听见什么野兽的叫声。”   “老大你会不会听错了?是旺财的鼾声吧?他有时候打呼很响的。”   齐鹜飞沉吟片刻说:“算了,没事了。”   锦鸡说:“旺财这个样子……要不要我找个兄弟来代替他看门?”   齐鹜飞说:“不用,你们守好各自的岗位就行。”   锦鸡应了一声,就飞去林子里了。   齐鹜飞站在观门口,朝天边望去。   夕阳已经下山,只剩下半天红霞。   ……   虹谷县郊区一幢排屋门口。   一只黑白相间的漂亮小花猫躺在草坪上晒太阳。   远处的围墙外,两只浑身脏兮兮的黑猫翻上墙头,其中一只朝排屋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走了,另一只跳落到墙角的垃圾箱上,紧紧地盯着草坪上的小花猫。   小花猫轻蔑地翻了个身,继续晒太阳。   直到夕阳西下,它才懒洋洋地起身,轻巧地跃上窗台,跳进了房间。   房间里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半躺在沙发上。   小花猫乖巧地走到孕妇的脚边,蜷缩起来。   墙边摆放着一张供桌,供桌上供奉着一尊栩栩如生的黑色神像。   如果仔细去看,那神像的脸上并没有五官,之所以栩栩如生,是因为它表面裹着一层浓浓的黑雾。   黑雾流动,让整张脸都扭曲起来,却仿佛活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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