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感应灯倏地亮起。 许惊栖这才看清,少年正背靠在门口的墙壁上,抱臂看着她。 “吓死我了。”她抚了抚心口,打开壁灯。 房间里光线骤亮,少年有些短暂的不适应,微微眯了眯眼。 许惊栖打量他,将人拖到房间的小沙发坐下,“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顾野并不抗拒她的触碰,由她拉起手臂查看。 看清少年手臂上的伤口,许惊栖不由得皱眉,“这都刮破这么大块皮,疼不疼啊?” 他以前在龙鸣镇的时候,可没少打架,都比这伤得重得多,只是,无论伤得多重,也没有人会来问一句,疼不疼啊? 一时间,顾野有些愣怔,心头一阵泛起难以言喻的情绪。 突然,顾野开口对她道,“对不起。” “啊?”许惊栖闻言愣了愣,他说什么对不起? 接着就听见少年别扭的声音,“破坏了你的庆功宴。” 还以为什么大事呢……许惊栖失笑,“什么庆功宴,就是认识的朋友聚一聚。” “再说了,也没有破坏呀,我知道是寇书禹先挑事儿的。”说着,眼神渐渐冷了下来,语气略淡,显然对寇书禹是没什么好印象。 “他一惯如此,自大得很,你别和那种人一般见识。” 顾野垂眼,看着女孩正细心的用棉球将他手臂的伤口消毒,再轻轻抹上药膏。 她凑近时,少年的鼻息间,隐约能闻到一股淡淡幽香,清雅的栀子味儿,也不知是洗发水,还是沐浴露的香气,很是好闻。 心跳不自觉又加重,砰砰乱跳,乱得莫名其妙。 许惊栖的声音还在耳边环绕,“马上就要开学了,我也要去上川了,以后呢,有什么事也不要闷在心里,干妈很关心你的,有什么心事都可以和她说呀,知道了吗?” 顾野闷闷答了声,“知道了。” 被她触碰过的手臂,像是被烫灼般,热意沿着血脉,涌入心尖。 不知怎的,少年就是愿意听她的话。 南方的九月,艳阳高照,气温基本没有怎么下降。 空调依旧勤勤恳恳的运行着,在机场的候机厅送上阵阵凉气。 许惊栖和孟雅淳推着行李箱从上川机场走出来,远远的就看见秦婳的身影。 秦婳是上川本地人,家离大学城那边也不远。知道好友今日回学校这边,自告奋勇要来接机。 俩人都是一六八左右的身高,在南方来说还算高挑,加上肤白貌美,浑身都透着精致,一路上吸引不少目光。 许惊栖朝秦婳挥了挥手,刚摘下墨镜,就发现孟雅淳停下了步子,面前站着一个高瘦的帅哥。 俩人谁也没开口说话,气氛有丝诡异。 秦婳走过来,打破沉默,“这位是?” 孟雅淳冷冷勾起唇角,下巴微微扬,“我前男友。” 她语气平静,显然这个前男友如今已经不能再牵动她的情绪。 那高瘦的帅哥目光久久停留在孟雅淳脸上,长眉轻轻蹙起,语气略有遗憾,“唉,当初若不是因为你妈,咱俩也不能分手。” 许惊栖和秦婳下意识对视一眼,怎么听着这剧情,有些耳熟? 一对相爱的恋人被父母强行逼迫分手的画面,瞬间浮现在脑海。 然而,孟雅淳却轻蔑一笑,红唇冷滟,“那你现在和我妈过得还好吗?” 许惊栖:? 秦婳:?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这句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好似一记闷雷轰然劈下,许惊栖和秦婳直到回到三人同住的公寓,都还有些发懵。 孟雅淳和前男友分手,是因为前男友和她妈妈搞到一起了? 俩人忍不住好奇,却又不敢问,还是孟雅淳翻个白眼,看不下去她俩的怂样,大发慈悲的解释几句。 无非就是,父母离婚后,各玩各的,你养几个小情儿,我就养几个小鲜肉,以此来证明自己的魅力般。 对这件事,俩人就像杠上了似的,谁也不愿先认输。 而孟雅淳时运不济,交往的那个男生显然心思不纯,一心傍富婆。 好巧不巧,那男孩傍的富婆,还是前女友的妈。 这么件不光鲜的事儿,孟雅淳提起来,却满不在乎。她那对荒唐父母,无论做出什么事儿,她都不觉意外。 听完这令人膛目结舌的故事,许惊栖和秦婳一时间连安慰的话,都不知该怎么说。 孟雅淳似笑非笑,语气淡薄,“有时候,我还真希望,我妈也出车祸死了该多好。” 话说得有些恶毒,可那样的话,至少妈妈留在自己心里的模样,还是个母亲的样子。 孟雅淳一个‘也’字,让许惊栖神色也淡了下来。 因为许惊栖的母亲徐令仪,就是在离婚后,没几年就出车祸去世了。 大约是想起自己提到不该提的事,孟雅淳看向许惊栖,有些歉然,“对不起栖栖,提到你的伤心事。” 许惊栖伸手抱她,将脸靠在好友肩头,“没关系。” 她们在外人眼里,都是属于那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生活优渥,幸福快乐。 可是,真的快乐吗? 她们从小在这圈子里,在这名利场上,见惯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长大了才明白,并不是家里很有钱,就真的幸福快乐。 只是,这话没法和旁人说,大家只会觉得她们身在福中不知福。毕竟秦婳曾经就说过一句,有钱不一定快乐,但没钱是一定不快乐的。 深海的英才高中,又迎来开学季。 一张张年轻的面庞上,洋溢青春的气息。上课铃还未响,教学楼里,各处都充斥着嬉笑打闹声,喧嚷又热闹。 顾野和孙斯越坐在教室后排,周围冷清一片,和旁边的热闹,有着鲜明的对比。 “以前的不说,就说上两任英才的校霸,段淇遇和陈风起,如今哪个不是响当当的人物,你们说,咱们这届,校霸会是谁?” 大家都在猜,新一届的校霸,该是寇家那小霸王了吧。 可有人看了看教室后排的角落,摇了摇头,“我看未必。” 同桌不解,“还有比寇书禹更厉害的狠角色?” “啧,孤陋寡闻了吧。”那人神秘一笑,“据说,在开学前,寇书禹被人给打了。” 还有这事儿? 同桌立马来了精神,“谁这么牛批?连寇家的都敢惹?” 那人努了努嘴。“喏,那位。” 周围几人都随之看过去—— 教室后排的角落,黑发少年懒懒散散坐趴在桌子上,旁边戴眼镜的男生看似斯文,但和那野痞少年坐在一起,却毫无违和感。 即便穿着统一的校服,可就是有股和众人格格不入的感觉。 也说不上有什么特别,但没人敢靠近。 在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声中,老师抱着教案走进来,敲了敲讲台,众人才安静下来。 渐渐到了十一月,深海的秋天,实在是短暂,但温度总算是降了下来些,没有夏日的炎热难耐。 但也不冷,身体好的一件长袖单衣就好,外套都不需要。 顾野在深海市的高中生活,说不上什么精彩波澜,平淡无奇。 看他不顺眼的人很多,可在学校里,还是有所收敛。毕竟英才管得严,若在学校闹了事儿,可就不管你爸是不是李刚了,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英才高中的教育素来以严苛出名,从高一就开始要上晚自习。 顾野今天不知怎的,白天上课就没在状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晚自习的时候,老师在讲刚发下来的数学卷子,顾野却低头在课桌后,摆弄着手机。 孙斯越连着看了他好几回,生怕他被老师揪起来。 好不容易挨到第一节晚自习下课铃响,看着数学老师收起教案走出去,孙斯越才松了口气。 “顾哥,你今天怎么了,老盯着手机发呆,看什么呢?” 孙斯越刚伸长脖子过去,就见顾野将手机望课桌抽屉一塞。 “没什么。” 孙斯越:“?”一脸莫名其妙。 总感觉顾野今天怪怪的。 第二节晚自习是班主任严蕙坐镇,这位老师已四十出头,人如其姓,管教学生素来以严苛出名,背地里还被按了个老巫婆的称号。 严蕙一进教室,随即目光威严的巡视一周。 “把课外书,手机都给我收起来,把上节课没讲完的卷子拿出来。” 自习课本就是让学生们自习做作业,眼看又要被霸占用来讲题,教室里顿时一片唉声叹气。 “安静!”严蕙一拍桌子,再次强调,“手机都收起来了吗?” 同学们异口同声,“收了。” 顾野坐在后排,仍低头盯着课桌下的手机,压根儿没听上面在讲什么。 下一秒,严蕙突然走到门口,啪一声。 教室的灯被关上,瞬间陷入黑暗。 在这片黑暗中,就一处地方还亮着冷光。 严蕙威严的声音响起,“裤/裆发光的那个是谁?” 孙斯越反应快,忙从将手上的卷子盖过去,但灯已经被重新打开,严蕙站在讲台上,命令道,“手机交上来。” 全班人都不由自主转头看向后排,好奇那位孤僻的顾家少爷是怎么个反应。 然后,众人就听见顾野开口。 “老师,这是夜光手表。”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