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皆是一怔,转而又狐疑着去看沈晚卿的词。 沈晚蓉虽看不懂,见状眼皮也是狠狠一跳,紧张地攥了攥帕子,却被凑上来张望的柳氏按住手。 “蓉儿别慌,这景王昏色无能,他能懂什么,定是害怕被沈晚卿这贱人连累着丢脸,这才帮她说话罢了!” 她神色笃定,沈晚蓉转念一想,也稍稍松口气。 那厢众人围着看了半晌,眉头却越皱越紧,“这写的什么啊,我可从未见过这样的诗词!” “就是,这字数都对不上,奇奇怪怪的。” 沈晚卿瘪了瘪唇,看白痴似的看她们一眼,旋即一把从宁氏手中夺下宣纸。 正暗自得意的宁氏一愣,扭头就见她已经径直拿着纸朝宁国公夫妇走去。 “晚卿并未上过私学,故也不知这诗词该当如何,触景生情,即兴所作,让国公和夫人见笑了。” 她落落大方,倒叫人不好说什么,多少还是要顾着面子,宁国公点点头伸手接过。 敷衍着看了两眼,脸色却微妙一变,忙递给一旁的宁国公夫人,谁知宁国公夫人看过后更为惊讶。 “寥寥几笔,便已将莲花的高洁之态写尽,出身泥潭却有傲骨,词如其人,足以见作者底蕴深厚!” 她捧着宣纸眼色欣喜,一向端庄严谨的面容松动,旋即又想到什么,惊异着看向沈晚卿,“景王妃当真未曾读过私学?” 沈晚卿噙着笑点点头。 她当然没读过私学,她读的是大学!! “那便是天资过人了。” 宁国公夫人频频点头,“未曾读过私学都已是这般,若稍加研习,定是才情过人,远超寻常女子。” 她出身大族,饱读诗书,年轻时素有才女之称,说的话自然有分量,众人闻言面面相觑,而方才还得意着的沈晚蓉和柳氏见状已经瞪直了眼。 “国公夫人,您是不是看错了……?” 沈晚卿才情过人?? 她难道不是粗鲁无比的悍妇吗?! 宁国公夫人不悦,“沈二小姐这是在质疑我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吗?” “不是不是,小女并无此意……” 意识到自己失言,沈晚蓉慌不择乱解释,谁知裙摆不知怎么缠在了桌腿上,一起身,桌案被猛地拉动,东西落了一地,她自己尖叫着直挺挺扑下去。 今日原本就是来争艳的,带的衣裳自然也都不是什么保守款式,这一摔,大半个胸脯都露出来,白花花一片直接叫那厢的沈铎脸黑如炭。 “还不快将小姐扶起来!” 珊瑚闻言忙跑上前,拽着沈晚蓉就要将她拉起来,谁知一脚踩在了瓜果上,一个不慎,又按着沈晚蓉结实摔了出去,正正好好摔在沈晚卿脚边。 沈晚卿下意识地缩了缩脚,根本不给碰瓷的机会。 这一摔沈晚蓉险些断气,被踩烂的果子沾在衣裙上到处都是,简直狼狈至极。 “这沈二小姐没事吧?” 宁国公夫人迟疑地看着沈晚蓉,心中已然觉得掉价,才皱了皱眉,却听那厢一道略显泼辣的笑声响起。 “呵呵,国公夫人不必惊慌,不过是在平地上摔了两下,能有什么事,本郡主从马上摔下来都没事,沈二小姐自然也没这般娇贵。” 淳阳好心情地捏起酒盏,冷眼睨着地上一身狼狈的沈晚蓉,心头一阵舒爽。 她这话中的不喜十分明显,在场的都是人精,闻言看沈晚蓉的眼神也变得古怪。 那厢沈铎气得就差直接冲上来了,碍于渣爹的眼刀,沈晚卿只好不情不愿地弯腰扶人。 “妹妹,摔疼了吧?快起来。” 谁知手才递过去,却被冲上来的柳氏一下推开,“滚开,不用你在这假好心!” 沈晚卿撇撇嘴,眯了眯眸子退开。 真把自己当个柿子呢,她还不惜的扶呢! 沈晚蓉被搀起来,脸色一阵青紫,简直难看至极。 见插曲平息,宁国公夫人开口,不动声色将此事揭过,“好了,景王妃方才开了个好头,不知还有哪位小姐敢来接上?” 众人闻言当即争先恐后着起身,根本无人再去理会一旁的沈晚蓉。 一场场才艺展示看下来,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沈晚卿直拍手叫好。 不得不说,大家为了选个王妃也是挺拼的,不像她,一穿过来就是,虽然……她也不怎么想。 斜了眼一旁兴致正高的顾怀楚,她啧啧出声。 同样是王爷,这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一定不是亲生的! …… 离府已近迟暮,有了先前的教训,沈晚卿一上马车便牢牢抓紧窗槛,才小心找了个角窝下,却是后襟一紧,直接小鸡仔一般被往后拎了拎。 怔愣着扭头,就见顾怀楚状似关切看她,“好端端的,王妃怎么坐在地上?” 对上这人平淡如常的脸色,沈晚卿蹙蹙眉,直觉自己耳朵出了些问题。 今晨占着一整张小榻,称自己腿长伸不开将她赶下来的,难道不是他?? 不等质疑,就见这人长袖一挥,兀自从中掏出卷宣纸,不是别的,正是她今日写的那张。 “本王竟不知,王妃还有这等才学?” 这话怎么听怎么怪,再配上这人阴恻恻的神情,沈晚卿讪讪吞了吞口水,“臣妾都是瞎写的……” “瞎写的?” 顾怀楚勾唇,尾音上挑,情绪难辨,“前朝诗词大家,寒窗苦读十载,通晓书经万卷,这才写出脍炙人口之词,而王妃,竟随便一写便写出了可以与之相媲美的诗词,还当真是天资过人。” “咳咳……大家数年积累,自是底蕴深厚写数十首也不在话下,但臣妾一时运气好罢了,可写不出再多……” “是么。” “是啊是啊!” 沈晚卿直直点头,见他还是一脸狐疑瞧着自己,当即不满,“王爷是不信臣妾么?” “说起来,臣妾也想问呢,王爷一向醉心酒色,今日一眼便能看出臣妾的词写得好,难道王爷也是学识渊博,颇通诗词?” 顾怀楚面色一滞,旋即睨她一眼轻哼出声,“当然不是。” “本王不过是不想叫你在众人面前出丑罢了,毕竟你现在是景王妃,丢的可是本王的脸。” 他这眼神分明带着嫌弃,沈晚卿拧眉,不甘示弱。 “那必然不能,臣妾可没那般能耐丢您的脸,您自己的脸还是自己丢吧!” “牙尖嘴利!” “彼此彼此!” …… 另一厢,靖安侯府的马车上,柳氏和沈晚蓉挤在一处。 “原本今日计划的好好的,偏就一连出了两次岔子,还真是撞了邪神,倒霉到家了!” 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沈晚蓉一眼,她重重叹口气,“你说你也真是,好端端的怎么就……” 沈晚蓉原本就因为没能抢到风头还丢了一通脸十分暴躁,见状更是狠狠地将一旁的香炉扫落在地。 “哎呀别说了!烦死了!” 角落里的珊瑚瑟缩着身子去捡,却因碰到铜柄瞬间痛得叫了一声,柳氏当即狠狠一眼剜过去。 “笨手笨脚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还有什么用!” 珊瑚喏喏着不敢出声,刚准备再捡,却又是一只茶盏砸过来。 “沈晚卿那贱人是如何去湖边的!我不是叫你在那里守着你,怎么就进去了!还有那淳阳郡主,到底怎么回事!” 珊瑚眼神闪了闪,“小姐,奴婢当真未曾看见沈晚卿啊……那淳阳郡主实在凶悍,奴婢根本拦不住……” “废物!” 沈晚蓉手指死死扳着小几一角,眼中浓烈的怨恨翻涌,“沈晚卿那个贱人竟然敢用此事威胁我,娘,我们一定要想办法让她开不了口!” 柳氏眼眯了眯,“放心吧,不识抬举的贱蹄子,当然要好好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