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了,故意拔高了嗓音,将这事宣扬出去。 旁边的人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当即纷纷议论传开。 “景王妃?就是靖安侯府嫁过去的那个?” “竟然将人全都赶回来了,还真是一点都不给景王留面子。” “这回算是碰上个泼辣主了,景王以后再想流连花巷我看难了。” 听着众人对沈晚卿的评价,秦潇月心中暗自得意,一双手紧紧环上顾怀楚的手臂,半咬着唇泪眼盈盈控诉。 “王爷,潇月实在不知何处得罪了王妃,她竟三番两次用这般恶毒的手段针对……” 这“跋扈善妒”的恶名在外,她就不信王爷还能再宠信沈晚卿! 顾怀楚闻言脸色果然沉下来,怜惜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径自寒着脸看向管家,“本王才出来了一个时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管家垂首,“秦姑娘等人对王妃出言不逊,王妃心中不快,故此责罚,说是王爷一人在此听曲未免孤单,特命小人将秦姑娘等人送回来给王爷助兴。” 秦潇月蹙眉,直觉管家前半句有些多余。 说沈晚卿跋扈就是了呀,还多说句出言不逊干什么,都这么明显了还要端水?! 正不满着,却见顾怀楚一甩袖子,怒喝出声,“大胆!” “本王先前敬她是王妃才多加忍让,可不曾想她竟这般嚣张跋扈,不知节制,简直是未曾将本王放在眼里!” 秦潇月见状心中喜色压抑不住,从旁闪着美眸直直点头,“就是!王爷,她这分明是骄纵坏了,连女子的三从四德都忘了!” 顾怀楚重重呼出口气,状似气愤地将扇子狠劲摔到地上。 “回府!本王现在就要回去将她好好管教一番!” 玉质的扇柄摔得四分五裂,当即四下迸溅开,秦潇月身子往后缩了缩,刚准备再添油加醋几句,却是一阵轻笑从二楼传下来。 “景王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缘何动这般大的怒气?” 怔愣着仰头,就见着个小眼鼠须的男人正半眯着眸子瞧他们。 顾怀楚惊讶似的抖了抖衣袖。 “都是府上的琐事,让相爷见笑了,相爷也是来听曲的?” 丞相点点头,抬手捻了捻自己的胡须,眼中情绪不明。 顾怀楚拱手,“看来相爷与本王是同道中人,不过本王今日还要处理家事,恐不能同您一道品鉴了,先行告辞。” 他说罢甩了袖子便往外去,丞相似笑非笑。 “景王慢走。” 秦潇月回过神忙追出去,却只见着一截墨色的袍裾飘进车厢,才准备上前,面前人影一晃,直直被景行拦下,当即不满地瞪过去。 “你拦我做什么,我和王爷是一起的!” 景行扬眉,不怎么赞同地看她一眼,“王爷未曾说过让你上车。” “这还用王爷说吗,我自己就能……” 她拨开景行就想冲上去,身子却被钝圆的刀鞘抵住,又恨又怕地瞪了他一眼,只能不甘心地朝那边张望,见车夫已经扬起了马鞭,顿时心中一急,忙隔着窗叫嚷,“王爷,您等等呀,我还没有上去呢!诶……” 马车扬长而去,干脆得不曾带半点留恋,景行看她一眼,兀自飞身跳上马车。 秦潇月傻眼。 王爷难道是被气昏了头,一时没听见? 不等反应过来,里头已经两个侍卫出来,一人一边利索地上前将她押住便往梦春楼走去。 “你……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快放开!” 管家面色如常,“秦姑娘,王爷并未说要带您回府,故此您不能离开,小人只能按王妃的吩咐,将您退还给梦春楼。” 秦潇月一听他还要卖自己,顿时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怎么能……” 不等控诉,一旁早已接到顾怀楚暗示的掌柜笑眯眯迎上来,“秦姑娘,咱们又见面了,不过这‘第一舞姬’的位子已经有人坐了,被退回来,你这身价也只值先前的一半了。” 旋即他一挥手,两个打手当即上前从侍卫手中接过秦潇月。 “带上去吧。” 秦潇月根本反抗不了,径直被带走。 …… 景王府。 沈晚卿正吃着春桃做的冰粉,竹苑的门倏地被破开,瞥了眼外头怒气冲冲的人影,她捏着白匙兀自又舀了一勺。 顾怀楚一脸怒气推门进来,见她竟还在若无其事地吃东西,顿时眉心狠狠一蹙。 “王爷这是怎么了,可是梦春楼的乐姬弹得不好,扫了兴?” 她淡淡牵着唇角,美眸水泽发亮,明摆着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顾怀楚凤目一沉,两步上前一把夺下她手中的青花瓷盏。 “王妃还真是好兴致。” 沈晚卿蹙眉,“不比王爷温香软玉在怀,舒心惬意。” 说事就说事,抢她的冰粉干什么! 顾怀楚冷哼一声,垂眸看了看碗中晶莹剔透的东西,疑惑,“这是什么?” “冰粉啊。” 沈晚卿撇嘴。 这都没见过,没见识! 不等反应,却见这人兀自捏起她的勺子,舀了一勺直直送进口中。 沈晚卿瞬间石化,一双杏眸瞪得老大。 “你干什么!” 这是她的碗,她的勺,她的粉啊!他他他,他怎么……!!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顾怀楚也是一怔,本能的洁癖就要犯了,刚想吐出来却被这冰凉爽口的口感吸引,一不留神就咽了下去。 “咕咚”一声极为清晰。 四目相对,房中气氛一度尴尬无比。 沈晚卿率先回过神来,当即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抬手就要抢回来。 没事,不就是被鸡啄了下吗,洗洗还能用! 谁知还没等摸到碗边,这人长臂一展,径直将小盏举过头顶,“你我可是夫妻,王妃这般小气做什么?” 吃都吃了,他当然要再吃一口。 见这人恬不知耻地又吃了几口,就差直接对着碗扒了,沈晚卿拳头瞬间硬了,但碍于身高差,也只能气得干瞪眼。 愤懑地抱了臂,她拧眉。 “岭南的荔枝王爷不吃,倒是抢上我这不值一提的冰粉了。” “王妃的东西,最合本王心意。” 沈晚卿恶寒,“冰粉也吃了,王爷有事请说,没事走人。” 见她竟还敢这般理直气壮,顾怀楚扬眉,“本王府上的舞姬之事,王妃难道就不想解释一二么?” “臣妾为尽女子之三从四德,这可完全是体恤王爷您啊。” 顾怀楚嗤了一声,斜斜睨她,“那退半数的银子又是何意,难道是本王穷的已经到要让王妃靠卖舞姬换银子的地步了?” 沈晚卿一怔。 “额,这个……” 她不是都嘱咐管家这事要悄悄办了吗,他怎么给抖落出来了,果然是顾菜鸡的人,阳奉阴违,一点都信不过! “本王不过是去梦春楼听个曲,王妃竟然这般善妒,给潇月灌下掺了红花的茶,还将众舞姬全部赶回梦春楼,实在有失王妃风范。” 他这一顶帽子扣下来,沈晚卿无力地抽了抽唇角,“王爷想多了……” 妒什么妒,她就是想打个脸顺带捞点银子罢了。 “你说什么?” 见他眯起眸子,沈晚卿当即改口,“臣妾一向稳重自持,可不会轻易下嘴咬狗,王爷未曾问清缘由便这般偏信,属实是色欲熏心,是非不分。” “本王的错?” 顾怀楚哼笑着敛了敛眸子,“那王妃倒是说说,本王是怎么个是非不分。” “是秦潇月等人对臣妾不敬在先,臣妾不过是将宁夫人亲手炮制的苦荞茶赏给了秦姑娘,可并不知里面有红花呀。” 沈晚卿直接改口,不卑不亢。 她就是“请”秦潇月喝了个茶罢了,这红花的事可和她没关系,别想扣到她头上! 谁知这人意味不明地勾了唇,凤目漆沉瞧过来,“是么?” “可本王怎么听说,王妃只瞧了几眼,便看出那苦荞茶中掺了红花,难道,王妃还颇通医术?” “什……什么……” 沈晚卿身子一僵,心底一股凉意泛起。 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