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妨碍客人用餐,试酒的隔间就在餐厅旁边,和正厅只隔着一扇类似屏风的门。 听见正厅里依稀传来的温柔女声和低沉男声,她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出离开警局那天,电子大屏幕上的幸福和谐的画面。 琴瑟和鸣,鹣鲽情深。 大抵就是这样的。 一百多瓶酒摆在大理石台面上,她已经排列的整整齐齐。 “萧萧,想不到你还藏了一手,居然对萧总的喜好这么了解!” 酒店经理震惊地望着手中的酒单,仔细一看,居然同这个临时工排列的分毫不差。 南晚意后知后觉地瞧着眼前的酒瓶,怔愣地瞧着自己的手。 她不知道,在她察觉过来时就已经摆好了。 一切只是凑巧。 她按照经理的要求喝了三杯白酒,喉咙烧的滚烫,头也有些许的抽痛。 看着见底的高脚杯,南晚意想她应该不擅长喝酒,否则不会眼睛酸胀的厉害,连带着心有些扯痛。 再坚持一下,等到转正,拿到的工资就会多一些,就能存钱还给陆医生了。 为了不影响试酒的效果,除了酒她不能吃喝任何东西。 她缓了缓,捂着隐隐有些作痛的小腹,又接连喝了六杯。 喉咙的火辣感已经蔓延到了肠胃,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胃在轻微地抽搐,绞着绞着疼。 酒店经理看她情况不对,想要换人,苏锦绣倒没说行不行,只柔柔地看向萧靳寒。 “靳寒,亚特兰蒂斯和希尔顿你喜欢哪一个?” 萧靳寒不置可否:“随你喜欢。” 看着落地窗外的车水马龙,他想到行踪不明的南晚意,逃离他掌控的南晚意。 瞧见萧靳寒眼底的冷光,酒店经理手心冒汗。 不能因为一个该死的临时工就丟了萧氏这个大客户,又是五杯酒给她灌下去。 南晚意双手撑着大理石吧台,吃力地摇了摇头,意识尚且清醒,但双脚已经不受控制地颤抖,她喘口气,在便签纸上写着。 ——经理,我能不能缓缓,一会就好。 “想赔钱你就缓,如果连累酒店丢了萧总这个客户,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南晚意一僵,扫了眼台面上的酒,压下翻涌的胃酸,片刻后艰难地又给自己灌下了一杯。 腹部的绞痛加剧了,胃部翻腾的厉害,似乎下一秒就能吐出来。 “真是麻烦!”经理低咒一声,带着南晚意去洗手间。 她踉跄的背影被萧靳寒扫到,冷寒的男人微眯着眼,淡淡开口。 “站住。” 没了屏风的阻滞,男人的声音更加清晰。 南晚意的思绪有一瞬间的放空,就像有根刺突然扎进心里,疼的猝不及防。 “转过来。” 苏锦绣隐在桌下的拳攥紧,眉眼却很温柔,朝萧靳寒温温道。 “算了靳寒,酒试不试不要紧,你能陪着我就好。” 萧靳寒却没理会她,冰冷而淡漠地倒数。 “三、二……” 数到二的时候,酒店经理便慌慌张张地架着南晚意转过身。 看着那张浓妆艳抹的脸,萧靳寒顿时倒尽胃口。 明明有着相似的背影,却艳俗到极致。 眼底戾气丛生,萧靳寒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似是裹挟上寒风。 “你不配。” 这样的背影除了南晚意,没有人配。 南晚意怔住,像被一根带着倒刺的钩子勾住心脏,猛力拉扯,连带着血液碎肉都带了出来。 恍惚中似乎有人对她说过相同的话,然后她被推到了火海中。 好疼。 这样的疼痛甚至超过了腹部的疼痛,她双腿一软地跌在地上,狼狈地趴跪在萧靳寒跟前。 南晚意甚至连萧靳寒的模样都没看清,就已经被酒店经理一脚踹远,后背重重地砸在墙面上。 “什么东西也敢脏了萧总的眼?” 苏锦绣攥紧的拳头缓缓放松,扫过南晚意的眼中闪过一抹快意,转而注视着萧靳寒柔柔的劝。 “靳寒,别生气,想走捷径是人之常情,有了这次教训想必是不敢了。” 萧靳寒眼底的冷意又深了几分,大步离开旋转餐厅。 苏锦绣也紧跟着追了出去。 “萧总,您息怒……” 酒店经理回头瞪了眼南晚意,恨不得一脚踢死她。 早知道她就不把南晚意画成这个鬼样子了,就算她真成了萧靳寒的情人,那也是苏锦绣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越想越气,看到蜷缩在角落,艰难地捂着腹部的南晚意,又气愤地踹上几脚,这才跑出去追人。 南晚意蜷缩着,用拳头死死地抵着腹部才能忍住翻涌的胃。 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地向外挪。 走廊里的灯光在她眼前斑驳晃动,她连站都站不稳,只能扶着墙,脚步踉跄地往前走。 晕眩,疼痛,每走一步都在折磨着她。 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雪白的唇都被她咬烂了,她才终于找到卫生间。 南晚意颤抖地打开水龙头,冷水让她清醒了些,她双手撑在盥洗池前,再也撑不住了。 “……” 她没有吃饭,吐出来的都是胃酸和酒水,直到没什么东西可吐了,她才虚弱地摔在地上,精疲力竭。 胃在绞痛。 喉咙着火,口腔里全是干呕后的血腥味,她张了张嘴,舌根都是麻木撕扯的疼痛。 但腹部的疼痛在缓缓消失,南晚意有些庆幸。 她还活着,喝了这么多酒之后还活着。 酒的后劲很大,就算是躺在冰凉的地面,南晚意依旧觉得热,很热。 她下意识地解开衣领的扣子,冰凉的风从领口灌入,缓解了片刻的灼热,但很快就失去了效果。 南晚意撑着从地上半立起身体,身后的大理石地面已经被她捂得滚烫。 眼前的事物晃动的厉害,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不对劲…… 她恍恍惚惚地想,这不像是醉酒,倒像是药物。 她狼狈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进洗手间最后一个格子,把门反锁。 只要等药效过去,就像以前在疗养院那样。 原本轻微的喘息变得越来越沉重,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敲门声。 有人在说话,但她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只觉得热,很热。 她半睁开双眼,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只有断断续续的喘息和呜咽。 咔哒。 隔间的门从外向里打开,靠坐在隔板上的南晚意一下滑到了来人的怀里。 好凉。 被滚烫炙烤的南晚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本能地攀附。 眼前的一切都模糊重叠,脑海里是模模糊糊的画面,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人这样抱过她。 可是有一天,那人放开她的手,留她一人在原地。 “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