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吏居高临下指着林王氏。 “别没事找事!别让我请你去吃牢饭!” 差役驱散围观人群,正与林桃道别。 跪了不知多久的林王氏,此刻膝盖发麻,两腿失力。 林万三费劲将人扶上车。 还不忘冲林桃在的方向,恶狠狠的啐了一口。 林王氏坐着牛车离开,从林桃身前驶过时,不服气的回瞪林桃。 行出县城,林万三劝道:“别气坏了身子。” “哼!我跟张家没完!跟林桃那小贱蹄子没完!” “你啊!咱好好挣钱,等闱儿考得了功名,谁还敢在你面前跳?” “我等不了那久!” 林王氏气不过,手里的几片香叶,几乎揉成了末。 “说来说去,就是挣得少了!回头再多做些,实再不行,咱拿到别的县去卖!” “一月三两的进账,你还嫌少?” 能有今天这日子,简直就是林家祖宗坟头冒青烟了。 这婆娘咋还不知足? “回头我去问问,升四级民,要多少钱。” 林万三手中的鞭子,险些脱手。 别说没这些银子,就是有,也不能这么糟蹋啊! 若不是为了送闱儿考功名,他连六级民都不会同意升。 “闱儿他娘,你咋想着要升四级民?” 林王氏咬牙切齿道:“我要张家人,跪在我面前磕头认错!” “以后有的是机会,别拿银子撒气。咱还欠着闻香阁五两银子呢!” 县城里。 人群散场,林桃瞥了眼挑子里的香叶问:“谁的主意?” 面颊红肿的余氏,大气都不敢吭。 “回家!” 许氏抽泣着,背着背篓,挑了担子。 没讨到好的余氏,低埋着头,乖乖挑着担子,跟在最后。 鱼老汉对林桃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将三人送走。 回到张家老院,天色已黑尽了。 见着母亲领着媳妇们回来,有说有笑的一家人,忽然鸦雀无声。 张大海更是缩到张家二老背后。 “这个家,到底谁说了算?”林桃呵斥。 无人敢应声。 林桃扫视众人:“看来,你们是商量好的,是吗?” 扑通一声,张大林跪在地上。 “娘,是我的错。” 余氏跪在张大林身旁,一声没吭。 “你的主意?” 张大林这种,三扁担打不出个屁的闷葫芦,能想出这种馊主意? 林桃看向张大山。 许氏拉着张大山跪下。 林桃还没看张大海呢。 张大海就先自己跪下了。 “娘,我们想着,能多给家里挣上一文,就能让家里少些压力。也能让娘,宽些心不是。” “宽心?”林桃眼一眯:“我看你们是闲我活得太久!” “我前脚和林家撇清关系,你们呢?后脚就跪舔去了?” 余氏连忙解释:“娘,不是的!我们也没想到,她会刁难我们。我气不过,才和她打了起来。没有讨好她、她的意思。” 没底气的说完,余氏还看了好几眼许氏。 “打起来?”林桃冷笑:“就你,也好意思说打起来?被打还差不多!” 听到老太太被自己带离了话题,余氏心下放松许多。 说来说去,都怪林家! 若不是他们刁难,这香叶卖也就卖了。 老太太见着钱,定也不会责怪他们。 “说!卖香叶,是谁出的主意?”林桃拍桌而起。 张大山和张大海齐齐看向余氏。 “余氏!”林桃眯眼看去。 余氏两眼一翻,昏迷过去。 “弟媳!弟媳!” 许氏摇晃几下,余氏依然一动不动。 林桃盛怒,冲进灶棚。 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瓢水。 “娘娘娘!”一骨碌坐起来的余氏,爬到老远。 “我错了!真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张大林只会磕头说:“娘!是我的错!” 许氏想开口,张大山一把将她扯了回去。 如蚊子般在她耳边说:“少去掺和二房的事。别引火烧身。” 看了几眼余氏,许氏也不多言了。 东屋门前,大妮俯身在二妮耳边低语。 二妮点头,冲到林桃身旁,把林桃手里水瓢,讨了过去。 大妮扶着墙到林桃身旁,握着林桃的手,拽了拽。 “奶,婶子这事,做得是欠考虑。可出发点是好的。奶这些天,为钱发愁。爹娘叔婶都看在眼里。他们是想替奶分担肩上的重担。” 许氏点头,拍开拉扯自己的张大山,开口道:“娘!弟媳这回,真是这么想的。” “那天她和我说的时候,我也想了许久。可一想到娘每月负担孩子们的钱,我一个做娘的人,却使不上一分力气,全指望娘一人,我心里过不去!” “大山当时挺反对的,是我逼他去的。”许氏看着身旁的张大山。 一旁的张大山直点头。 许氏又说:“不为别的!就因他是二妮的爹!二妮学医的钱,就不该等着娘出。” “是儿子没出息。”张大林磕起头来。 余氏眸光一转,低头抹泪,抽泣起来。 “大嫂你快别说了。二妮那才多少钱!我们家大胖,一月那可是一两银子又两吊钱!我和大林才是大胖的父母,却只能指着娘挣钱供大胖,我这心啊!” 她捶打着胸膛。 “叫我怎么过意得去喔!” 一旁的张家二老,老泪横流。 “儿媳妇啊!孙儿、孙媳妇,也是对你的一片孝心。你就别再责怪他们了。” 老爷子抹尽鼻涕,叫骂起来。 “要怪就怪林家!以前做的那些事,我老张家都不计较了!矮着身段,找她家卖香叶,她居然故意刁难!” 林桃听得直掐眉心。 二老这强盗逻辑,真是没谁了。 只要出事,都不是自家人的错。 错都在别人身上! 也难怪张家三个儿子,被养成这幅德行。 瞧着一家人都被自己说动情,余氏哭得更委屈了。 张大林心疼自家媳妇,替余氏抹着泪的同时,又磕头认错,嚷嚷着要领罚。 许氏也在一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不得不说,余氏甩锅技术,真是一流! 林桃谁也没理,直直的盯着余氏。 想糊弄她,她还太嫩了些! 余氏这钻到钱眼里,六亲不认、是非不分、立场不坚定的性子,是该好好调教调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