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林桃辗转反侧。 张大海捞还是不捞?怎么捞? 林桃又把藏在墙角的钱袋子拿出来。 三块碎银子,十一吊钱,每吊五十文,也才五百五十文。 昨天卖的一盆肉芽,剩下一百四十七文。 全部加起还不到四两银子。 “明儿得去趟保宁堂,看看桑树桑黄卖出去没有。” 财务自由路尚远,挣钱路上需努力啊! 睡不着,林桃索性起来做炸肉蛆。 许氏听着动静,要起来帮忙。 大妮轻声叫住。 “娘,奶心情不好。您做事,小心些。” “娘知道。” 许氏下了炕,扯过唯一用来替代被子的粗布角,盖在二妮身上。 “你出来干嘛?大半夜的,正是风在最凉的时候。别再冻出病来。老娘没闲钱再医你了。” “我、我给娘、烧火,冻不着。” 许氏跪在灶台前,往里添材。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林桃叹气摇头。 拿着大勺,揭起缸盖,翻动骨头,空出可以伸勺子下去的地方。 往底下舀上来,勺子都没满。 这几天,连卖带吃的,肉蛆都跟不上量了。 余氏搂着衣服跑过来,见老太太面色不好。 “咋了娘?” 余氏是个看得懂脸色的,大至猜着和肉蛆有关。 “娘,咱可以再多收些骨头回来,多养几缸。小食招人喜欢,每日卖上两盆,没啥问题。” 林桃白余氏一眼。 “你觉着肉摊上的骨头有多少?” 余氏反应过来,年头不好,买得起肉的人少之又少。骨头自然就不可能多。 “那咱不吃了,留着卖了钱,买玉米面回来,能节约不少。” “家里两个病人瞧不见啊?不吃点荤腥,得养到啥时候去!” 余氏觉着自己怎么说,都不对,不敢再开口了。 洗了手,整理养蛆的大缸去了。 里面的骨头,每二到三天,都得理一下。 不能让烂掉的化水积在底下。 把上面的骨头翻起来,余氏注意到,肉蛆已经很少了。 林桃让张大山和张大林两兄弟去摆摊。 把余氏留在家里照顾许氏和孩子们。 自己则随两儿子入县城后,往保宁堂去。 “哎哟!您可来了!我这等您,整日里门都不敢出去半步。” 曲掌柜迎出来。 林桃笑笑,寒暄了几句。 曲宁要给泡茶,林桃回绝了。 “听说昨儿,您把汇酒居告了?” 林桃点头。 曲宁从柜台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放到林桃手边。 “您那块猢狲眼啊!价钱卖得不错,卖得四两银子。买家还让我稍信过来,想让您多在山里行走,多寻些这种上等的货。” 打开布包,里面是四块碎银子。 林桃从怀里拿出一吊子钱,放到桌上,只取了三块碎银子揣进怀里。 “老太太您这是……”曲宁疑惑。 “上回还欠曲掌柜的一吊银子。这三两银子,是咱之前说好的。” “您这小老太太,咋这么较真呢?” 林桃拱手为谢。 “较真点好,人要活得明明白白。” 曲掌柜也没再劝,把剩下的一块银子和那吊钱收了起来。 “我还想麻烦一下曲掌柜。家里大孙女摔伤了手脚,您这可有好些的药方?虽然请吴郎中看过了,还是怕娃留下伤。” “有有有!”曲掌柜拿一连抓了五幅药。 “这些药你拿回去,煮过。再把药渣碾碎,拿药汤和成糊。每日给娃敷在患处。活血生骨。能让她好得快些。吴郎中医术也不差,吃的药,您找他就成。” 林桃拿出一块银子,当做药钱。 曲宁硬给塞了回回。 “你给我药钱,不如给我药材来得舒服。” 包好药,曲宁又问起汇酒居的事来。 听完林桃说的,曲宁拍桌而起。 “曹德仁一向心性不善,这样的事,不是一回两回了。走走走,我和你去县衙。” “不是,您……” 别人躲都来不急的事,曲宁杂还往里参和呢? 曲宁说着就把保宁堂门关了。 林桃一路劝也没用。 曲宁怒气冲冲的样子,不知道的人看了去,还以为关牢里的是他儿子呢。 到了县衙大门,曲宁让林桃在门外等。 人都到门口了,她再说什么也没用,只能听安排。 也就两三盏茶的功夫,曲宁没出来,倒是有衙役出来了。 “林大娘,您跟我来。” 衙役把林桃领去了大牢门口。 一会儿的功夫,就把不成人形的张大海提出来,交到她手里。 林桃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林大娘,这案子一周后开审,到时候,您再把人带过来。” “这就把人放了?” 衙役摇头:“这是保释,开审后,该赔赔,该判判。” 张大海站立都成问题,哭得跟个孩子似的。 “别哭了!”林桃被吵得心烦。 “人在做,天在看。你挨的这些罪,都叫自作自受。” 林桃没来急问曲掌柜,衙役就走了。 张大海瘪着嘴,吸着鼻涕。 豆大的泪珠子,滴滴答答的落。 林桃直接把张大海背去市场。 见到张大海出来了。 张大山跟看热闹的人似的,在一旁捂着鼻子呵呵发笑。 张大林依旧是根块木头,看不出喜乐。 鱼老汉反成了最着急的人,送来鱼冻,又嘘寒问暖。 今儿炸蛆本来就少,没一会儿就卖完了。 林桃拿了六文钱给张大山,嘱咐张大山去收骨头。 张大山手里握着六文钱乐呵坏了。 “哟,今儿咋不见林大娘一起来呢?” 肉摊摊贩,对林桃一家已经不陌生了。 这年头,舍得花钱买骨头的,也就他们了。 张大山走路带风,手里抛玩着一个铜板。 “两天了,才这么点骨头,咋买啊。” 说话的派头,都快能赶上大家的公子哥了。 肉摊摊贩呵呵应答。 “年头不好,没几户舍得吃肉。您家生意这么好,都只舍得买一文钱的骨头熬汤不是。” 张大山听出话里打趣他的意思,面色一红。 “咋的?一文钱不是钱啊?” “是钱!是钱!”摊贩理着桌下的骨头。 张大山挑了挑:“骨头太少了。这样吧!后天再拿一次,我只给你一文钱。” 呼啦一下,摊贩手里的骨头落了一桌。 张大山还抛着玩铜板。 “咋滴?不行啊?” 摊贩伸手拿起砍刀,嘭的一声砍在菜板上。 “不行!你想咋的?”手指着抹过鼻子。 “吃白食吃到老子头上来了,你当老子是软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