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桃一路往下,朝荒废的田地而去。 张大海抹着斗大的汗珠子。 “娘!下面都是荒废的地,早就被人刨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咱往上走走看吧?” 林桃回头。 不冷不热道:“你这么能干?这个家让你来当如何?” “没!我、我、我啥也没说。” 到了荒地,张大海直摇头叹气。 瞅瞅这些被刨得坑坑洼洼的荒地。 以前这里有人种花生,别说大人了,就连小娃都知道到这来刨刨。 希望能找到遗留的花生。 走到最低洼处。 林桃大喜望外。 把身后几人叫过来,林桃指着一片的微黄杂草。 “把它们带回家。” “它们?”张大山疑惑道:“娘,那不是小娃玩的鸡脚叉吗?” “这东西能吃?”张大海直挠头。 小时候他和张大山就常摘这种草,打个活结,拼力气。 看谁手里的草先断掉。 那游戏还有个特有意思的名:斗鸡。 许氏一声不吭,早就下到底下,一把一把的拔着。 “叶没用!就把那穗摘了就行。”林桃在上面嘱咐。 张大海出声问:“娘!那草咋吃啊?” “咋吃?正常人都用嘴巴吃!你要用屁股吃,我也不拦你。” 看着张大海被怼得体无完肤,张大山闭了嘴,下到洼地里,乖乖拔草。 张大海一边拔草,一边嘀咕。 “这么扎嘴的玩意,咋吃啊?” 许氏乐了,小声问了句:“三叔,毛毛草你都吃过了,这草咋不能吃了?” “嘀咕什么?有说话那劲,不如省下来,好好拔草!” 林桃一吼,三人安静了。 努力了两个多时辰,四人来时空荡荡的背篓,如今装了个满实满当。 “娘,这些鸡脚叉,咱也弄不完呀。”许氏说。 “没事!明儿咱再来。” 因为地处二道洼深处了,四人走出一道口子,天已经黑尽了。 一进门,余氏迎了过来。 “娘!那些卖玉米粉的也太狠了!今儿一斗又涨了三文,都卖到十八文钱了!咱这日子,还咋过啊?” 说完,把只剩十多个铜板的钱袋子,交到老太太手中。 “今儿肉芽卖得更少了。一共才卖了二十四个铜板。三个交了摊钱。又贴了八文买玉米粉,只剩这十三文了。” 原以为日子能过得一天比一天好。 合着,如今又吃上老本了。 如果老太太真没了那十八两,这日子还能过几天? 说完,余氏才注意到,老太太背篓挺沉手的。 低落的心情,一下回转。眼神往背篓里探。 “哎哟!娘,这鸡脚叉您弄回来干嘛?它又不能吃!” 林桃把手里十三文钱,揣进怀里。 “别人都刨土吃草根,明儿你也上山刨土去?” 余氏不敢再说了。 “娘?它咋弄?”许氏问。 “和毛毛草一样,把籽搓下来。明儿把籽放院子里晒。” 许氏应声,乖乖做去了。 灶棚里,张家二老,一个烧火,一个搅糊。 其他人,都乖乖围坐在一起,搓籽。 二妮掐着点回来。 手里抱着一些新鲜植物,跑到林桃面前。 “奶、蚊、蚊香?” 张二妮把怀里的植物,一样一样放到地上。 其中还真就有紫茎泽兰。 林桃也大概明白二妮的意思了。 这小丫头,是想给自家阿姐做蚊香呢! 林桃指着紫茎泽兰说:“有它。还有香花,还有苦楝树的落地果。” 说完,又说起了制蚊香的其它东西,以及制作的过程。 张二妮听得很仔细。 其中不认识的植物,也会问外形。 林桃会将植物的模样,细细描述出来。 最后,林桃方道:“你要是想上山,明儿和奶一起去。一个人进山危险。” 娃娃好学,林桃当然高兴。 可二妮的大胆,越发让林桃担忧起来。 “师、师兄、陪、陪、陪……” “他也还是个娃,以后你两少往山上跑!” 二妮点头,有些失落的去了东屋。 吃食还没做好。 林桃把蒲扇一放,也跟着去搓籽去了。 许氏脚边,已经装了一盆。 “娘?这籽是哈?” 林桃不知道该怎么给他们解释。 在现代,它叫做稗子草,被农民伯伯列入恶性野草的行列。 有些地方也叫稗子或是芒早稗。 但先人就是用它,驯化出了水稻。 其实稗子并不是一无事处。 它不仅能做饲料,它的嫩苗和根还能入药,有止血愈创的功效。 甚至在湖南还用它酿酒! 稗子酒的美味,也是出了名的。 林桃搓着稗子,回了句:“能是啥?吃不死你就行!” 许氏笑笑,也就不多问了。 三背篓的稗子草,搓出来籽还不少。 这籽,虽然没有丰水时节,长得饱满。可聊胜于无吧! 今儿不过才摘了一个边角。 若那一片摘完,林桃想想就觉得日子有盼头了。 吃糊的时候,林桃安排起明天的活来。 “明儿不摆摊了,一家人上山去。” “一家人上山?”余氏惊声到。 “咋?摆了几天摊,就真把自己当县城里的奶奶了?” 余氏急忙闭上了嘴。 如今,不仅要靠着老太太养活,大胖读书还指着老太太拿钱呢。 再不情愿,也得忍着! 等大胖考取了功名,看老太太还敢不敢跟她吆喝。 眼下离开张家老院,她就真的只能去吃草根了。 “回头你们哥三看看那缸,骨头要是化完了。把里面的肉蛆都舀出来,炸了放着。把缸洗净了,晾干了水,回头还有用。” 张家老院里,为了能活着,各自使尽了浑身解数。 而,张小胖在勤学堂,意外的,受到了众学子的追捧。 不为别的,就因为张小胖手里有个叫‘蚊香’的东西。 那玩意可比先生常给他们熏的莽草好多了。 不呛人!最主要,它能长时间驱赶蚊虫! “小胖,今儿,和大师兄一起去隔壁玩玩?” 勤学堂里大大小小的娃娃,有十来个。 最大的,被他们称做大师兄,十三四的样子。 是县城里汇茗居的公子。 因其不好学,还总惹事,所以别处两个私塾都不收。 这才在勤学堂读书。 旁边几个十来岁的小公子,直起哄。 “大师兄又想海棠了吧?” “别说,海棠那身段,还真是……” “小子!海棠也是你能肖想的?” 看着一众打闹的师兄,张小胖直挠头。 想了想,摇头道:“去那,我还不如睡觉呢!” 旁边一个和张小胖混得最熟的小公子,笑道:“那闻香阁,可有不少好吃的喔!” 于是乎……张小胖流口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