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传来墩子娘的声音。 “还好吧?大林?能听到吗?” “没事,婶子。我没事。” 眼看着水位线越来越高。 天空电光闪过。 林桃看到,张大林的腿已经血肉模糊。 “你的腿……” “没事娘,我还可以再试试。” 不等林桃发话,张大林又要下水。 还好林桃反应快,把人给拉住。 她知道,不能再让张大林下水了。 如果伤口严重感染,在这荒山野岭的,会危急生命。 林桃看向张大山。 打了个激灵的张大山,连连摆手。 “不行!大林都过不去,我下去,就回不来了!” 胆不胆小是一回事,为些外人,张大山觉得不值得拼命。 张大海在三兄弟中,个头最矮,体重最轻。 下到水里,成功几率更小。 “去,把石斧都拿来。” “嗳!” 张大海拿了石斧回来。 林桃往上走了一段,指着一棵斜向对岸生长的粗状大树。 “砍它!” 连带着从没做过重活的简大公子,都被林桃当作劳力。 才砍了几下,简休南就说手疼。 “你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还是个男人吗?” 林桃接过石斧,自己动手。 简休南撅着嘴。 “是不是男人,又不是看肩看手。” 还敢回怼她?林桃眯眼,瞅向简大公子腿上。 “你、你别乱来!” 简大公子两手护着自己的要害位置,连滚带爬的躲到一边。 太可怕了!就那一个眼神,他差点觉得自己做不成男人了! “哼!” 林桃冷哼,简休南乖乖闭嘴,连大气都不敢出。 母子四人合力,大树倒向对岸。 “我去。”张大林又要下水。 林桃一把将人拉回来,解开张大林腰上的绳子,系在张大山和张大海身上。 “你俩去!” “娘!我、我、我这么轻,下水就给冲走了。” 张大山直点头。 “大海,越到危机关头,就越要有男人样。别跟个娘们似的,见了困难就退缩。” 林桃瞥向简休南。 “男人不像个男人,还不如直接割了算了!” 咕咚…… 张大海咽了口唾沫。 话是说给简休南听的,为啥他觉得大腿根凉嗖嗖的呢。 这回,有横倒的大树,挡着冲下来的杂物。 很快就把张猎户一家,接了过来。 林桃伸手拉凳子媳妇秦氏,秦氏却向简休南伸手。 简大公子倒是大方,伸手将人拉上来。 “谢、谢谢。” 简休南连连摆手。 “不、不用谢我。是林桃救的你们。” 秦氏却连目光,都没有给过林桃,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简休南。 最后过来的墩子娘,被林桃拉上岸那一刻。 紧紧握着林桃的手,哭出声来。 “堂嫂,多亏了有你。不然我们一家……” 墩子娘哽咽得,已经说不出话来。 “以后,我们一家,包括我家老头子,我们都听你的!欠您的情份,我们一家,一定努力还!” 墩子两口子,抱着小娃,一边哭一边点头。 凳子却是一言不发,淋了一夜的雨,让他咳嗽不止。 张猎户一直一声不吭。 雨越下越大,林桃正解着绳子。 哗的一声,小木屋直接被水冲散。 张猎户一家,楞楞的看着杂乱的木头,被雨水冲走。 收好绳子,林桃长舒了一口气。 “走吧!离天亮,还有些时辰,都好好歇会。” 天亮,这场雨才慢慢停止。 昨天还是小溪的地方,已经成了一条五六米宽的小河。 两家人,缩在树屋下的火堆旁。 他们来的时候,都只有一身衣裳。 昨晚都淋湿了。 张大山时冷时热。 张大海喷嚏不断。 张大林一双腿上,淤青无数,还有一道道的血口子。 两个妮子雨一停,就出去找药去了。 余氏心疼的还在给张大林,清洗伤口。 墩子娘一直赔着不是。 林桃打断道:“大妮欠你家的人情,昨儿我们也还了。你们接下来怎么打算?” 之前进山的时候,林桃原想着,有两个会打猎的。 在山里或许会过得轻松些。 没想到,张猎户一进,就跟她较上了劲。 如果两家不能齐心协力,非要绑在一起,这日子只会越过越差。 “堂嫂,别撵我们走!以后,我们都听你的!”墩子娘说。 林桃只当没听见,直视着从昨晚就没吭过声的张猎户。 屯子里,打从老一辈起。 家里都是男人当家。 像原主这样,抗起一个家的女人。 简直少之又少。 女人们,就算成了寡妇,大多都都会另寻别家再嫁。 反正只要你还能生娃,再嫁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样的日子久了,男人们也都不怎么看得起人。 在他们眼里,女人几乎等于依附品。 就是那种,没有男人,女人都只能饿死。 偏偏原主不是,林桃更不是! 墩子娘推搡着张猎户。 “老头子,林嫂子等你话呢!你倒是说句话呀!” 张猎户长叹一口气,高傲的脑低,低垂下来。 “我错了!堂嫂!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和你较劲了。这些日子,我算知道了。能打猎是一回事,能在山里长久的活下去,那又是另外一回事。我服了!服得心甘情愿,服得彻彻底底!”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再撵人,倒显得是我林桃小肚鸡肠。从今天起,只要在这山里一天,咱们两家,就合成一家。” 人多,不仅能多劳动力。 更重要的是,只有人多,才能有足够的盐份。 家里带出来的那一点盐,自家十多口都维持不了多久。 人一旦缺少盐分,浮肿、疾病将接踵而至。 墩子娘高兴得直抹泪。 “谢谢堂嫂!谢谢堂嫂!” 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林桃可靠。 有林桃在,她们一家老小,就能在这深山老林里活下去。 林桃把人喊住:“墩子,你先到那边,磊个旱厕。” “啊?” “娘?咱不得先找吃食吗?您咋先想起拉来了?” 张大山和张大海,同时问出声。 “谁说旱厕只能拉的?”林桃出声,两个傻儿子,不敢吭气了。 墩子倒是个听话的。 听过林桃的嘱咐,带着猎刀寻找合适的地方去了。 张大山小声嘀咕:“难不成拉出来的,还能再吃?” 简休南都听傻了,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别人或许不行,可林桃……这事,真不好说。 出去?出去等于送死! 留在这?留在这吃屎? 克制着翻涌的胃液,简休南差点被呕吐物噎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