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雨声哗哗,如瀑布滚落,不绝于耳,洞中钟乳石滴落的声音也被这暴雨声遮盖。 林羡余不欲张扬,便忙道:“我虽勉强能开石弓,但发出一箭就已经是竭尽全力了,这会子胳膊上的筋肉都隐隐作痛呢。” 说着,她做出柔弱之态。 胤禛扫了一眼她纤细的臂膀,不说话。 这会子,也就弘昐信了,他急忙问:“额娘伤着胳膊了?很痛吗?” 胤禛淡淡道:“若是旁人问起,你就这么回答吧。” 林羡余:额…… 她又不免一愣,“那个,射杀狼王的功劳,要记在我头上?” 胤禛挑眉反问:“难道你要让爷替你冒领?” 林羡余:其实她还真有这个意思,只不过四爷居然没这个意思?在这个时代,女人能开石弓,着实惊异,她也不想多一个孔武有力之名。反倒是四爷多一只狼王猎物,是大大有好处的。 四爷却不接这功劳,这绝不是因为四爷品德好。 而是……因为怀疑这群侍卫里头有内鬼吗? 小狼狗就放在他们狩猎的这片区域内。 所以说,他们的行踪一早就暴露了,所以肯定是有内鬼的,虽然不一定是这些护卫中内鬼。 但若是四爷冒领射杀狼王之功,又被内鬼泄露出去,那可着实脸面扫地,还要担负一个欺君之名。 所以四爷宁可不贪图这只狼王。 林羡余点了点头:“四爷的意思,我明白了。” 胤禛颔首,“你可还记得史记中的李将军列传?” 林羡余一愣,低头思索,李将军就是指李广,原文……她倒是记得大概,再结合当下状况,便不难理解四爷的意思了。 于是再度点头,“我明白。” 弘昐赤红的小脸上满是迷糊之色,小脑袋也突然浑浑噩噩。 这会子,林羡余也终于发现弘昐的脸不大对劲,那张小脸未免太红了! 弘昐也身子一软,踉跄着靠在身后的石钟乳上,呼吸有些急促。 林羡余忙上去摸了摸弘昐的额头,不由道:“坏了,发烧了!”——刚才淋了那么多雨,又受了这么一场惊吓,也难怪会感冒发烧! 胤禛脸色也是一变,暴雨如注,显然是没法立刻回去的,而此行出来,顶多也就带了点儿外伤药。 林羡余已经飞快取了羊皮水袋,里头满满的都是清水。毕竟出来打猎,消耗巨大,饮水是必须带的。连忙给弘昐喂了点儿水,她柔声道:“先忍着点儿,等雨停了就能回去了。” 弘昐眼前有些迷离,他迷迷糊糊点了点头。 胤禛从怀中取出一只鎏金的西洋怀表,看了一眼时辰,已经入夜了。为何还是无人来寻?难不成御帐安营之地出了什么状况? 胤禛忽的心下一沉,难道太子这般等不及? 胤禛忽的叹了口气,扫了一眼那狼王的尸体,虽然有肉食,也有火折子,但一片潮湿中,显然没法生火。 林羡余手里倒是不缺食物,她芥子里空间里有压缩饼干,但这玩意儿不好解释,她还是饿着吧。 她摸了摸自己空落落的肚子,唉,今天可真倒霉啊。 出来打猎,被算计得遇上狼群,老天爷也不作美,来了这么一场暴雨。 被困在这个潮湿的山洞,想找点吃的都没有。 林羡余也瞥了一眼那狼王尸体,狼肉貌似很难吃啊,而且没法整熟了。 她叹了口气,忽的听见里头水潭中有扑棱之声,林羡余一喜,快步走了过去,这山洞倒是挺深的,有一条小溪蜿蜒流出,里头还有一方水池,池水深过膝盖,里头游弋着大量银鱼,雪白而透明,林羡余咽了一口口水。 在天眼感知之下,一切清晰得恍如在太阳光下。 大多数的淡水鱼都比较腥,没法生吃,而且淡水鱼中的寄生虫有可能对身体造成伤害。 不过暴雨夜里,温度下降,浑身还**的,若是没有充足的食物摄入,情况也会很糟糕。 这个时候,也就不能矫情了,而且银鱼算是淡水鱼里腥气很小的了。 所以现代也有人吃银鱼刺身呢。 胤禛举着火折子,小心地走了过来,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林羡余的身影,忙问:“怎么了?” 林羡余指着身前的水潭道:“这水里有好多银鱼,可以将就着吃。” 胤禛的脸色一瞬间有些像是便秘,“你、你说什么?吃什么?” 林羡余以为四爷是看不清这黑漆漆的水潭,便道:“我目力过人,看到这水潭里有很多银鱼。” 胤禛脸色很是难看,“虽说有火折子,但没有柴火,更没有锅碗,如何烹制?”——虽然胤禛也猜到自己福晋的意思是生吃,但他显然无法接受。 林羡余道:“这种鱼可以凑合着生吃。” 胤禛脸色黑漆漆的,脸上分明写着“爷不吃”仨字。 林羡余默然。 胤禛忙找了个理由:“何况黑漆漆的,也没法捉鱼。” 林羡余道:“我看得很清楚,我可以捉鱼。” 胤禛脸色更黑了。 林羡余小心翼翼道:“您的斗篷能借我用一下吗?”——毕竟银鱼那么小,她总不能用手抓吧?效率也太低了。 胤禛一脸抗拒,但还是解下了身上那湿透的斗篷。 OK,这个凑合着能当渔网用,山洞里的银鱼安逸得久了,也都笨笨的,林羡余三两下就捞上来不少银鱼,她兜着银鱼快步走到洞口处,借着那微弱的光线,看到四爷那靛青团龙纹的斗篷上满是蹦蹦跳跳的雪白银鱼。 林羡余忙对四爷道:“这个看上去其实挺干净的。” 胤禛黑着脸,不说话。 林羡余,好吧,反正饿一顿也饿不坏。 林羡余看周遭护卫都不敢上来取用,便只得自己带头,她捏起一只活蹦乱跳的银鱼,掐了鱼头,便塞进了弘昐嘴里。 这孩子还发烧呢,若是没有充足的蛋白质摄入,只怕病情会更加不妙。 弘昐虽然发烧烧得迷迷糊糊,但感受到口中的食物,还是本能地咀嚼吞咽。 胤禛看在眼里,只觉得一阵反胃,他选择扭头看着外头的暴雨,不理会林羡余的举动。 林羡余也着实饿了,银鱼的确是一种比较干净的淡水鱼,而且没有刺,掐掉头就能吃,蛋白质很丰富。她一边喂弘昐,一边也没亏待了自己,时不时也往自己嘴里塞。 如此片刻功夫,便吃了七八分饱,而斗篷上的银鱼还剩了很多,她扫了一眼周围的护卫,“你们也用一些吧。” 护卫们似乎是在请示四贝勒,齐齐看了过去。 胤禛点了点头,示意允许。 侍卫们这才三三两两围上来享用着难得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