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尘似乎是一个藏不住话的人,笑着将笼罩在二人身侧的薄雾戳破。 瞧那模样倒像是没心没肺。 他放得轻松好似毫无心计,只是秦蕤却不会被他和伎俩骗了去,反而一手抵着桌面,一手举着酒盏。 “能和大掌柜喝酒也是朕的幸事。” “……我倒是没有想到,北秦陛下的消息居然这般灵通。” 藏尘耷拉着着一双眼睛看不出喜怒,只是从他那曲卷着的衣袖来看,他心中远没有面上表现的那般风轻云淡。 一旁的洛宓也是抬着眸子看向了藏尘,又默默地望了一眼秦蕤,显然没有想到后者居然也知晓其中的猫腻。 “陛下何出此言?” 虽然已经知晓此事断然不可能隐瞒的下去,可他还是想知晓,自己的身份从什么时候开始暴露的。 “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很会做戏的人,然而这天底下就没有无迹可寻的人,但凡出现必然有着不小的原委,特别像大当家这般出色的人。” 当初竹君子和藏尘出现在婆娑馆已经让他极为惊诧,可更让他惊诧的是这二人居然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 “也就是说,打从第一次见面陛下便开始怀疑了?” “对。” 当初为了引蛇出洞,他甚至已经朝竹君子抛出了橄榄枝,只要他踏入了自己的笼子,那么必然让他插翅难飞! 只是这天底下的事情,哪能说得准? 竹君子虽然看上去极为意动,可他明显心中有所顾忌,否则也不会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么长的时间,陛下一直在调查我?” 虽然被人一口说破了身份,可他脸上倒是恬淡自然,不沾一点惶恐的气息。 “嗯。” “那么,陛下见我应当不是小事。” 藏尘握着酒杯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桌面,明明极为平常的动作,可让他做出来愣生生多了几分威压。 “朕起了爱才的心思,就是不知道大当家可有这样的意愿。” 秦蕤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想要将雪莲山的人拉入自己的阵营,然后开始攻打西盛。 “草民不过是一个江湖草莽罢了,可担不起这赞誉。再者说,草民曾经答应过师父,要一辈子守着雪莲山。” 藏尘虽然没有明着拒绝,可和明着拒绝也没有多大的区别,连早逝的师父都搬出来了。 “长孙清风郁郁而亡,大当家莫不是也想要踏上他的老路?” 既然查出了藏尘的身份,那么长孙清风的身份也会一点一点被抠出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草民的缘法便在这深山老林之中。” 秦蕤知晓事情不会简单,却也不曾料想他会这样的油盐不进,这一次的等待怕是要铩羽而归了。 “雪主也是江湖中人,可想要受制于人?” 藏尘对洛宓的态度明显要比秦蕤好上一些,和秦蕤说话不过是不愿意氛围太过难堪,而主动和洛宓搭话是想要将她的音容笑貌刻在脑子之中。 猛地看去,她和自己的妹妹确实极为相似,可细细瞧来又觉得各有不同。 自己的妹妹打小便是书橱里面泡出来的小贵女,性子自然没有眼前的雪主大气,可那柔柔软软的声音总让人不由自主地便心生怜爱之意。 如今的雪主呢?她虽然是东洛的公主,可身上更多的还是江湖中人的特征。 “自然不愿。” 虽然明知道这个答案不是秦蕤所需,然而洛宓却不想昧着良心说话。 好在秦蕤听闻也仅仅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对于这个答案虽然算不得多么喜欢,却也不至于失了自己的气度。 “陛下,正如雪主所言,我等不过是江湖草莽,早已经成为了脱缰的野马,万万不可能被饲养。” 听着他直推不揽的话语秦蕤也是万万无能,自己朝堂上的位置可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不知道有多少人翘首以盼,然而眼前的人居然不识好歹。 不可能被饲养?自己又没有将他当作畜生? 然而买卖不成仁义在,他倒不至于说出这样失态的话语,只是淡淡地玩弄着自己手中的酒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当家既然不愿意为朕所用,那么朕是否可以询问一件事情?” “请说。” “当初为何要亲自刺杀朕?那一次若不是织梦楼楼主相救,你怕是早已经成为了死尸。” 他说话的时候瞥了洛宓一眼,而洛宓像是隐形人似的抿着杯盏,感觉到他那目光后腰板更直了一些。 藏尘默默地看了他自己一眼,当初里三圈外三圈的围着,按理说就算再熟悉的人也瞧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来。 然而,他为何会知晓呢? 最重要的是,当初织梦楼营救自己的时候也极为隐秘,他又是如何知晓的? 蛛网的力量已经开始无孔不入了吗? “当初我因为练功走火入魔,只求速死罢了,哪能管得了那么多?那次截杀陛下,只能说不受自己控制。” 藏尘言辞间满是叹息之意,只是秦蕤不是一个傻子自然有自己的判断能力,断然不会被她轻易带偏。 “哦……朕倒是没有想到大当家还有这样的遭遇,就是不知道所练功法为何,居然能让大当家这样的人失了心智。” 他言辞间倒是不乏嗤笑之意,明显不大相信藏尘的话,而藏尘倒是极为大方,瞧上去甚至也没有隐瞒之意。 “这功法的名字陛下应当也听说过,便是江湖上的人心心念念的《帝鸣经》。” “……” 一时间屋舍内诡异的安静,秦蕤更是诧异地抬眸望向藏尘,对于他这般实诚的态度有些匪夷所思。 《帝鸣经》这等重要的事情,他居然脱口而出? 当藏尘将《帝鸣经》的事情一股脑扔出来后,秦蕤也丧失了继续问话的心思,这人明显不会和他说实话。 让人送走了藏尘后,他倒是和洛宓谈起了《帝鸣经》的事情,言辞间颇有几分向往。 “据说《帝鸣经》是武林至宝,就是不知道藏尘是否修炼有成。” 他虽然坐在那张龙椅上,可曾几何时也是一个仪剑江湖的人,如今细细想来倒是没有当初的肆意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