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小区诊所的大夫刚上班就陷入了迷惑。 她对着一条无红肿、无暴露、只有一些淤青的胳膊长久沉默。 然后掰过桌上的信息牌又看了一眼:骨科。 “所以——”她难以置信道:“是让我给这条胳膊固定?” 谢澜无言以对,冷眼看向窦晟。 窦晟神色淡定,“嗯。我们靠吃饭,虽然暂时没伤及骨,但以防恶化,还是加固一下比较好。” “……” 谢澜不禁扶额。 大夫冷漠地把单子往窦晟面前一拍,“你这伤不用固定,去前台开两贴三七膏药。” 谢澜闻言如释重负地了声谢谢,刚一起身,又被窦晟摁了回去。 “膏药撕下去怪疼的,能不能用敷料,再绑厚厚的绷带?” 大夫目光开始涣散。 窦晟真诚地叹息,“麻烦您,这真的怕二次受伤。” “……” 可能是遭受的精神攻击过猛,大夫沉默一会后竟然真的起身去拿绷带了。 窦晟冲谢澜眨眨眼,“我就了吧,还是商业诊所的大夫好话。” 谢澜面无表情,“真的有必要么,今晚又不住陈舸家了。” “捆严实点更安全,拉琴的呢。”窦晟一脸理直气壮。 “……行吧。”谢澜无奈叹气。 上一个会因为他上一点小伤就一惊一乍的人是妈妈,但窦晟比她更夸张。 大夫拿了一包敷料几卷绷带来给谢澜包扎胳膊。谢澜看了一会,口袋里的机忽然震起来。 郭锐泽把他拉进一个群里,群名“附仇联盟”,刚这一通狂震源于群里的表情包刷屏——七个鲜红大字组成:附中学子爱数学。 谢澜犹豫片刻,打出一个问号:? -附中榜1郭锐泽:欢迎谢澜大佬入群,待会就要在省训营相见了,为了纪念这个伟大的时刻,一雪你此前看不起我校老师出题的耻辱,我们成立了这个“附仇联盟”,并邀请老师出了三道顶级难度的竞赛题,请提前半小时到达教室,我们热血相搏! 谢澜读题读了三分钟,缓缓回复道:? -附中榜2徐斐:曾几何时,我校老师就因一题题干过长而惨遭卷面□□,此等耻辱怎能忘!休想借中文不好的托辞蒙混过关,待会我班体委会将三道题公布到群里,来战吧! “包好了。” 大夫用剪刀剪断绷带,拍拍谢澜硬邦邦的胳膊,面无表情道:“你们可以走了。” 谢澜沉默片刻,看看群里一大段一大段刷出来的战书,又看看捆扎结实的臂。 许久,他收起机,左胳膊笨拙地放下,右胳膊往桌上一抬。 大夫:“?” 谢澜:“麻烦您,这条胳膊也绑一下,谢谢。” 从小区诊所出来,谢澜举起两只僵尸,让窦晟给他拍了个照发进附仇联盟里。 -文艺复兴:有心无,抱歉。 ——文艺复兴已退出群聊—— 窦晟笑出了声,“你也太社会了。” “社会?” “夸你呢。”窦晟走过实验楼门前,笑眯眯地抬揪着低垂的树叶,“一般人,如果没有步入社会十年以上的阅历,达不到你这么聪明的水平。” “这样么。”谢澜消化一会,淡淡道:“过奖。” 省训营培训地点是英中实验楼的一个小教室,早八到晚八。今天第一天开营,各校都早早前来占座。谢澜一进门,跟二十严阵以待的精英面面相觑。 整个教室里,各个学校像划势一样划地盘,明明没几个人,还非要穿上校服拉出排面。 只有最后排靠窗的角落里分布着一小撮散沙,谢澜正迷茫找英中的位置,散沙中起来一个人。 车子明挥,“这儿!” 哦。 英中竞赛主军昨晚都睡在了别人家,还有两人打地铺,一个个困东倒西歪,让其他学校的人看了就没斗志。他们好不容易把全市第一第二等来,结果全市第一两捆着绷带,带着一股浓浓的社会气息,另一个拎着一大兜零食,仿佛是来春游的。 谢澜在众目睽睽下平静地走到最后排,一回,发现郭锐泽瞪着两个大眼珠子瞅着他。 于是他淡然举起两只雪白的胳膊。 郭锐泽:“呵呵。” 桌上放着上午要讲的知识点,谢澜坐下,边吃早餐边把知识点例题扫了一遍。 窦晟问,“觉如何?” “还行。” “例题有觉难的吗?” 谢澜又翻回上一页看了眼,“第四题估计推挺久,你呢。” 窦晟舒眉笑道:“我有两题不会,一题不确定,等会听老师讲。” 他叹一口气又慨道:“二猫好厉害啊,等会我要是听不懂,回家你能跟我一对一补课吗?” “……”谢澜失去表情,“你猜。” 今天来轮课的是附中老师,男的,四十来岁,戴眼镜。 “各位好,今天是省训营第一次常规训练,我是前三周的教练,来自附中数学组,姓梁。” “高兴在这里看到大家,前三周我们主讲平面几何立体几何。上次全市分级考的卷子都在我上,我已经针对每个人在几何方面的薄弱点整理了作业,晚上结束前来找我领,白天我们重点讲梅氏定理的复杂应用。” 底下人一边听着一边翻开笔记,但梁介绍完情况后却话锋一转,“讲课前我先认识一下各位,附中的我都熟,三中九中前流监考时也看过资料,今天主要认识下英中的几位同学。” 他着一顿,抬看向后排,“谢澜同学是哪位?” 隐隐地,谢澜在那对眼镜片背后看到了一丝炙热。 前面的人纷纷回朝他看来,沉默,严肃,窒息。 谢澜只好开口道:“是我。” “好的。”梁老师微笑,“你就是那个只空了一道看不懂的题的精英生啊,幸会啊。” 不知是不是错觉,谢澜觉“看不懂的题”那几个字被咬别死。 他只好努微笑,“抱歉老师,我识字确实不。” 小教室里寂静了几秒,而后忽然响起一阵哄笑。 附中那几个笑尤其欢,郭锐泽脑袋躺在后排桌子上仰天哈哈哈,恨不把胃都掏出来。 唉。谢澜叹气。 梁老师自己也乐了,“行,你们马老师跟我关照过,海归是吧?放心,不会给你穿小鞋。” 谢澜瞟了眼旁边肩膀一抽一抽的窦晟。 窦晟凑过来低声翻译,“穿小鞋就是难为你。” 哦。 谢澜只好道谢:“那就谢谢了。” 一片哄笑中,梁老师又飞快认识了另几个学生,然后迅速组织大家冷静下来,开始讲课。 省训营的老师讲课不是一般的快,知识点点到即止,关键在题型拓展。老马平时上课也是这个路子,但老马话抑扬顿挫,谢澜能跟上。这个梁老师讲起课来语速起飞,板书也跟着起飞,粉笔哒哒哒戳人脑仁疼,谢澜强迫跟了一会进度后,开始产生晕车的觉。 中文真的难。他叹了口气,视线越过窦晟看向窗。 这会又开始下雨了,雨线细,寂静无声,要仔细盯着窗能辨出。 窗边耷着的梧桐被雨水打树叶轻轻颤抖,谢澜对着那些树叶开始走神,一会想到昨天那一宿大雨,想到窦晟的过往,想到他昨晚最后的那句含义不明的话。一会又想这几天连续降温,今年的梧桐会不会不开花了,他还窦晟约好了一起去录视频呢。 窦晟抬看他一眼,勾勾唇角没出声,继续听课。过一会,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胳膊。 “第四题了。”窦晟轻声。 谢澜哦了声,回神继续努跟上。 省训营的强度预期差不,有一部分题目蛮有挑战性的,谢澜虽然听费劲,但整体还算是有收获。 午休时雨没停,窦晟出去取卖,谢澜趴在桌上刷机。过了一会,他忽然觉顶痒痒的,像有一根小棍在他发间拨了拨。 谢澜一抬,眼前伸过来一部机,自拍页面——屏幕里的他顶竖着一把巴掌大小的“伞。” 伞是用几片梧桐叶子叠的,伞骨架就是叶梗,在顶端拧成一股,扎了根牙签固定,伞柄则是顺下来的一根完整的牙签。梧桐叶脉清晰,窦晟两根指捏着伞柄在他顶,轻轻一捻,小伞轻盈地旋转起来,叶脉就像翻涌的波浪。 咔嚓。窦晟按下拍照,捕捉下镜里谢澜怔怔的表情。 谢澜愣了好一会,难以置信道:“你自己做的?” “就是个小玩意。”窦晟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把树叶伞递给他:“我初中时瞎鼓捣出来的做法,送你遮雨。” 谢澜轻轻转着牙签柄——梧桐叶应该是刚摘的,虽然擦干了雨水,但摸着还有些潮,的确像一把刚刚遮过雨的伞。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把这个精细的小玩意放哪,总怕压坏了。 “塞笔袋里就行,梧桐叶韧,尤其淋过雨的,轻易不会散架。”窦晟笑笑,“坏了也没,我艺在呢。四月的树叶伞是浅绿色的,六七月就能叠油绿色,秋天还能叠黄的。” 谢澜心忽然一,有种不出的觉。 窗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他对着雨幕有些出神。 他都快忘了,这只是他回国的第一个春夏,后边还有漫长四季。 窦晟低声笑了笑,“等叠完秋天的伞,再过两个月就是年底了。” 谢澜回神看向他,“年底要干什么?” “评新一年的百大呀。”窦晟眉目间涌起一丝明朗的笑意,“今年一定要拿。” “一定。”谢澜下意识点,“对了,新一期活题目出了吗?” “出了。”窦晟随戳开b站给他看。 ——四月征稿:#直击灵魂的味道# 谢澜品了品,“美食类?” 窦晟淡笑着嗯了声,“对,但我要想办法拍出民族色,占领文化内涵上的制高点。” 谢澜闻言立刻点,“你对,要体现出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 午休过后,梁老师降下了投影仪。 “课堂速做速评。”他,“每道题三十秒读题,然后我点人上来讲讲路。” “三十秒?”精英们大惊失色,“图都看不完!” 梁老师高深莫测地笑,“那还不赶紧看,小心被我点到。” 精英们:“!” 谢澜饭后困,努撑起来,抬看了眼出现在投影仪上的题目。 图是被拼接切割非常复杂的n个边形组成,求证三个线段比例乘积等于1。 底下人一片茫然,车子明戳了下戴佑,“这连辅助线吧?” 戴佑戴上了那副细框眼镜,嗯了声,“肯定连,但我没路。” 于扉也皱着眉,“好乱啊这图。” 梁老师扫了一眼台下人,“谢澜上来比划比划。” 郭锐泽在下边,“老师,他胳膊坏了。” 梁老师一挑眉,“哪只胳膊坏了?” 郭锐泽:“两只胳膊全坏了,你瞅瞅,捆成木乃伊了。” 教室里又开始乐,谢澜无语看着梁老师,梁老师也不为所地看着他. 僵持数秒后,谢澜叹气起身道:“那我试试吧。” 周围人的视线跟随着他从后排一路迁移到投影前,谢澜接过遥控鼠标,举起被捆成粽子的右。 投影仪上出现了一道粗粗的、笨拙的影子。 这个绷带捆他胳膊都要不过血了,严重影响灵敏度。他在空中哆嗦了半天,终于把小红点定位到了想要去的o点,颤颤巍巍地连下来,勉强落在b点上。 谢澜往投影前凑了两小步,怕自己连不准,于是边连边口述过程。 “连接ob、pa,构建两个共顶点三角形。再以o为圆心,od为半径画圆,圆经过bd,是个三等分点,假设该点为x,最后连接三角形dxb。” 谢澜笨拙的在图上划下一道道歪歪扭扭的线,把图画乱七八糟。 他叹了口气,“三角形dxb就是本题的关键三角形,接下来根据上午一直在练习的menelaus……呃,梅,梅牛……” 底下鸦雀无声,郭锐泽声线颤抖道:“梅涅劳斯定理!” “对。”谢澜如释重负,“就是这个定理,就显然证了。” 小教室里寂静令人害怕。 谢澜放下,把遥控鼠标缓缓放回讲台桌上。 没跟上么。 不知是谁带,忽然有人鼓了两下掌,而后大家纷纷噼里啪啦鼓起掌来。郭锐泽捂着嘴,含糊道:“附仇联盟败了嗷。” “大佬是怎么想到做圆的啊?” “确实显然可证了,问题是这些辅助线也太草了?” “我愿称为鬼斧神工!” “我愿称为造化弄我们!” “直接取三分点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做圆?” 车子明一拍桌子站起来,“九中的友友们,关键不是三分点,是圆跟bd的交点,交在几等分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到这个点,这个点,就是thekey——!!” 谢澜面无表情站在台上,被他一通中英文结合给恶心麻了。 许久教室消停下来,梁老师叹了口气,“有不做圆的方法,但比做圆复杂……这个圆确实亮瞎人眼……你怎么想到的?” “就……”谢澜被问的有些发愣。 连辅助线这种,难道不是纯凭直觉? 他茫然地回看着投影,试图总结出一条路来。 “算了算了。”梁老师挥挥,“回去吧,数学维这种东西啊,真是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郭锐泽在下边小声道:“不许骂人。” 梁老师道:“大家先记一下这种解法啊,半分钟后我换标准答案。” 底下安静下来,大家低开始笔记,谢澜安静地走下台,路过梁老师,梁老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你们老马真是捞到宝。”他低声叹道。 终于熬到晚上八点下课,谢澜已经坐腿都麻了。 边雨停了,潮乎乎的空气却清新,深吸一口气灌进肺底,让人觉舒爽了不少。 回家车上谢澜掏出机,随点开窦晟微博。 一呆。 “你发什么了?!” 开车的小马从后视镜偷偷瞟了他们一眼。 窦晟笑道:“被你解题的英姿震慑,忍不住拍了个小视频让大家开开眼界。” 视频是窦晟偷拍的,摄像刚刚露出桌面,以一种仰视的姿态。短短三十秒里,谢澜面色从容,举着木乃伊一样的胳膊,笨拙而淡定地连着辅助线。 与他的淡然相对的,是底下二十于寂静中微微颤抖的后脑勺。 视频标题——《不会解竞赛题的战损小提琴不是好猫猫》 谢澜:“……” 这个标题他怎么看不懂啊。 底下已经有了上千条评。 -又有新的澜崽吸了,真不错 -澜崽怎么了! -战损?! -别慌,看正文啊,豆子不是了吗是整蛊。 -操这个辅助线连好帅! -本竞赛生热血沸腾空而起! -可恶啊,豆子干嘛不发小破站,帮澜崽涨涨粉! -没看出来是豆子偷拍吗2333 谢澜无语道:“你上课闲啊。” “一般吧。”窦晟心满意足地刷着评,“在你瞬间想出这种神级解法的同时,我也瞬间想出了笨拙的标准答案解法,刚好有空给你录像。” 谢澜强忍着没翻白眼,“下一个视频怎么拍想好了么。” 窦晟笑呵呵地嗯了声。 “已经有想法了?”谢澜一下子来了精神,“打算用什么形式,吃播?asmr?或cooking?” “你的那都太普通。”窦晟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胳膊肘拄着车玻璃,“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既要体现出民族崇高的格调,又要做出一流的节目效果。” 谢澜闻言有些容。 “有这种上进心就已经成功一半了。”他真诚点,拍了拍窦晟的腿,“百大,今年一定!” 周末晚八点刚好是车流高峰,路上有点塞车,到家都九点了。谢澜一进家门就找剪子把绷带拆掉,胳膊总算是解放出来。 他一回发现窦晟没跟进来,而是站在门拆快递。 一个大纸盒箱,窦晟边拆边问小马,“我妈还没回来啊?” 小马道:“赵总有个急的商务要谈,周三回来,怎么了?” 窦晟哦了声,“没,等她回来要帮我找个人。” 他一边着一边豁开了胶带,打开箱子,哗啦啦地抱起里面的东西。 谢澜站在楼梯上又回瞅了一眼,是黄色的袋子,应该是吃的,但不知道是什么。 窦晟路过,谢澜看见了名字。 三个字,第一个字不认识,x大王。 谢澜一懵,“这什么?” “螺大王”窦晟,“就一点小零食,你没吃过。” “哦。” 名字有点土,谢澜提不起什么兴趣,“我洗洗睡了,有点累。” “嗯嗯。”窦晟也不回地直接进自己屋,脚刚要往后蹬又一顿,脚尖把门勾回来,回叮嘱道:“洗澡小心,别摔到。” “知道了。”谢澜打着哈欠回屋。 太困了,昨天折腾一宿,今天又坐了一天,累麻了。 胳膊上的伤早就不疼了,只剩下一点白白的肿,他严重怀疑是绷带给捂的。 谢澜洗了澡倒在床上,原本还想再看看窦晟偷拍他的那条微博,但还没戳开视频就睡着了。 人在累的时候,睡也沉。 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少,他好像又梦见了窦晟。但这回的梦没有画面,只有声音,窦晟像是在刻意压着嗓子,用气声话。 “他现在睡着了……今天别累,他睡沉,我们开始挑战。” “能看到吗?我把碗架高点。” “弹幕不要笑,这可是广西非物质文化遗产,我们今天测试的主题是,祖国血脉对于海游子的召唤究竟有大,螺蛳粉究竟能不能唤醒梦中的他。” “好的,我准备揭开盖子了。” 什么东西乱七八糟的。 谢澜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想要把这个刚刚冒出尖的梦给掐断。 奏效,话声果然停了。 他正要继续安睡,鼻翼忽然了。 什么味道…… …… 什么味道??? 酸不酸,臭不臭,存在非常强,像是什么东西捂了久后发生了一些妙不可言的化学反应…… 那股味道越来越浓、越来越冲,谢澜闭着眼睛琢磨了一会,忽然意识到不妙。 不会是他的胳膊吧!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叹息,一个低低的声音,“这都不醒啊,小可怜,累坏了。” 谢澜猛一回,睁开眼,只见黑暗中一个人影坐在他床上,旁边还有一个角度诡异的小型打光灯。 “ohmy……” 心未,脚已远,谢澜人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一脚朝坐在他床上背对着他的某人踹了过去。 咣当一声!盛着满满一大碗诡异“米线”的东西从窦晟架在床边的小马扎上撒了出去,窦晟人从床上摔到地上,一碗汤淋淋漓漓地顺着地板蔓延,他以不可议的敏捷往旁边飞快挪了两步,没让汤浸湿他的睡衣。 谢澜心跳如雷,震撼道:“干什么呢你?!大半夜的!” 窦晟像是抻到了哪里,嘶哈地从地上抢救起了相机。 他对着相机,表情痛苦两秒,又忽然狂笑起来。 边笑边咳嗽着道:“非物质文化遗产唤醒华夏血脉成功,耗时1分19秒,各位我先关机了,脚腕好痛。如果你还喜欢这个视频的话不要忘记给我转发评弹幕,以及最重要的是一键三连,我们下期再见,拜拜~” “………………” 谢澜沉默地掀开被子。 今晚他窦晟间必有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