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语转身就走。 她出来时没穿羽绒服,走廊里有点冷,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冷?”魏郯问。 “不冷。”陆时语答。如果声音没有打颤,就更有说服力了。 “刚才怎么不唱歌?你不是一向自诩KTV歌王的吗?” “不想。” “我刚看你吃了凉的西瓜,又喝了可乐,这样对胃不好,回去喝点热水。” “不喝。”面对魏郯的关心,陆时语语气不善。 然后她听见身旁传来一声低低的笑。 他,竟然还笑?! 陆时语猛地停下,侧过脸,怒目而视。 魏郯是真的在笑,还笑得相当开心,眼睛都弯了,像只奸计得逞的狐狸。 她一下就炸了毛。 “魏十三,你笑什么笑?我难道是个笑话吗?你心情挺好是吧,偷摸站女厕门口这种事都做的出来了。是不是和漂亮的女副班长深情对视把你看飘了?!只是个游戏而已,你高兴个什么劲儿?” 陆时语声音本就清脆,这会儿语速还非常快,噼里啪啦,就跟放小鞭炮似的。 魏郯眼底笑意更深,“一会儿要不要喝点酒?” “我喝酒做什么?” “酒精的主要成分是乙醇,醋酸和乙醇能生成乙酸乙酯。” 陆时语:“……你,你什么意思?”她没反应过来,这难道就是学圣的自我修养?吵架也能吵到化学上? “我的意思是……乙酸乙酯是甜的。” 你吃醋了,我吃糖了。 魏郯牵着唇角笑了。 这个笑容如春日暖阳融化冰雪,看着他眼睛里的熠熠碎光,陆时语突然心跳如雷。 元旦假期结束后就进入考试月,班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陆时语每天晚上写作业加上复习,都是将近十二点才睡。 苏亦又开始炖补汤了,还经常让她带给魏郯。 十冬腊月,清晨七点刚过,天光大亮。陆时语抱着个保温杯从家里出来,见到等在胡同口的魏郯,她将保温杯塞给他,“我妈给你的补汤。” 魏郯接过来,顺手帮她把羽绒服的帽子扣上,“不好看也比冻成狗强吧,快考试了别感冒。” 陆时语白了他一眼,又把帽子取下来,“哎哎哎,你别给我戴帽子,头可掉发型不可乱,你懂不懂呀。再说我身体好着呢。” 上个星期她把头发剪了,过耳却不及肩,薄薄一层空气刘海,衬得她脸蛋小了一圈,眉眼也格外精致乖巧。这个发型等明年开春留起来也方便,陆时语还挺满意的。 最近西伯利亚的寒流袭来,帝都气温骤降七八度,班里的同学已经病倒一片了。 王sir把预防感冒的板蓝根冲剂就放在教室,听到哪位同学打喷嚏,就赶紧发一包。 早上刚夸下海口的陆时语,中午午休就开始打喷嚏了,皱着眉头捧着保温杯喝魏郯帮她冲的板蓝根。 魏郯表情淡淡,抱着胳膊看她,那眼神像是老父亲看着自家不听话的闺女似的。隔着杯口的袅袅热气,陆时语带着鼻音说:“十三,我觉得你又好看了呢,像神仙似的。” 还有心情和他皮! 魏郯声音绷着,“以后不管好看不好看,都把帽子戴上,否则我就不管你了。” “哦,知道了。”陆时语垂着眼睫应了一声。喝完药,她蔫巴巴地往课桌上一趴,闭上了眼。 陆时语睡得不太踏实,耳边隐约能听见斜后方有同学说话的声音。 好像是孙博彦他们在讨论数学题,似乎挺难的,几人争论不休,最后拿着习题集来找魏郯。 好一会儿,都没人说话。 然后是魏郯压低的声音响起。他讲题的时候是一如既往得简洁,直切重点没有废话,几句话就把思路捋了清清楚楚。 声音不急不缓,清澈朗润,听在耳朵里酥酥痒痒的,真好听啊。 在睡着前的最后一刻,陆时语脑子里想着。 孙博彦一拍桌子,“woc!我就说哪里不对……” 他刚说了半句,就被魏郯警告地盯了他一眼,“小声点。” 孙博彦看了眼旁边正在睡觉的陆时语,他啊了一声,连忙压低声音。 魏郯看着身旁睡着的小姑娘皱了皱眉,十分自然地隔着她身上披着的羽绒服外套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孙博彦拿着习题集回到自己座位,抬眼,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有点懵逼地隔着过道叫杜一翔,等后者回过头来,他用手指隔空点了点,用气声问:“咋回事呀?” 杜一翔也用气声回答:“你也看出来了?” “我想的和你想的一样吗?” “我觉得你想的和我想的应该一样!” 得到杜一翔的答复,孙博彦呆了一分钟。他站起来叫上杜一翔去厕所,刚出教室门,他就挠挠头,不太赞同地小声说:“这也,这也太……不太好吧,还有两年就高考了。” 杜一翔:“你觉得大人是因为谈个恋爱就会成绩下降的人吗?” 孙博彦想了想魏郯的变态程度,摇头,“肯定不会。” “那不就结了。”杜一翔一摊手,“以大人的一贯作风,语哥的成绩也不会下降的,因为大人肯定会按头让她好好学习的。” 孙博彦啧了一声,“这么说来,和大人谈恋爱有点惨。别人谈恋爱是吃饭逛街看电影,到大人这变成了全套五三、小题狂做、十年真题一起刷起来。所以,他俩是真谈了吗?” 杜一翔摸着自己的下巴,故作高深道:“语哥的态度我还不太清楚,反正大人的态度很明显了。” “大人这是栽了啊。”孙博彦感叹道。 陆时语的感冒不严重,加上身体底子好,晚上回到家吃了药,第二天又满血复活了。 期末考连着考了三天。考完最后一场,全校气氛轻松地跟已经过年了一样。操场上白雪皑皑,甚至有人在打雪仗。 陆时语围着条大红格子的羊绒围巾,围巾有点长,一圈圈缠上去,发梢蓬起一点弧度,显得人乖巧又可爱。 魏郯把她的围巾又往上拽了拽,完全遮住鼻子,只给她露出一双眼睛。 两人在胡同口分手,魏郯说完再见,转身要走,陆时语叫了他一声,“十三。” “怎么?” “改天我请你吃饭吧,谢谢你帮我补习。” “行啊。”魏郯扬扬手。 这顿饭,直到寒假快结束,她才兑现。 因为家里生意的关系,陆时语的爷爷奶奶一直坐镇南方S市,陆学松老两口每年刚入冬就会过去。放寒假的第二天,他们一家四口也去了S市,然后又回苏亦的老家X市看望姥姥、姥爷。 今年过年晚,二月九日才大年三十。南方已经春回大地,春暖花开。 二月十四日,一大早魏郯给她发了个红包,留言:【初五快乐!】 陆时语照着他发的金额给他回了一个红包,留言:【初五快乐,爸爸爱你!】 按照北方习俗,初五这天要吃“破五”饺子。于是,陆家一大家子人剁馅的剁馅,和面的和面。 陆时语因为什么都不会,就在一旁看着苏亦剁饺子馅。 “妈,为什么不买现成肉馅,干嘛要自己剁呀?” “因为这样就把不顺的东西都剁没有了,预示着来年一切都很顺利。” “好迷信哦。”陆时语戳了戳活好的面团,被苏亦发现,拍了她一下。 面揉好醒好,馅料也调制好,该包饺子了。苏亦做事利落,双手一挤,一个个饺子就像是小鸭子下水一样扑棱扑棱地从她手里蹦了出来。 又快又好! 陆时语就不行了,包的饺子站都站不起来,比陆时钦还不如。苏亦嫌她包不好,下锅就成了片儿汤,让她在一旁打馅。 “明年就高二了,小钦想好大学去哪里读了吗?”奶奶摆洁包好一只水饺,看着孙子问道。 陆时钦出国读书这件事是早就说过的。学音乐不像别的,出国多见识见识,能让自己的音乐丰满起来,而不是只停留在技术层面做一个演奏工匠。 摆洁今天问一句,也是想看看孙子有没有明确的意向。如果有,一些准备要提前做起来了。 陆时钦将手里的饺子包好,放在盖帘上,出乎意料地回答:“我想在国内读。” 一句话,家里人的视线全部落到他身上。 “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苏亦问。 “我觉得在国内也挺好。”陆时钦没有多解释。他从小就是个有主见的孩子,既然这么说,就是打定主意了,别人很难劝得动。 摆洁和苏亦对望一眼,“时间还早,你多考虑考虑再做决定。” 陆时钦点点头。 吃完饺子,陆时语回房间和魏郯连麦打游戏。 玩了一会儿,陆时语听到他讲话有些含糊,“你吃什么呢?” “巧克力。” 陆时语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二月十四,情人节呀! 她瞬间酸了。 这货很多人追的,有人送巧克力给他也不奇怪。可是,人家送你就吃?啊啊啊??? 手机那头忽然安静下来,魏郯没反应似地继续吃。 陆时语好想问:“是谁送你的?” 一句话在嘴边滚了又滚,害得她注意力不集中,被人突突了几枪,落地成盒了。 陆时语捏着手机的边缘,心里有一股急切,让她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魏十三。” “嗯?” “你……巧克力是谁送的?”陆时语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自然再自然。 “想吃?” “才没,我就好奇。” 魏郯轻笑一声,“你呀。” “我是用你给我的红包买的。” 陆时语:“……” 少年的声音低而柔和,经过几千公里的传导微微失真,但依然让陆时语的心跳瞬间飙高。她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得去医院心内科检查一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是张嘴吃糖的一天!我觉得今天超甜哦~(我要留言 啧啧,十三的骚套路是真多,小语这样的耿直girl完全逃不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