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周羽和孟庆照收贷回来,周羽看到满小山,急忙踩下刹车。孟庆照先把头伸出车窗,调侃他:“满主任,有马不骑,你遛腿呢。” “小山哥,干什么去?”周羽问。 满小山瞧了一眼正回身等他的女孩,正欲回答,孟庆照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那个女孩,说:“咦,那不是陈六子的小姨子吗?” “你认识她?”满小山问。 “这条街上谁不认识她,陶甜甜嘛,她姐叫陶香香,当年这姐俩被叫作‘朵山姊妹花’的。” 这时陶甜甜向满小山招手:“快走啊,你墨迹啥。” 孟庆照惊讶起来,冲满小山竖起大拇指,“满主任,还是你厉害。” 满小山说:“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呀,你做得对,挂上她才能找到陈六子。不过我就奇了怪了,她有一年多没在朵山街露面了,你是咋和她搭勾上的呢?” 满小山听出孟庆照话里有话,忙问:“陈六子是谁?” “你不知道?”孟庆照脸上现出疑惑的神情,“陈六子就是陈猛呀!” 满小山想起来了,陈猛是他这一组的贷户。 陈猛的父亲以前在朵山开了家农资经销店,由于陈父比较精明,化肥铺到周边乡镇的村子,市场做得很大,一个小小的店铺养了一大家子人。 陈猛的几个姐姐都在店里帮忙,时间长了,陈猛和姐姐们产生了矛盾,一气之下便分家单干。 陈猛觉得做终端太辛苦,既要赊销还要送货到户,遇到庄稼收成不好,回款周期拉得更加漫长。 在化肥厂销售员的鼓动下,他就建了小复合肥厂。复合肥工艺简单,几样成品化肥搅合在一起就行,利润却大得惊人。 政策允许的时候陈猛很是大赚了一笔。 后来陈猛越干胆越大,心也越来越贪,便决定扩大生产。他走门子托关系,在几家银行重复贷款,总计贷了八百多万,买下右山镇的一家废弃砖厂,建起了新复合肥厂。 新厂投产没多久,赶上新的环保政策出台,他的小复合肥厂被列入需要关停的“五小企业”。 这一闷棍楔得太瓷实,陈猛就彻底崴泥了。 他不甘心把巨额投资扔进水里,就和环保局打游击,偷着干,结果又错过了获取淘汰落后产能补偿的机会。 等陈猛明白过来,一切都晚了,厂子一夜之间被强拆掉。债主闻风而动,纷纷上门讨债,他便携家带口消失了。 陈猛以朵山镇的老厂子作抵押,从朵山信用社贷了三百万,这笔债务就成了死债。 看到满小山和陶甜甜很熟悉的样子,孟庆照以为他在找陈猛呢。 满小山是无心插柳,没想到一枚石子砸出来一条线索。 既然陶甜甜是陈六子的小姨子,他何不试试呢。 满小山丢下孟庆照和周羽就走。 孟庆照说:“满主任,你小心点,别让她给你玩了‘仙人跳’。” “周羽说,陶甜甜的条子真正,就是让‘跳’了也值。” “要不然我和满主任说说,把这个机会让给你?” “大哥的马子我可不敢造次。” 两人说笑着开车回单位,等满小山的好消息。 陶甜甜之前在陈猛的复合肥厂里干会计,陈猛一家出去躲债后,她去了东州,在一个姐妹开的夜场里卖酒。 夜场里挣钱容易,可也伤身体。 夜场就是声色犬马之地,想把酒水卖出去,自然得陪笑陪唱陪喝。 陶甜甜从小就有胃寒的毛病,每天沉浸在醉生梦死的生活里,短短两年多年的时间,她就因为犯胃病住了好几次院。 一个月前,陶甜甜陪客人喝了一次大酒,醉得一塌糊涂,胃疼得直打滚,被朋友连夜送进医院,输了两天液才缓过来。 医生警告她,今后绝对不能再沾酒,否则有可能把命搭上。 陶甜甜害怕了,查了查银行卡里也存了不少钱,便决定洗手上岸,回老家休养一段时间,然后相亲嫁人。 陶甜甜的家在下朵子村。昨天她闲得实在无聊,就去爬西朵山,登上山顶,吸一口新鲜空气,顿觉神清气爽,心情一美,放声歌唱起来。 她且唱且舞,一不留神手机从口袋里滑落出来,掉到石头上把手机屏摔碎了。 今天她到镇上想换个手机屏,在手机店里问了下价格,贵得差不多够换部新手机,索性不换了,就重新买了部新的。 刚出手机店,陶甜甜遇上了许进汁。 陈猛欠着许进汁不少饭钱,看到陶甜甜,许进汁忍不住向她打听陈猛的下落。 陶甜甜不愿答理他,说:“谁欠你钱找谁要去。” 许进汁抓住陶甜甜的自行车不撒手,说着说着难听的话冒出来。 “小姨子是姐夫半个腚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点破事。陈六子成天带着你到我店里吃饭,他欠下的账你还是天经地义的……” 陶甜甜才不吃他这一套呢,抬手抽了许进汁一个耳光,又朝他脸上啐了一口,骂道:“放你娘的七荤八素屁,你妹妹才是陈六子的半个腚帮呢,再缠着我,信不信我找人砸了你的店!” 陶甜甜和姐姐被叫作“朵山姊妹花”那会儿,常和一些立楞八歪(喜欢动手)的人搅和在一块,为她们姐妹俩争风吃醋打架的事从来没断过。 许进汁知道愿意为陶甜甜出头的人多的是,被她一吓唬,就胆怯了。 白白挨了一巴掌,又不能去打女人,许进汁捂着脸灰溜溜地闪到一旁,说:“好男不和女斗……” 被许进汁恶心了一把,陶甜甜正余怒未消,不想满小山撞到了她的枪口上。 本来陶甜甜骂满小山两句就算了,可是见这个大男孩竟然很腼腆,忍不住促狭起来,想作弄他一下。 正好到了该吃午饭的时间点,于是陶甜甜就缠上了满小山。 两人进了一家羊肉汤馆,陶甜甜在大厅找个位子坐下,满小山怕被熟人撞见,想要个包厢。 老板问他:“你们几位?” “两位。” “不好意思,没有单间了。” 满小山当然明白其中的猫腻,灵机一动说:“我是孟庆照的朋友,照顾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