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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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歇很给面子地下了马。   “好呀。”   气氛如此凝重,大家应当都想着以楚歇的手腕,这状元不死也得残。   却见楚歇果真抽出一柄长剑,只是胳膊细弱无力,刚抽出来剑头便往下倒,他便笑道:“嗐,没使过剑,倒是都拿不动了。”说完笑出声来。   可只有他在笑,别人都笑不出来。   他抽剑干什么。   楚歇握紧了剑柄,看到前面的状元郎身形一抖,像是风中枯叶似的一动不敢动。   微微一笑,一刀斩落。   鲜血溅上他的衣袖,只听马儿一声嘶鸣,倒在地上。   “骑吧。”楚歇将长剑丢在地上。   状元刚刚及第,上朝还没几回,诸位同僚都没认全,哪里见过这等场面,登时就吓得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说:“你,你……”   楚歇一脚踢开长剑,血染着青叶漫出一股刺鼻的腥气。   楚歇走到那状元郎面前,扯出一缕浅浅的笑意。   “换不换。”   状元郎没敢说话。   “活人骑活马,死人骑死马。”楚歇笑着露出尖尖的虎齿,看上去像是一只青面獠牙的鬼,“换,还是不换。”   状元郎彻底不做声地,只撑着身子蹬腿退了几寸,用力摇起了头。   楚歇站起来,微微扭动了下脖子,像是刚刚那一剑废了他不少力气似的。   周围的气氛过于凝重了。   楚歇懒懒散散地蹲下,仔细打量着这位状元。   众人瞧着比那状元高出半个头的掌印伸手抬起这位状元郎下颚掐住,倏然抬起。   “你倒是很有趣。”   骚话拈手就来,“不如别当状元郎,来我府里,当我的夫人。”   半神半假的话瞬间稀释了凝重感,周围重新变得乐呵呵,一团打趣。   不少心里门儿清的官员暗自松了口气。同时也发现一个不得了的事情——原来楚歇好男色。   还好状元的姿色尚可,算是讨了他欢心,逃过一劫。   而树影下的江晏迟指甲深深抠进树皮,看着面前荒唐不堪的景象,眼神渐渐变得更加阴鸷。   阉狗楚歇,擅权干政。身上累累罪行早已罄竹难书。   更害死他的娘亲。   早晚有一天,他一定要活剐了这个人。   他的每一片肉都丢去喂狗,将他鞭尸三百,挫骨扬灰。   因身子懒怠,近个把月楚歇都很少出现在朝堂之上。   只是折子还是每日毕恭毕敬地递进楚府。   年初刚过,坐着轿撵进了宫殿,便听到有位看门的禁军竟然斗着胆子将他拦住。   “放肆,你可知这位是谁?!”前头的小太监一脚踹在那禁军统领身上,虽然没踹动分毫,气焰倒是很嚣张,“这位可是楚掌印!”   “臣知道。可是楚大人如今案子在身,按照国朝律法,七日之内不得参加早朝。”孙统领一丝不苟地说道。   楚歇眼微微一眯。   “本座有案子在身?什么案子?”   “昨日夜里的事情。楚大人的府邸犹如铁板一块,应天府的消息递不过去也是正常。”手握兵权的向来说话硬气,面对楚歇犹然不卑不亢,“是城北金还赌坊的事情,涉嫌贿赂朝廷买官的大案。”   噢,是金还赌坊事件。   这可是本书一个重大转折。   这就涉及到大魏的上百年的家族史纠缠以及权力更迭,楚歇看原文时只草草略过并不感兴趣,现如今要他理清也没法子。   这么好的放假机会,他求都求不来呢!正好可以在家躺尸七天,何乐不为。   别搞得跟这朝他多想上似的。   楚歇冷笑一声,支着手腕往后一挥,连人带轿掉了个头,舒舒服服地打道回府。   府外竟遇到了一袭便衣的太子殿下。   可真是稀客。   有些日子不见,他像是又长高了些。   说话时嘴边有白气喝出,遮不住嘴角的一缕温柔笑意:“掌印。”   “何事。”楚歇被小太监搀着从轿撵走下。   “是廊西要道拨款之事。户部今年的大头都抵在蝗灾上,河西郡却提出三月前必须拨下七十万两修缮金,二位在朝堂上都吵起来了……”   呵,不让我上朝堂,却要我处理麻烦事儿。   没有权力,哪来的义务。   楚歇冷淡地说:“此事你自己看着来。”   “是。”   少年有说:“还有一事。”   “说。”   “是匈奴耶尔族左贤王携使臣来皇都觐见之事,比预计的早三天。今日午时便该到了。”   ……所有的假期,都是画饼。   敲尼玛。   楚歇脸色明显抑郁了。   后知后觉地想起剧情,他七年前是私卖战马兵器刮了匈奴几个部落不少银钱的。只是后来此事被北境的镇国侯许邑察觉些端倪,事情没闹到明面上,可暗下还是掐断了他的财路。   因为他这头擅自违背约定,故而与当时的耶尔族单于长孙忽敕尔结下梁子。   谁承想不过三四年功夫,忽敕尔的父亲夺了他家老头子的权,一举统领部落,成了现今匈奴各部落的伊秩訾王。   忽敕尔也成了炙手可热的左贤王。   楚歇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这位。   脸色更难看了。   “我不去,中午你设宴款待便是。”   小殿下赶忙截住楚歇的去路,劝说道:“可是,这些我都不大懂,掌印还是去吧。如今朝中能说话的也没几个,还怕在外邦人面前失了规矩……”   推辞不得,楚歇不得不又当起两国友谊的桥梁,先回了府邸梳洗换衣。   午时一刻,匈奴人的车马便入了城。   时隔七年,左贤王忽敕尔还是一眼认出城墙上披着雪色大氅,恍若遗世独立一般的那个人。   这个男人果真生得一副好皮相。   隔了七年再见,还是挠得人心发痒。   与此人初遇时,忽敕尔便想起草原上狡诈的红狐狸。皮毛油光蹭亮的即使好看,又很机敏——   是最难猎到的小畜生。   用膳时,新封的太子殿下坐在殿上,楚歇便落座在其左。   虽是匆忙,可掌印将设宴,歌舞,琴曲诸多小事安排得极为妥帖,草原向来贫瘠,大魏美人儿多,美酒也甜,倒是让他们艳羡不已。   楚歇自然是防着那位的,酒过三巡,他筷子都不动一下。   待到日近西山,给那左贤王在宫殿外收拾出了一处住所,再寒暄了片刻,楚歇打算回去洗洗睡了。   一起身,却感觉哪里不对劲。   抬眼瞥了眼身下,脸色顿时一僵硬,登时又坐了下来。   他……妈的。   江晏迟一直都能看出来,一下午坐在左侧的楚歇背脊挺得笔直,显然很是防备。   硬是将楚歇拉上这席位,本是打算借着那来使杀了他。   宴席未了,便察觉楚歇微躬身,像是有些难受的样子,悄悄离了席。   匈奴人果真颇有手腕,楚歇这只狡诈的狐狸也没能侥幸躲开。   江晏迟跟了上去。   躲在长廊尽头转角处,能明显感到楚歇脚步虚浮,走了几步走不动了,只能扶着墙,身子一点点滑落下去。   是毒杀。   江晏迟想,如此死法倒有些便宜他。   嘴角微微勾起,眼底闪过冰冷的光芒。   他要亲眼看着楚歇死。   却听到另一个浑厚刚劲的脚步从长廊另一头传来,走到楚歇面前,从雪色大氅里摸出他纤细的手腕,将袖子推上去,指腹摩挲着手腕细嫩的内侧。   半天没听到进一步动静。   莫非这毒是慢性。   江晏迟探出一点头,却看到那小王子半跪着抬起楚歇的手,正啃咬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往他细腰处将他勾住,往前一拉。   便听到一声勾人的闷哼。   那声音在寂静的长廊里分外明显,江晏迟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是毒药。   然后才听到那左贤王闷闷地笑了一声,用匈奴部落的话问。   “楚歇,楚大人。”   “大魏有人知道你不是真的太监吗。”   这发展他始料未及。   那忽敕尔身手了得,江晏迟不敢轻易靠的太近,只能尽可能敛起呼吸,放虚步子,再靠近了些许。   只见楚歇微喘着气,下巴被攥着抬起,不得不仰视着面前身形高大的男人。   “七年前你伙同陈起默坑了我那么多钱财,以为钻进了西京皇城就能相安无事?”   “放……放开……”   他紧着牙,好容易吐出两个字,又极力地压制着某种颤音,那种欲而不发的隐忍听得人血脉喷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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