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妙妙与司宇白都是朝廷下派来的,身份自然也高,所以便坐在王世子与王妃对面。 “你在我边上坐着,不要碰水和火……”苗妙妙拉着身边的斗篷男子,低声嘱咐着。 这场面被对面的王妃看了个正着,还当这女子混在朝堂,自然不像待字闺中的姑娘本分,大庭广众之下和身边男子耳鬓厮磨,实在不成体统。 她不屑再看,正想嘱咐自己儿子几句,结果一看身边不见人。 四处看了一圈,才看到王世子跑到对面与那苗妙妙聊天去了。 她心中不悦,板起脸,走了过去:“穆儿,不要打扰苗大人,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快回去坐下。” 说完她又扯起虚假的笑容,冲着苗妙妙赔礼。 苗妙妙自然不在意她在想什么,随意客套了几句便托腮观察着四周。 朝家堡建在山中。 他们上来时只看到一处能够进出的吊桥。 堡中开采、延炼、铸造应有尽有。 若是再加上屯粮丰富,那必定是一座易守难攻的石城! 此时她瞥到一处侧边的石门边有两个婆子在私语。 她耳朵动了动。 一胖婆子举着手,烘着墙上方为照光而点燃的火油灯,抱怨道:“这鬼天气,真是冷,看着天今晚又是场大暴雪天。” “下雪、下雪,天天下雪,这山里哪里有天停过?昨儿那看门的小刘不是被那积雪压垮的石墙压死了吗?”瘦婆子似乎比她还不抗冷,双脚就没停下跺过,一直在那儿跳踢踏舞。 “那小刘找着了?!” “找着了。估计是起夜时随便找了个旧墙根解决。不过那墙早就歪了,堡里的人都知道那里危险,没人会跑那儿去。这小刘也是找死。” “他找死也不是第一次了,上回不是在城外头的河水刚结冰的时候跑去溜冰玩,结果掉进了冰窟窿里,要不是当时是白天,被过路的船只捞上来了,那时候早死了。” 这二人叹了口气,最后道了声:“老天爷要收人,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此时一声乐声将苗妙妙的注意力拉了过来。 宴会已经开始了,一道道菜端了上来。 而东道主到现在都没出现,这倒是有点不合礼数。 苗妙妙正要问总管,就听见外头一声爽朗的笑声:“各位实在对不住了,家中二老身体欠安我方才照顾了一番。这才晚了,我先自罚三杯!” 朝鹿鸣大步走近厅中,仆人端来酒水满上。 男人果断地喝下三杯酒水后,便直接走向苗妙妙和司宇白一处:“二位大人,草民怠慢了。” 说罢便又要喝,苗妙妙笑着赶紧拦住他:“朝家主你可别喝醉了,这宴会才开始,灯谜还没猜呢!到时候有你喝的时候!” 说罢,那双大眼扑闪扑闪地对着他眨了眨。 也不知是不是酒气上来来,朝鹿鸣的双颊突然一片绯红,一直红到耳根。 王世子倒是贪玩的性子,听到有灯谜,立刻来劲了,边上的王妃都拦不住:“苗大人可有什么有意思的谜?” “自然是带了不少~”苗妙妙指着身边的黑袍男子,“这位先生可是我特地寻来的智囊,他肚子里的灯谜你们是听都没听过~” “那写出来看看!” 笔墨伺候。 在座的宾客一边品菜听曲,一边猜着灯谜,这宴会不知不觉过了大半。 王世子虽性质依旧,但是架不住自己母妃的威仪,便也只能恋恋不舍地回去了。 王府的人走后,其他人自然也陆续离开。 可过了没多久,就有侍从回来禀报,由于今夜风雪过大,朝家堡通向外界的唯一一座吊桥断了,现在宾客们都已经折返回来。 苗妙妙对着司宇白对视了一眼,笑道:“师父,咱们今夜又要打扰朝家家主了。” 朝鹿鸣视线从猜灯谜开始,就一直没离开过黑袍男子:“堡中房间足够多,二位大人能够留宿让我堡蓬荜生辉,谈何打扰一说……” …… 深夜。 安顿好宾客,朝鹿鸣立刻风风火火地赶到了苗妙妙的房间,司宇白与那黑袍男果然也在。 “安……”那在心中默念了上万遍的名字,而今却不能脱口而出。 黑袍男缓缓掀开头上的罩子,一张俊秀惨白的脸映入他眸中。 那是在梦中想了无数遍的脸,只是又有些许不同。 “真的是安之?”朝鹿鸣难相信,明明死了这么多年的弟弟,而今居然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 这太不可思议了! “哥……” 朝安之死之后,关于阳间的记忆越来越模糊。 现在回到最初的家,见到熟悉的场景之后,那些记忆似乎就像开闸的洪水完全收不住。 苗妙妙一看气氛到了,这不得赶紧腾出空间给这哥俩叙叙旧呀? 她立刻拉着自家师父离开。 朝鹿鸣带着朝安之看望了年迈的父母,那老两口惊得病立刻就好了。 照着苗妙妙的说法,一口气爬完摘星楼都没问题! 在得知朝安之在酆都过得很好,这老两口的心病也好了大半。 不过他也有一个请求,就是别再给他娶什么“媳妇”了,损阴德。 叙旧了一夜,朝安之在太阳升起之前便被司宇白送回了酆都。 朝鹿鸣看着一地燃尽的灰烬,立刻对着苗妙妙与司宇白行礼,声音略有些哽咽:“二位给我朝家帮了这么大一个忙。我朝家必当重谢!日后有什么需要,我朝家堡必当效犬马之劳!” “日后……就不必了。”苗妙妙摆了摆手,笑得奸诈,“眼前就有一件大忙要朝家堡帮一帮。” “何事?” “朝廷在城外已经部了三十万军队……” “三十万?!”朝鹿鸣惊呼一声。 苗妙妙点头。 “三十万军队开拔,渡河围城,我方居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这不可能!三十万军队过河也是不小的响动,光船都……” 男人说到这儿,突然停住想到了什么。 苗妙妙推开窗,外头的雪照得屋内十分亮堂:“自然是趁着河水结冰渡河。昨夜风雪这么大,守城的兵估计也都躲在避风处吃火锅吧?在米郡这么些日子,本官对米郡的士兵也稍稍了解了这么一点点……” 朝鹿鸣摇头:“我听闻郡王派了五六十人跟踪你们,进出米郡的信件和人员一律排查。凡是与你二人有关的通通拦下,这又是如何瞒天过海的?” “我都能让死人同你们说话,我徒儿传个消息又如何?”司宇白坐在太师椅上,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剥着瓜子。 朝鹿鸣自嘲一笑:“我也深知米郡早晚有一天会到此地步,二位大人有何命令,烦请告知。” …… 米郡王府。 “报郡王!”卫兵举着飞鸽传书进入殿中。 谋士立刻取来书信递给米郡王。 此时他已经焦头烂额,三十万军队围城,周边的郡县估计早已全是军队。 厉玄真狠,本要师出有名才能动兵,结果他居然以“私囚朝廷命官”为由,直接出兵围城,连个招呼都没打! 混账! 他打开密信,里边的消息令他稍稍心安。 通往朝家堡的桥虽然断了,但是这也是一件好事。 王世子和王妃被朝鹿鸣安全保护着,而司宇白和苗妙妙这两个家伙早就被控制起来,惹不出事端来了。 朝家果然是他养了多年的心腹。 他知道现在交出米郡,自然能够活下来,只不过他怎能甘心? 当了几十年的土皇帝,现在让他放弃一切? “想得到米郡?想得美……”他让厉玄得到的也是一座废墟! “传令下去!米郡士兵杀敌一人赏一百两黄金!十人一千两!百人一万两!提头领赏!” 猎猎寒风,猩猩血湧。 厮杀声骤起,前方捷报频传。 米郡王眯起双眼,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利用金钱控制人这一行,他最懂了。 然不出半刻外边的声响便停了下来。 一切静得可怕,谋士心觉不对劲,立刻出门询问情况,结果被一把刀架在了脖子上。 “你怎么在这儿?”震惊、惶恐、不安……发抖的声音从喉咙之中出来。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苗妙妙嘻嘻笑道,“你是不是以为我还在山里边受冻啊?” “郡王!快跑!”谋士大吼一声后,脖子猛地撞向刀刃,血溅当场。 苗妙妙哪里料到他会来这一出? 被呲了一脸血,看着地上的谋士,咬牙切齿,这家伙死了还恶心身边人! 此时,门开了,司宇白从中走了出来,看到眼前一脸血的徒儿,皱起眉:“那家伙已经解决了,快去洗洗。” 苗妙妙趴在水缸边胡乱搓了搓,米郡王昏倒着被抬了出来。 这场战斗似乎结束的太快了,但是苗妙妙知道,这是自己师父这段时间的步步为营,才能有如今的胜仗。 一条干净的手绢递了过来。 苗妙妙接过手绢,准备道谢,抬眼便看见了许久不见的面庞。 “蛋蛋!”她惊喜地抱住了苗蛋蛋,湿漉漉的脸在对方身上胡乱地蹭了蹭,“有没有想我呀?” “嗯。”他垂下眼,眼中是无限的欢喜。 此时王福年大喇叭的声音也适时响起:“啊呀!这次多亏了蛋兄弟传递情报,我军才能给对方来个措手不及!哈哈哈!这米郡王怎么也没想到,早在昨夜暴风雪前我军就已经渡河嘞!哈哈哈!” 氛围一瞬间轻松了起来,然而众人还未开心多久,边上的房屋瞬间被炮弹击碎。 尖锐的木头与石块四处崩开。 苗妙妙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火热的胸膛护住。 “是死士!米郡王的死士!他们在山崖上开炮!” 那话音未落,又一颗炮弹落在他们边上。 一瞬间手脚乱飞,血雾漫天。 血腥无比! 司宇白手结咒盾护着身边十二三人无暇分身。 “徒儿!” 他侧头焦急地看向苗妙妙方向,发现自家徒儿正被苗蛋蛋护着十分安全,这才松了口气。 “妈的!想不到这个米郡王还留了一手!在山里藏了个炮营!”王福年蹲在司宇白脚边,用手护着头骂骂咧咧。 “我们现在就是个靶子。”苗妙妙冷下声对着司宇白喊道,“师父,我体内有精石,灵力充沛,你用我身体结盾!” 这个想法虽然大胆,却也是唯一可行方案。 不然这样耗下去,整个米郡都会被夷为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