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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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   命格之说虚妄,戒疤却是真的。   蓝氏却不肯相信,如果真是行骗的道士,怎么可能算出她儿子和乌雪昭一起养大,又怎么会算出她儿子死在乌雪昭身边?   她的眼神十分迷惘。   静太妃也好奇,着荣姑姑发问。   道士见了旧时相识的住持,就知道自己的底细瞒不住了。   只是眼下惊吓得厉害,开口磕磕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哪里还有刚刚信誓旦旦指认乌雪昭命格不详的样子?   玄元住持替道士回了话:“太妃娘娘,这种邪道为求得主人家信任,一般都会提前想办法打探主家之事,装作自己掐算出来。高门大宅家仆不知凡几,有钱能使鬼推磨,自然有人肯透露主家私事。   内宅女眷不出门户,不知这里面的门道,见邪道事事料准,深信不疑,之后就随这些邪道予取予求。   当局者迷而已!”   道士没有半句辩驳,这就是默认了。   “原来如此。”   有人喃喃。   原没什么神通在里面,只是道士行事隐秘,欺瞒苦主,再传出来就神乎其神了。   然则蓝氏犹难相信,紧紧抓住乌雪昭的胳膊,咄咄逼问:“当年乌家人问你,你为什么装傻充愣不说话?”要不是乌雪昭痴痴傻傻的样子,像沾了什么脏东西,她也不会想到请道士算两人的八字!   乌雪昭站不稳,踉跄了一下。   背后不知谁扶了她一把。   乌婉莹拉了一把蓝氏,唤道:“娘!”   提醒她还有太妃跟一众外人在场。   贺太妃蹙眉问道:“她当年不过是五六岁的孩童,你想让一个孩子说出什么?”   蓝氏半靠在乌婉莹身上,闭了闭双眼,眼泪砸在地砖上。   痛苦不堪。   她的孩子就算不是被乌雪昭克死,也跟她脱不了干系!   乌雪昭目光落在蓝氏悲痛的脸上,道:“您当年拿去给道士算的八字,是错的。”   错的?   蓝氏睁开眼,直愣愣看着乌雪昭。   怎么可能!   乌雪昭屈膝先回两位太妃:“臣女出生时体弱,生母有所担心……便对家族里的人隐瞒了臣女的八字。臣女真正的八字,只有家祖母、家父两人知道。”   连蓝氏和荆氏都不知道。   所以从一开始,蓝氏找人算的就是错的。   命格更是无稽之谈。   乌雪昭又看着蓝氏,静静地眨着眼,温声回答她上一个问题:“弟弟的死,您当年问过我数次,我也答了您数次。”   蓝氏愣然回想。   乌雪昭她答的什么——她答的“不知道”“不记得”。   仅此而已。   这叫什么回答?分明什么都没答!   蓝氏冷冷一笑:“我既拿错你的八字,你怎么从来不说?等到现在才说。”   乌雪昭眉目不动,唯有衣角在夜风里轻轻浮动,她淡淡地问:“说了您信吗?”   蓝氏怔怔无语。   她不信。   住持低低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善哉,悲哉。   若非为解蓝氏心结,乌施主只怕今晚也不会说出自己八字的秘密。   只可惜蓝氏已经魔障,这般也未必能让她相信当年之事和乌施主无关。   贺太妃拧着眉,轻微地摇了摇头。   没想到什么命格详不详的,闹这么大动静,剖开来只是这样的事。   乌婉莹这会儿反应倒快,拉着蓝氏重新跪下,向两位太妃恳切求情:“家母这些年忧思成疾,不能自控,请太妃宽容一二。”   “你们乌家的事,本宫不管。”   贺太妃先扫视了贵女们一眼,最后目光落到假道士身上,冷笑道:“本宫只管扰乱祈福之人!”   众人皆跪。   尤其那些闹出头的贵女们,惶恐又忐忑。   道士更是魂不附体,索性直接趴在地上。   荣姑姑在贺太妃耳边小声提醒了一句。   贺太妃若有所思,正要发落道士。   “什么事惊扰两位太妃,都这个时候还不得休息?”   桓崇郁从宝殿里出来,长身玉立,拾级而下,嗓音与冷峻眉眼皆漠然。   郑喜随行,在台阶上高声道:“圣驾至。”   众人闻声,再行大礼,参拜帝王:“吾皇万岁。”   乌雪昭也跪在其中。   她当然知道,玄元住持不是平白无故过来揭穿那道士的。   许是她给自己的错觉罢。   凡遇坏事,帝王总在她身后,悄然相护。   贺太妃回眸:“皇帝,你怎么来了?”   他从佛塔那边过来。   该看见的也都看见了。   桓崇郁面色微沉,走到两位太妃跟前,淡声道:“朕在佛塔上见殿前两排铜炉火,听闻太妃都在这里,过来瞧瞧。”   郑喜设座。   桓崇郁没坐,他冷眼看着底下跪着的人,最后眸光落及某处,显然变得温和。   乌雪昭似有所感,轻抿唇角,觉得发顶似有那人掌心的温度。   静太妃缓声道:“都惊动皇上了。不过事情已了,就是个邪道士作祟而已。”   贺太妃紧接着就道:“本宫正要先发落此人。佛门清净地,又在祈福期,干脆将这邪道士交给……”   “干脆将这邪道士交给锦衣卫处置。”   桓崇郁轻勾唇角,问道:“太妃以为如何?”   交给锦衣卫,那能不大开杀戒?   静太妃脸色稍变,道:“皇上,这时候还是不宜伤及人命……”   桓崇郁笑意不抵眼底:“太妃说得对,不宜闹出人命。”   “谢秉期。”   “臣在。”   桓崇郁声音冷且轻:“拖下去,别让他‘死’。”   要让他生不如死。   “是。”   谢秉期走到道士跟前,冲他笑了笑。   他盯这道士可太久,总算弄到手了。   谢秉期,锦衣卫指挥使的大名,大业第一煞神,谁会没听说过?   道士脸色灰白一片,一股热流从两腿里流出,两眼一翻,半昏死过去。   谢秉期走到道士面前,拽着他后衣领,真就是把人给拖走了。   地砖上两条水痕。   贵女们大惊失色。   这、这道士……真没规矩!   还有那煞神谢秉期,更吓人了!   贺太妃见状,皱了眉头吩咐荣姑姑:“先把人都送回客院。”   这位帝王行事,半点不讲情面规矩。   看看这会儿把人都吓得。   荣姑姑也是变了脸色,连忙把没出阁的贵女们,都先打发了回去。   乌婉莹深深地看了乌雪昭一眼,同宫人一起搀着蓝氏,先行回去。   她早已心乱如麻。   怎么会这样,她弟弟根本不是乌雪昭害死的。   难道就只是老夫人对外宣称的那样,吐奶噎死的?   一众贵女们回了客居的院子,各个都无法静心凝神。   有人小声地道:“乌姑娘怪可怜的。继母冤枉她那么多年,还四处造谣。”   有人责怪余小娘子:“事情都没弄明白,你急着出什么头?”   余小娘子涨红了脸,指着汪骊瑛,道:“怎么怪起我来了,不是她的丫鬟先胡说的吗?”   汪骊瑛一下子受千夫所指,坐那儿一动不动。   她抬了抬眼皮子,冷静道:“是我的错。”   错不由自主信了薛芷语的话,被蒙蔽了心智。   从蓝氏开口,她就知道自己错了,为时晚矣。   那会儿偷偷扶了乌雪昭一把,却还是不能解去心中愧疚。   灵溪、灵月见所有人都回来了,独独乌雪昭没回来,急急地到这边厢房里来询问:“诸位姑娘,请问我们家姑娘呢?怎么还没回来?”   大家环视一圈,还真没看到人影。   对啊。   乌雪昭呢?她怎么没回来?   大雄宝殿前。   太妃也已离去,除了铜炉里的火,还有几张座椅,郑喜最后清的场,连寺中守夜的僧人都打发走了。   只剩两个人。   桓崇郁站在台阶上。   乌雪昭在台阶下。   夜风微暖,拂面而过。   桓崇郁顺着台阶,一级一级走下来,步伐慢得像在亭上拍遍栏杆时踱的步子。   乌雪昭抬眸凝视着他,平静又寻常的一声:“皇上。”   桓崇郁拉过她的手,摸了摸她的掌心,果然冰凉,又轻轻捏了捏。   乌雪昭解释道:“……热出了汗,吹了风才冷下来。臣女不冷。”   “朕知道。”   桓崇郁虽这么说,却并未放开她的手,依旧握在自己掌心里。   轻抬眼尾,认真地问她:“还在恼吗?”   乌雪昭稍愣。   想起昨日他好心给自己开小灶,她还甩脸子。   夜里还偷偷过去瞧她,这会儿又不计前嫌过来凭她依靠……   人心肉长,她亦动摇。   乌雪昭微垂脖颈,没敢看他,低眉说:“不恼了。”   桓崇郁作势就要横抱起她。   乌雪昭惊呼:“……皇上,您想干什么。”   桓崇郁淡笑道:“朕带你回去。”   已经把人抱了起来。   乌雪昭只能勾着他脖子,为难道:“可是臣女明日还要随太妃祈福。”   桓崇郁嘴角沉了沉:“让她们祈去。”   他的女人,不必求神佛。   车马已在九十九级石阶下候着。   桓崇郁把人抱上马车。   乌雪昭随他出了阜光寺。   车马夜行。   乌雪昭依旧在帝王怀抱,她不知这个回去,到底是回哪里去,皇庄亦或王府?   脑袋从帝王胸怀里冷不丁冒出来,问道:“皇上,我们回哪里?”   桓崇郁垂眸,幽暗眸子压抑着翻涌的情绪。   他喉结滚了滚,温声问她:“雪昭,想跟朕回宫吗?”   侧耳听着帝王心跳。   乌雪昭自己也心如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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