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裴寒瑭又要揽自己的肩膀,闻鹤音道:“你不是有事找我们家少爷吗?” 裴寒瑭笑笑:“说有事,却无事,虽无事,但有心。” 闻鹤音:“你在说什么玩意儿,乱七八糟的。” 慕之明:“他说他想见的人不是我,是你。” 裴寒瑭竖起大拇指:“侯爷七窍玲珑心。” 他俩一唱一和,把闻鹤音弄了个大红脸,嘟嘟囔囔:“少爷,你怎么,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 裴寒瑭知他要恼羞成怒了,不敢继续逗,忙转移了话题:“不开玩笑,听闻侯爷生病,把煜熠忘了,当真有此事?” 慕之明瞧向裴寒瑭:“裴大人和顾将军关系如此不一般吗?” 裴寒瑭道:“我小时候在将军府习武,十岁就和煜熠相识了,算是他的大哥吧,等等,这事侯爷您应该知道啊。” 慕之明疑惑:“煜熠?” 裴寒瑭:“真忘了啊?这是顾赫炎的名。” 记住网址 慕之明努力地回想了一下,觉得脑袋隐隐作痛,他摇摇头:“毫无印象。” 裴寒瑭:“难不成与我有关的事,您一件也记不得了吗?” 慕之明讪笑,拱手:“对不住,其实您的事,我也不记得了……” “嗯?记不得了?”裴寒瑭吃惊,“京城毁脸女尸案,侯爷可有印象吗?此案子,是在侯爷的帮助下破的。” 闻鹤音吓得跳起来,嚷嚷道:“哈?!什么?!你胡说八道什么!!” 裴寒瑭一本正经,好似真有此事般:“这可不是我瞎说,那天侯爷寻我单独谈话,他说,裴大人啊,我家阿音,这以后就交给你了,你俩成亲后,你可要好好待他。”说着裴寒瑭看向慕之明,苦着脸:“侯爷,这件事,难道你忘了吗?” 慕之明脑袋越发疼的厉害,似有钝器在砸侧额,他强忍不适,摇摇头,不好意思地笑道:“一件也不记得了,抱歉。”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裴寒瑭露出非常为难的表情,“这别的事不记得也就罢了,您说过要让鹤音与我成亲一事,可万万不能忘啊。” 裴寒瑭干笑:“哈哈哈。” 慕之明目不转向地看着他,从容镇定地微微笑。 闻鹤音:“不可能!不,不,不可能的……”喊了一句后,声音因露怯小了下去。 慕之明看着裴寒瑭,笑了笑:“裴大人,我是疯了,又不是傻了,有没有说过这种话,我自己会不知道吗?” 裴寒瑭懊恼。 慕之明也太难糊弄了! 片刻后,裴寒瑭移开目光,看天看地,掩唇轻咳。 闻鹤音喊出声:“你心虚了!你在骗人!少爷才没说过这种话!” 来人没有穿护心镜银盔甲,身着慕之明以为是梦的那日的素白卷云纹衣衫。 虽然顾赫炎身着甲胄英姿勃勃,但慕之明不喜欢他穿盔甲,因盔甲在身,责任重担、家国山河也在身上,见他穿着盔甲,慕之明总觉得下一刻,顾赫炎就会与他道别,奔赴生死无常的沙场。 三人正谈天说笑着,偏厅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慕之明抬头望去。 话未说完,他发觉顾赫炎情绪不对,果不其然,顾赫炎几步上前,猛地握住慕之明的手臂,力道之大,好似稍微松劲慕之明就会消失似地。 顾赫炎横着眉,虽然并不是在发火,但因焦心着急,眸光冷冽,语气严厉:“你去肃王府了?” 忘记过去的慕之明,依旧更喜欢他穿寻常衣服的模样。 慕之明弯眸:“将军,你……” 慕之明忍着疼,反问:“为何不能?” 顾赫炎:“你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你不明白肃王他……他……” 慕之明疼得眉头蹙起,他握住顾赫炎手腕,试图把胳膊从顾赫炎手里扯出来:“是的,将军,请您别这样,您弄疼我了。” 闻言,顾赫炎竟忽然情绪激动,他双手狠狠掐住慕之明侧臂,低吼:“你不能去肃王府!” “顾煜熠!你这是做什么?!”一旁的裴寒瑭都看不下去了,对着顾赫炎离开的背影喊,“有话好好说啊。” 他转头对慕之明说:“侯爷别生气,煜熠平日里不是这样的,我去问问他怎么了。”说罢,裴寒瑭快步朝顾赫炎追了过去。 顾赫炎不知该如何解释,那些事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又岂是现在的慕之明愿意相信的。 “该死!”顾赫炎低头咒骂一句,满心憋屈不知如何发泄,他松开慕之明,咬牙转身往偏厅外走,走至门口时手掌攥成拳头愤愤地砸了门框一下,巨响将慕之明吓得一个哆嗦。 慕之明叹气:“阿音,顾将军他真的喜欢我吗?” 闻鹤音想了想说:“少爷,你定知道一件事。” 慕之明伸手,揉着胳膊被掐疼的地方,眼眶红红的。 “少爷,你没事吧?”闻鹤音上前安抚他。 “嗯,确实啊……”慕之明眨眨眼。 闻鹤音继续道:“但是将军他……怎么说呢……我一开始也以为将军不喜欢你,但是有一年,少爷你被狴犴司陷害入狱,我去找远在千里之外的将军,想让他救你,与他碰面后,我才刚把你入狱的事说完,将军当即不管不顾地单骑往京城赶去。少爷,你是没瞧见,将军在听见你入狱的消息后,脸色瞬间煞白,平日性子那么沉着冰冷的一个人,竟一下就慌了,便是那时,我觉得,将军是真的喜欢你。” 慕之明:“什么?” 闻鹤音:“若是其他人敢这么对你,我早就揍他了。” 另一边,裴寒瑭在庭院回廊里找到了顾赫炎。 慕之明闻言后,惊讶不已,他若有所思,抬头望向门外,轻轻‘嗯’了一声。 “我……”顾赫炎神情颓丧,语气懊恼,“是我冲动了……” 方才,从洛都大营赶回来的顾赫炎一踏进慕府,就听见小厮说慕之明上午去了肃王府。 顾赫炎坐在回廊的朱红柱子旁,双手掌心抵住额头,试图平复心绪。 “顾煜熠。”裴寒瑭走到他身旁,问他,“你怎么回事?平时把侯爷捧手上怕摔了含嘴里怕化了,怎么如今人生病,还对人凶了起来?” 等回来神来,自己已经在对着慕之明大喊大叫了。 “我……没想如此的……”顾赫炎颓唐。 一想到慕之明如今对傅诣毫无戒备,想到他去肃王府可能遇害。 刹那间,血气涌上顾赫炎的脑袋。 顾赫炎看着地面,低语着,好似困兽哀鸣:“温琼,他现在,不喜欢我了。” “那又怎么样?”裴寒瑭语气昂扬,“我都不懂你在怕什么,他虽把你忘了,但你还是你,他还是他,他既然能喜欢上你一次,肯定会喜欢上你二次,三次,无数次啊,怎么?你不信他?” 可事已至此,每句话每个举动,都覆水难收。 “你啊你啊。”裴寒瑭无奈地摇摇头,在他身旁坐下。 赫炎,你信我。 就连大婚那日,他都在说:“你不信也没关系,我的真心,日月可鉴,天长地久,总会让你明白的。” 顾赫炎怔然。 他忽而想起慕之明最喜欢和他说的一句话。 而今,他怎能画地为牢,灰心丧气? “教我。”顾赫炎突然抬起头来,对裴寒瑭说。 自那以后,那么多言语,那么多举动。 慕之明都在努力地让自己安心。 裴寒瑭先是呆住,随后激动鼓掌:“兄弟,你可算开窍了!这才对啊!行了,别的我暂时不多说,你先去和侯爷认个错吧,方才又是吼又是捏的,我看着都怕。” 裴寒瑭:“啊?啥?” 顾赫炎:“怎么讨人欢心。” 闻鹤音说:“少爷说他头疼,回厢房休息去了。” 顾赫炎后悔不已:“是不是因为我……” 两人回到偏厅,却见只有闻鹤音一人在。 裴寒瑭问:“小东西,你家侯爷呢?” 顾赫炎:“这是?” 闻鹤音:“酥酪樱桃。” “不是。”闻鹤音说,“自从那天落水后,少爷的头总疼,将军不用自责。匡大夫有给少爷开安神的药,将军也不用担心。对了,这是我家少爷让我给你的。” 说着,闻鹤音拿起一旁茶桌上的食盒,递给顾赫炎。 深夜,万籁俱寂。 顾赫炎拿着那红木食盒,半晌没说话。 慕之明胳膊疼,明早起来,之前被抓住的那处该淤青了。 他的头也疼,好似有根铁棍在敲他脑袋,不算疼得厉害,但也难以忽视。 慕之明在榻上翻来覆去。 今日不知怎么了,即使喝了安神的汤药,他仍睡不着。 为什么顾赫炎会如此激动呢? 他正想着此事,忽闻房门传来极轻的‘吱嘎’声。 慕之明想着今日顾赫炎提及傅诣的反应,不免觉得疑惑。 他询问了闻鹤音,顾赫炎和傅诣没有什么交集。 来人显然以为慕之明睡着了,不愿吵醒他,关门声几乎微不可闻。 慕之明趁来人专心地慢慢关门时,悄悄转头望了一眼,靠着皎洁的月光,他认出来人是顾赫炎,心中一惊,因不知如何面对,立刻闭上眼睛开始装睡。 顾赫炎缓步走到床边,没发出一点声响,随后手慢慢伸向榻上的慕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