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 一众亲卫赶至中军,赫连大虎看着四周混乱的北蛮军。 心中焦虑,却亦无可奈何。 而亲卫统领,望向远处,即将于三千亲卫中,冲杀而出的芈冬青部。 再看看身旁众多弓手,弩手,却瞬时眼前一亮。 赶忙冲着赫连大虎拱手,提议说道:“启禀将军,此为大好良机!” “敌将部众,尚距此处甚远,将军可命箭手连番齐射,将其诛于战阵之外,如此一来,我军困境,瞬时便可解矣!” 闻言,赫连大虎眉头微皱,有些心动,但却难做抉择。 因此时远处,芈冬青等人所在之地,除了正与其纠缠,被杀之节节败退的三千亲卫之外。 亦尚有大群,尚未来及赶至的北蛮军士卒。 赫连大虎踌躇片刻,低声说道:“此法虽能尽屠凉军,然我部将士,恐亦会伤亡惨重,如此不妥,甚为不妥……” “将军!” 眼看赫连大虎似要拒绝,亲卫统领大感着急,急忙躬身行礼,抱拳喝道: “时机转瞬即逝,还请将军速速下令,莫再过多游疑不定!” “如若不然,待我军阵势彻底散乱。 凉军趁势掩杀而来,到时将死之人,便不再是此几千万余之数了!” “将军!” “这……” 统领连番催促,然赫连大虎却依然拿不定主意。 虽如统领所说,此时要下令放箭,确可尽诛此处凉军。 再不至,亦能将其赶跑,远离此地。 到时便可再列军阵,复以与凉军一决胜负。 然而,赫连大虎心中蠢蠢欲动的同时,却亦害怕。 肆意射杀营内北蛮军,亦会使得麾下将士不满,引起暴动。所以其迟迟难做决定。 此时此刻,赫连大虎除纸上谈兵外,优柔寡断之性,亦暴露无遗。 为将者,必刚毅果决,战机一至,需当机立断。 以如此庸才为统帅,北蛮军可谓不败亦难! 果然。 未待许久。 赫连大虎亦在犹豫踌躇,无法抉择之时。 芈冬青已率众杀溃三千赵国亲卫,手中金镗高举,马蹄呼啸,气势汹汹,直奔此地而来。 亲卫统领咬牙,恨恨的看了一眼身旁赫连大虎。 虽心中直欲一剑将其砍死,但却亦不得不红着眼睛,高声喝道:“北蛮军听令,速列战阵,保护将军!” “喏!” 应喝之声,轰然响起。 然下一刻,随其军令所动者,却仅为其麾下两千亲卫,与寥寥之众。 至于其他北蛮军。 步兵还在继续疯了一般向前挤去。 虽大半之人,已然看到赫连大虎停下。 但再观之剩余者,还在向前溃逃,便亦随之挤了过去。 而中军的弓弩箭手,虽有心听其军令行事,但却被蜂拥而来的北蛮军相隔,无法动弹。 “该死!” 亲卫统领愤愤出声,一口钢牙几欲咬碎。 一步不决,步步皆错! 此时局势,已然不可控制! 统领看了一眼四周,犹豫片刻,当即咬牙喝道:“余半者,挡其去路,剩余之人,皆尽上马,护送将军离开!” “喏!”两千亲卫高喝,随即一千亲卫出列,快速向着芈冬青众迎去。 而剩余之人,则赶忙拉来战马,将赫连大虎扶上马背后,亦纷纷一跃而上。 下一刻。 “轰隆隆!” 马蹄声奔腾,直向远处而去。 没错! 此一次,乃为真正溃逃而走。 不再是退向前方战阵,而是直接撤离此处战场。 亲卫统领深知,虽此战才刚开始,然北蛮军士气已无,军心皆散,已然必败! 留于此地,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赫连大虎若死,不但自己将亡,便连家中妻小,麾下一众士卒,亦会被奸臣郭开怒而株连,与其陪葬。 所以,为家,为己,为麾下将士,亦为职责所在。 他亦不得不将赫连大虎带离此地。 至于剩余北蛮军,已然顾之不得。 而马背上的赫连大虎,虽然面色阴沉,神情不甘,但却亦未曾出言。 默然居于其中,在众亲卫的拱卫之下,快速向远处逃去。北蛮军后阵。 赫连大虎一众亲卫持剑而上,将芈冬青众死死缠住。 芈冬青看着正向战阵之外,飞速离去的数百战马。 手中金镗猛然落下,将一北蛮军头颅拍碎,复又横扫,逼退身前其余赵兵。 随即抬手喝道:“邓梁,弓来!” “喏!” 邓梁应声,飞速撤身离去。 身后数名士卒即刻上前,接替其位,与北蛮军厮杀一处。 “将军!” 邓梁来至,取下背上铁胎大弓,置于芈冬青身前。 “咚!” 芈冬青一把将金镗插至地面,接过大弓,随即另一只手撑住马背,借力纵身一跃,跳至战马之上。 一足踏至马首,一足踩上马背,将铁胎大弓拉起满月,瞄向赫连大虎,一箭射出。 “嗖!” 箭矢发出破空之声,瞬息而至。 “将军!” 一直在观察后方形势的亲卫统领,见此一幕,瞳孔骤然一缩,直接惊呼出声,赶忙伸手欲拉。 然却已迟一步。 “噗!” 鲜血飞溅。 箭矢稍稍偏斜,落于赫连大虎肩下之处,巨大的特制箭头,瞬时将其右臂从中切断,一分为二。 “啊~~!” 剧烈痛感袭来,赫连大虎忍不住惨叫出声,身体倾斜,向着地面,一头栽下。幸而亲卫统领眼疾手快,赶忙一把将其捞起,抱于身前,咬牙喝道:“众亲卫,护于将军之后!” “喏!” 一众亲卫应命,齐齐拉住马鬃,策马来至统领后方。 如叠罗汉般,一人之后,复又一人,将赫连大虎死死挡于身前。 战阵之中。 芈冬青观一箭未中,便直接收起大弓,负于身后。 随即身体下坠,落至马背,抬手拔出剑,高声喝道:“凉军听令,羌魁率众于此杀敌,邓梁领千人之数,随某追之敌军主将!” “喏!” 羌魁、邓梁二人,齐齐领命。 未几。 邓梁率千人冲出北蛮军之围,随于芈冬青身后,朝着赫连大虎所在,追杀而去。 其余北蛮军亦想上前阻拦,但却被石岩横起长枪,挡于身前。 石岩环视众人,目光睥睨,冷然喝道:“此路不通!” “凉军,攻!” 剩余凉军,高声呼啸。 挥起手中长剑,朝着身前之人,再次绞杀而去! 远处。 “轰隆隆!” 马蹄奔腾,飞驰而去。 双方一追一逃,片刻之间,便已远离战场之地。 邓梁双腿紧紧夹住马腹,一手挡在额下,抬头望向空中烈日,确定位置,随即冲着芈冬青叫道:“大人,末将观其行军方位,北向偏西,似想逃回南城中!” 闻言,芈冬青微微皱眉,下意识的朝着天空望了一眼,却什么也未看出。 默然片刻,接着取下背上大弓,搭上箭矢,拉至满月,一箭射出! “砰!” 箭矢瞬至,直接擦着前方左边,一名北蛮军胯下战马的马首而过,落于地面,砸出手掌大小的一个深坑。 谷/span“唏律律!” 战马受惊,急停止步,人立而起,将背上北蛮兵瞬时甩飞而出。 紧随之,亦被身后同伴,直接策马而过,踩踏至死。 而下一刻。 “嗖!” 又是一声箭矢破空之鸣响起。随即亦是左手方向,另一名北蛮军被射落马下,踏成肉泥。 见此,亲卫统领眉头紧皱,下意识的回首望去。 却见芈冬青,复又再次拉满弓弦,而箭矢所指之处,正是其所在方位,亦微微偏向左边。 统领脸色一变,赶忙拉起马鬃,策马朝右转向。 其身后众亲卫不明,见其变向,便亦紧随而之。 瞬息后。 “砰!” 统领左边身旁一名士卒,直接被箭矢穿首而过,轰碎了头颅,尸体踉跄率至马下。 温热的鲜血,混着脑浆,溅在脸上,统领面色连连变换,望向前方平坦道路,冲着身前赫连大虎,咬牙说道: “将军,我等可能,亦要亡之此处!然则末将已然尽力,还望将军,勿要怪罪!” 于沙场数十之载,他亦岂能不知芈冬青此为之意? 未有直接勒马停下,缚手待毙,亦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赫连大虎紧紧按住断臂,面色苍白,嘴唇蠕动数下,却未有出声。 后方。 芈冬青连射三箭之后,便直接将大弓收回,沉声喝道: “众军听令,取出弓弩,至北蛮军左侧连射,将其逼至右方,断其后路,尽诛之!” “喏!” 一众凉军将士应声领命,随即齐齐取下弓弩,箭矢上膛,朝左方连射,将其一步步向右逼去。 北向偏左,为南城所在。 而北向偏右,则为漳水河畔,百里空地。 芈冬青知! 亲卫统领知! 赫连大虎更知!就这样。 一众士卒,便宛如被放牧的牛羊一般,朝河畔的方向赶去。 亲卫统领,亦试过数次,改变方向。 但稍有偏移,便会瞬间被凉军的箭雨所逼退。 终于。 两个时辰之后。 漳水河畔,已然在望。 芈冬青当即高举金镗,大声喝道:“弓形阵,散!” “喏!” “轰隆隆!” 千余凉军,瞬时向两旁散开,呈扇形之势,朝着前方北蛮军,围拢而去。 片刻后。 一众北蛮军,奔至河水边缘,随即无奈勒马停下。 前有漳水断路,后有追兵将至。 众人皆尽垂下头颅,已然满脸绝望。 亲卫统领,望向前方,怔怔出神片刻,随即猛然调转马头,直面身后凉军。 冲着赫连大虎,轻声说道: “敢问将军,可还能如常骑马?!” 赫连大虎沉默片刻,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 “你欲何为?!” “锵!” 统领拔剑出鞘,面色坚毅,淡然说道: “自是率领麾下突围,于将军送出阵外!” 赫连大虎深吸一口气,直起身体,望向策马围来的秦国军士,出声问道: “尚有几成把握?” 统领面色不变,但却直接摇头,实话说道: “凉军凶猛,此乃徐夜手下大将芈冬青,更为万夫莫当,末将半成把握亦无,只能倾尽全力一搏!” 赫连大虎大喜道:“好!” 话音未落。 芈冬青已经一剑杀来。 跟在徐夜身后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四五年,他已然成为了一名极其凶狠的将领。 “噗!” 污血喷涌,头颅飞起,被芈冬青一把抓住,提于半空。 看其脸上,仍旧一副愤懑怒极之色,芈冬青忍不住嗤笑一声道: “似尔此等庸才之辈,亦只配奉上头颅,为我等增长军功。” “除此之外,尔亦对我大楚来言,未有丝毫用处!” “噗通!” 赫连大虎无头尸体踉跄数下,轰然倒地。 芈冬青看亦未曾多看一眼,将头颅别于腰间,转身向回走去。 同时手掌高举,复又用力挥下,沉声喝道: “全都杀了!” “喏!” 邓梁拱手应命,随即直接下令道: “众军听令,攻!” “嗖嗖嗖!” 一根根锋利的箭矢飞射而出,密集的落入北蛮军阵营之中。 数百北蛮军,瞬时便有近半摔落马下,没了气息。 “噗!” 一根流矢,没入亲卫统领的肩膀之中。 但其却恍若未觉,只怔怔的看着倒地的赫连大虎尸首,呆滞未动。 片刻之后,他才亦回过神来。 而其一双眼睛,亦瞬时变的通红,挥起手中长剑,指向前方凉军,嘶声怒吼道:“众将士听令,与将军报仇!” “杀!” 剩余北蛮军齐齐应喝,随即策马冲锋而来。 然下一刻,又是一轮箭雨袭来。 其余下之人,亦瞬时再被消去大半。 待到大军攻来,北蛮军顷刻即破! 怀阳关的府衙之内,奉命前来的徐永成正盯着地图琢磨怎么布置防务。 他自然也是明白徐夜调他来这里的目的,怀阳关堪称是大军的运粮要道,关乎大军命脉。 就在徐永成思索之时,一名士卒从屋外走了进来,脚步之间显得有些慌乱,忙不迭的开口道:“将军,从凉州过来的一个运粮队被劫了!” “什么?” 徐永成猛然转身:“是北蛮军干的吗?” “是的,据回来的兄弟讲,敌军大概有数百骑,只顾着烧粮车,并没有想要杀光运粮队。” 报信士卒一五一十的汇报着情况。 徐永成皱起了眉头,哪里来的数百骑军,附近的城池早已尽数被攻占,不应该啊。 “去请轻羽营凌将军!” 徐永成沉声道,士卒连忙退了出去。 徐永成则双手抱胸,看着地图有些脸色阴沉。 运粮士卒基本上都是陵州临时组织起来的衙役,没有战斗力。 若是真有一支北蛮军骑军游弋在怀阳关附近那就很是麻烦,时不时的冒头骚扰你一下,就让你的运粮队寸步难行。 别看人数少,反而有些棘手。 “将军,怎么回事?” 就在徐永成沉思之时,欧阳流爽朗的叫声从屋外传了进来,欧阳流是徐字营建营之初就跟着徐夜的中年武将。 他面色黝黑,身材虽然不是很魁梧,但是却身经百战,像徐永成这种军中的后起之秀都对这名将领充满了敬意。 一中一少两人站在屋内,四目相对,徐永成赶忙把刚刚所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欧阳流听得只有数百人,略微安心了一点,随口说道: “可能是橘子城溜出来的骑兵,目的就是骚扰我们后方,也可能是各城收复之时没有清缴干净的余孽,误打误撞劫了粮车,你不要太担心。” 徐永成也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但是不管怎么样,运粮之事很重要,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请凌将军的轻羽营出动一下,将这伙骑兵歼灭。”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