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话音落下,便见燕蒹葭倾身,在他还未回过神之际,捏住他的下巴,宛若登徒子调戏良家妇女那般,笑嘻嘻道:“你生的这样好,我自是一见倾心,欢喜的不得了。” 她当然不会同他说,她小小年纪,便‘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早就想将他抢进公主府好生藏着。 但欢喜是真的,母后总说她情窦不开,其实她早就有了心上人了,只是那时以为扶苏是断袖,她何等高傲?于是气恼之下便不想再欢喜扶苏,反而生出几分恼羞的厌弃来。与其说是讨厌扶苏,不妨说是讨厌那时候拉下脸来说欢喜扶苏的自己。 再后来,已过了三年,她受困于预知梦,一心只想救燕国,早就不去思索男女之情了。 燕蒹葭的话,让扶苏心口猛然跳动,早就将那股子歉疚抛于九霄之外。 “酒酒,你这样说,我真的很是愉悦。”他倾身上前,轻轻一吻,宛若情窦初开的少年郎,瞧着尤为青涩。 没有逾越,没有侵略,那是一种珍视的轻柔。 彼时,马车一晃,燕蒹葭还未回神,惯性便落在了扶苏的怀里。 若是放在从前,燕蒹葭定然是会有些气恼这厮道歉的没什么诚意又要占她的便宜,可如今……一想到她再活不了几年,她突然鼻头一酸,顺势环住他的脖子。 扶苏感受到燕蒹葭伏在自己的身上,以为她是磕着了,不由看向她:“可是有碰着?” 俊秀的眉眼,温柔至极。 燕蒹葭忽而想起,预知梦中,扶苏高高坐在龙椅之上,眸底冷而阴鸷。 她想啊,那时的扶苏,该是有多么的寂寥。 心中一痛,燕蒹葭没有回答他便仰头,覆上扶苏的薄唇。 这样主动的燕蒹葭,让扶苏不由一愣,只一瞬间,他便揽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加深了这个吻。 唇齿相依,缠绵悱恻。 直到燕蒹葭气喘吁吁,两人才停了下来。 情动的滋味,叫人有些羞怯。只是,羞怯的不是燕蒹葭,而是扶苏。 燕蒹葭感受到扶苏呼吸一沉,不由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调侃道:“看来,国师修仙练道这些年,定力还是不足啊。” 说着,她眼波流转,看了眼某处。 扶苏脸色一红,却没有半分其他的逾越,只搂着她的腰肢,轻声道:“酒酒在我怀中,如何能有定力?” 一边说,他一边心中默念一遍清心咒。 他本就不是轻浮之人,修仙练道这些年,从未近过女色,对于男女之间的这般亲密举动,他自是不太娴熟。 分明平日定力极好,可奈何如今美人在怀,又是前世今生的心上人,实在难以消退情愫。 燕蒹葭见他一派君子作风,不由起了逗弄的心思,搂着扶苏脖子的小手一松,整个人依偎在他怀中,仰头轻轻吻住他的喉头。 滚动的喉结被骤然吻住,扶苏顿时僵住,身体上某个地方的反应,愈发让他颤了颤。 “酒酒,莫要闹。”清绝的脸容,染上情动之色,那如谪仙一样的眉眼,少了几分从容的笑意,多了一丝不自然的克制。 少女听了不由笑了起来,愉悦的声音,犹如银铃一般,听得外头的西遇老脸一红。 他家公主还真是……勇猛!在各方面的悟性都要高于常人,看来将国师娶进公主府的日子……是近了。 …… …… 燕蒹葭没有想到,扶苏当真是君子风度,无论她怎么闹他,他都一副柳下惠的模样,克制的不得了。 要不是燕蒹葭感受到这厮某处的不自然,非是要怀疑他是不是某个方面不行。 很快,马车便到了公主府。 一下马车,扶苏便红着耳根子,面上却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西遇瞥了眼他,心中暗笑,国师这装模作样的模样,实在像个小媳妇儿,还是他家公主是个干大事儿的人! 燕蒹葭拍了拍有些褶皱的裙摆,不怀好意看向扶苏道:“不去公主府坐坐?” “咳,”扶苏轻咳一声,道:“还有一个人要收拾。” “昭和?”燕蒹葭顿时了然,挑眉道:“你想怎么收拾她?” 弥尘后来交代,是昭和与他串通了,说是要对付扶苏,且扶苏过往的事情,也是昭和探听所得。 扶苏扬唇,问道:“酒酒想要怎么处置她?” “她与我的仇,不过是芝麻绿豆大小,但与你的却极大,你该是明白……她是想毁了你。”说到这里,燕蒹葭心中微微有几分唏嘘。 要说昭和公主这人,的确是很不厚道,她自己得不到扶苏,便转而想毁了扶苏,要说歹毒二字,昭和的确让人叹服。 扶苏淡淡敛眸,眼底闪过杀意:“不过是跳梁小丑,早知……当初便该杀了她的。” “扶苏,你当初为何不杀昭和?”燕蒹葭却道:“你莫不是觉得……她和你是同样的人,才对她那般仁慈?” 扶苏从来不是个心善之人,燕蒹葭先前还纳闷,那时在凉国,昭和当是对扶苏纠缠的紧,怎么扶苏还留下昭和的命? 后来,她在幻境中看到了那般狼狈的扶苏,突然便明白了一切。 昭和和扶苏都是弑杀了亲人才爬上权利的顶峰,所以看着疯狂而恶毒的昭和,扶苏就好像看到了自己内心最深的隐秘与卑劣…… 有那么一瞬间,扶苏没有说话。 他其实不敢与燕蒹葭提起,他还是寂羡渊的一切……他杀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是个怪物,而这样美好的酒酒,会不会看不起他?会不会害怕他?会不会…… 似乎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燕蒹葭忽而出声,语气极轻,但却很是笃定:“扶苏,你与昭和不同。西凉帝后,对你太过残忍,若唤作我是你……我早早便恨意滔天,手刃了他们。” 燕蒹葭是心疼扶苏的,那时在西凉的日子,他比蝼蚁还不如,被最亲最爱的人凌虐着,践踏着……如奴隶一样,丧失了生的权利。 他那时便是有能力的,只是一直忍耐着,期盼着,哀求着一丝丝善待。 可是……没有,他的亲生母亲,一分怜悯也没有给他,反而将他最后一个信念也摧毁了。 “而昭和,”燕蒹葭道:“她只是想要登上权利的巅峰而已,为了一己私欲,她可以随意践踏人命。” 扶苏缓缓道:“可酒酒……我虽无心权利,但我也是随意践踏人命之人,我的心也是冷的。” 他只是会因为燕蒹葭选择仁慈而已,如若没有燕蒹葭……他其实从不介意拉着世人陪他痛苦。 她闻言,却是忽而一笑,将娇软的小手搭在扶苏的心口处:“那从今日起,便由我来暖你这颗心好了。” 那如七月一般炙热而明媚的笑颜,直直钻进人的心底深处,连带着她的手也带来阵阵暖意。 扶苏指尖微微一颤,随即低下眸子看她:“酒酒,你能不能一直……一直陪着我?” 燕蒹葭一脸思索模样,迟疑道:“这……恐怕不行。” “酒酒果然还是害怕我的。”他垂下眸子,语气有些偏执:“怕我这样一个满手鲜血的疯子……” “谁说怕你了?”燕蒹葭嗔怪的看了眼他,叹了口气道:“你兴许是不会老不会死的,可我会生老病死。” 扶苏这些年,可是没有半点衰老的模样,或许是要长生啊。 一想到这个,燕蒹葭便有些羡慕……永葆青春,原来就是这样。 “酒酒担心的是这个?”扶苏闻言,忽而又欢喜起来,笑道:“酒酒莫要担心,我会为你炼丹,这样你便可以同我一直在一起了!” 炼丹? 燕蒹葭想到西凉国曾经的国君……扶苏的父亲,心下突然懊恼起来,早知道自己是不该说这个的。 要知道,当年西凉国国君因着炼丹二字……可是要了成千上百无辜之人的性命! 可瞧着扶苏那一脸喜悦的模样,燕蒹葭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说那些话。 若是让扶苏莫要乱杀无辜之人……怕是这厮会以为,她是真的害怕亦或者说是嫌恶他的品性。 哎,罢了,左右时日还长,有些事情是得徐徐图之的。 毕竟,她也不至于这么快死了。 看着燕蒹葭,扶苏此时满心欢喜。 …… …… 不知燕蒹葭所想,但心中却是已然开始打算炼丹之事了。 疯子便疯子罢,只要他的酒酒一直陪着他,他受人诟病又如何呢? 与燕蒹葭暂别,扶苏便径直朝着凉国的方向而去。 从燕国的建康到凉国的都城,只一条路走,昭和虽说昨日便走了,但依着扶苏对昭和的了解,那女人定然是会慢慢悠悠,想等着他被燕蒹葭所厌弃的消息传过去。 果不其然,黄昏之际,扶苏便追上了昭和。 昭和彼时坐在马车内,显得有几分不安,照着她的速度,想来城中传信之人今夜便会传来‘好消息’。 只是,她正想得入神,便忽而感受到马车一震,随即听了下来。 “怎么回事?”昭和冷声问道。 话音刚落,便听外头响起轰隆隆的声音,那震耳欲聋的响声,叫人心惊肉跳,全然淹没了禀报的侍卫的声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