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夭有点沮丧地坐在小树林的公园椅上,低头看着自己沾上一点细灰的鞋尖。 他有点搞不明白主角攻受之间怎么突然就到了相看两厌的程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两个人已经讨厌对方讨厌到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打起来的程度。 作为一只桃花妖精,阮夭对人类之间复杂的情感实在是难以理解。 这样的两个人真的还能相爱吗? 阮夭冥思苦想半天,得出来一个惊人的结论:“统子哥,是不是因为我把坏人演的太真实了,他俩被我挑拨离间成功了?” 系统原本高速运转的程序霎时间好像磕巴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接下去:“啊这,可能吧。” 维护自家宿主大人的自尊心有时也是一个系统必须尽到的责任呢。 阮夭一边为自己超出水平发挥的演技得意,一边又暗暗地为自己的业绩担心,心情很复杂地叹了口气。 虽然好像成功扮演了坏人,但是主角再不拆穿他的话,还是没办法得到恶毒炮灰的悲惨下场,主角也没有办法相爱了。 系统从机械小方中伸出一只小手揉了揉精神体阮夭毛茸茸的栗子头:“想开一点,按照惯例,一般恶毒炮灰的心机被揭穿之后攻受的感情就会快速升温,很快就会在一起了,现在不就差最后一击了吗。” 阮夭恍然大悟,像小猫咪一样蹭了蹭系统的手心,眯起眼睛不自觉地撒娇道:“有你真好啊统子哥。” 系统小红灯狂闪,羞涩地继续揉了揉手感很好的软蓬蓬头发:“咳,那也是因为宿主您很聪明。” 被系统一通安慰,阮夭的心情变好了很多。 他还想继续坐一会儿最好躲避晚自习,却冷不防听到什么怪声从树林里传出来。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月上梢头的时候,这里离教学楼还算有一段距离,幢幢树影阴森森地落在地上,零零碎碎的灯光透过枝桠的罅隙遥遥地像什么神秘生物的眼睛。 阮夭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害怕。 他本来就胆子小,这下就有点后悔怎么偏偏要挑了个这样的地方。 他作为妖精耳力是常人所不能比的,各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惊恐下成倍地放大,有动物踩过地上枯枝的动静吓得他一激灵。 阮夭猛地站起来,脚下的步子也下意识放轻了。 “统子哥……”阮夭弱声弱气地呼唤系统,“这个世界是不会有鬼的对吧。” “这里是唯物主义科学世界,不会出现灵异现象的。” “那……那就好。”阮夭敏锐地感到一阵微凉的夜风从耳尖擦过,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天边淡水色的月亮冷冷地掩在薄雾之后,整片树林都隐藏在明灭不清的月光下。 这些树都是几十年前就种下了的,长到如今,树干粗细足以藏住成年人大小的身形,加上横七竖八岔出来的凌乱枝桠,在被拉长的影子下越发像是狰狞的鬼影。 阮夭小心地呼唤了一声:“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他。 但是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在逼近。 阮夭没有得到回应,他想和系统说话壮壮胆:“统子哥……等我们这次任务结束,我们……” 他话音未落,听见系统尖锐的叫声:“小心!” 身后一阵凛冽劲风刮过,泛着寒意的肢体在一刹那将阮夭裹进了怀里。 阮夭反应不及整个人撞到了一边的树上。 像这样危急的关头,阮夭还有闲心委屈地想怎么又是撞后脑勺,再撞真的要撞傻了。 “阮夭。”少年声音清冽,像骤然泼进燥热炎夏的一捧凉水。 阮夭捂住后脑勺,极力忍住满眼潋滟水意,茫茫然地问:“楚凌衣?” 借着浅淡却明亮的月光,阮夭可以清楚地看见身前人俊秀苍白的脸,和浓黑眉目里的诧异。 “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来这里干嘛?” 楚凌衣和阮夭异口同声地问道。 楚凌衣看见阮夭脸上无辜的神色确定他是真的不知道,天生下垂的唇角抿起来,一脸冷漠地质问他:“不上晚自习跑这里来偷懒?” 阮夭被戳中了小心思,就有点气弱,强自辩解道:“还不是因为你们!” 像来最注意自己形象的小少爷一想起这件事就来气,不太高兴地用手推他:“你真的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故意带我去那里的吗。” 他无限委屈地瘪着嘴,长睫毛忽扇忽扇的:“你就是故意让林悬看到我的,你就是想挑拨我们的关系。” 楚凌衣紧紧皱起的眉头立刻就被气笑了,他抵着阮夭,一只手就能把阮夭两只纤弱手腕禁锢在掌心里。 “我挑拨你们的关系。” 阮夭总有办法把人带偏重点,楚凌衣也忘记了来这里的目的,硬是和阮夭杠上了。 “还不是你蠢。”楚凌衣低下头,看着少年在月色下更加澄澈的眼睛,好像两块成色通透的琥珀,越是漂亮就越是有让人想打碎的冲动。 “那个林悬就是骗你的,你连查都不查,随便说一句你就以为他是你的救命恩人,自己送上去倒贴。”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是不是他说想上/你,你也要颠颠地自己脱衣服给他cao啊。” 这话未免说的太过直白,阮夭的脸色先是刷的白了,渐渐地又从脖子开始漫上一种恼羞成怒的粉色。 “你有病吧,楚凌衣!” 阮夭已经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这样骂楚凌衣了,他一生气颊上桃花就开得更盛,眸中倒映的月光轻轻浅浅的就要滚落下来。 阮夭平日里在他面前装凶,真到了气急的时候连稍微过分一点的狠话都说不出来,好像被剪了尖利指甲的猫咪,故作凶狠地挥舞着毛茸茸的爪子。 只能徒然增加恶人的施虐谷欠。 阮夭身上还带着那股冉冉的香,楚凌衣从来没见过有人天生会带着这样缠绵又暧昧的香味,无端端诱人浮想联翩。 香得想让人“吃”了他。 看看那裹在衣衫下的旖旎皮肉是否也如这暖香一般勾人。 楚凌衣漠然看着阮夭在自己身下挣扎,突然伸出舌尖轻轻地在阮夭的唇角舔了一下。 阮夭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 他诧异地望着面前高冷的少年,愣愣地半张着嘴。 “我……”楚凌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控制不住自己,月夜下幽静无人的树林让少年心中的鬼魅也暗自张狂。 他心中唾弃自己,嘴上倒是厉害:“傻愣着做什么,又不是没被亲过。” 阮夭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终于回味过来在人类世界这应该算自己被人轻薄了。 但是主角不应该讨厌他吗。 讨厌的话为什么要亲呢? 阮夭没有注意自己把心中的想法问了出来。 楚凌衣好像被戳中了什么痛点,面上更冷:“我讨厌你?我是讨厌还是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 阮夭还真不知道。 用他有限的脑容量实在不能理解人类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欺负自己的坏人。 更可能的话,是为了报复他。 他自以为自己分析的很有道理,淡定道:“你要是以为这样能羞辱到我的话,你想错了。” 作为一个真正的反派,必然是要不在乎羞耻的。 阮夭深呼吸给自己打气。 矜贵少年尖瘦下颏微微仰起,略略轻蔑地看着他:“你讨厌我的话,你亲我的时候你自己不是也吃亏了吗?” 楚凌衣发现自己完全和这个笨蛋是鸡同鸭讲。 可能就算花上一百年的时间,楚凌衣也搞不懂阮夭那曲折的脑回路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挫败地长叹出一口气,觉得对待阮夭这种小笨蛋还是要有话直说:“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救你的人身上有什么特征?” 阮夭挑起一边的眉毛,还真仔细想了想。 他当时靠在哥哥的颈窝上,很清晰地记得哥哥的肩上有一道凸起来的地方。 像是什么陈年的旧伤留下的印记。 可是当时哥哥救他的时候也很小,顶多比他大一两岁,怎么会有那么深的伤疤呢? 阮夭自作主张地把原因归结到是林悬小时候上蹿下跳作死留下的。 毕竟小时候都住在一个大院里,见多了林悬三天两头因为各种奇奇怪怪的理由受伤进医院。 不过阮夭没有见过林悬脱衣服的样子,自然也无从考证他的肩上是否真的有那一道骇人的伤痕。 “大概是在这个地方,”阮夭拉开了自己的衣领,很坦然地指着深陷的白皙锁骨给楚凌衣看,“哥哥身上有个伤疤。” 今天的月光真的很好,从中天的树影中投落如洗的白练,恰到好处的凝成一团温软如玉的光被盛在肌肤细腻的锁骨窝窝里。 阮夭说完就发现楚凌衣呼吸骤然加重了,少年用阮夭看不懂的眼神盯着他自己拉开的衣领,半天过去也迟迟没有别的话要说。 他不满地把衣服拉好:“你看什么呢?” 楚凌衣的眸光晃了一下,握着阮夭手腕的手掌逐渐往下滑,捏住了阮夭因为常年练习民族舞锻炼的细窄而柔韧的腰。 指尖凝脂滑腻。 是恰好只有一掌宽的能够鼓上作舞的腰。 “没看清楚。” 楚凌衣面色坦然:“你把衣服脱了再让我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