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景台之西,姜茶前一秒的疑惑,都被后一秒前来报信的莫清荷打破了。因为王艳茹的密报已经证明她与白凤倾心中的大部分猜测。 “王夫人说右相大人早些时候便派人知会了她,要她今儿个好好待在别院里,千万别出来四处走动。尤其,尤其不能来这观景台……” 眼下的莫清荷正蹙着眉头,有些忧心的对姜茶道: “娘娘,她虽然不知道这儿会发生什么,但她觉得以她公公与夫君的性子,他们说不得又做了什么手脚,所以望您一切小心。” 如今莫清荷手下的情报组织已颇具规模,日日游走于各大世家贵族之间。由此,姜茶也随手给这个组织取了个名字——红袖。 组织中大部分人都是巾帼女子,而女子最喜红袖裙钗,所以她这也算投其所好了。 当然,也可以说是她姜茶没什么文化,能说出来的古风好词就这几个。 总之红袖已经有了各种传信方式,而王艳茹作为其中的重要成员,莫清荷自然要亲自关照的。 所以她放在特地出去了一趟,也就没有听到白凤倾的发言。 眼下她正眸色担忧的望着自家娘娘,似乎想述说让对方回宫休息以防万一的话。 毕竟今日雾月跟皇上去了,剩下的姜家侍卫身手是不错,可总不能让莫清荷放心。加之莫清荷自己是个半吊子,那万顺又手无缚鸡之力…… 莫清荷觉得她就是个土匪,她就是小家子气,没别的想法,就只想先保护好她们娘娘而已。 所以她张了张嘴巴,刚要说出让娘娘跟自己回去避风头的话,那站在她对面的娘娘便率先开口了: “看样子凤倾你是对的,今日的确有人想害我们。清荷,派人去请白家、江家,还有慕王府的人过来坐,就说是本宫想招待他们。” “可是娘娘……” “去。” 姜茶自然看出了莫清荷眼中的犹豫,也清楚对方是担心她的安危。 可她需要担心么?看看白凤倾与万顺,她左青龙右白虎的,怎么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吧? 真到那时候再说…… “娘娘,您就那么相信王氏之言么?” 白凤倾蹙眉,一双美眸中明显掠过了一丝担忧。 “凤倾到不是怀疑自己人,只是觉得那王家父子为人狡诈,尤其是那个老爷子。据说右相常年受自家爹爹掌控,他给王氏传信说不得就是为了混淆视听,而且……” 而且王氏在王家人微言轻的事情,在贵女圈子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倒不是她白凤倾消息灵通,而是她那不成器的,脑子里天天就想着嫁人的妹妹消息灵通。 所以白凤倾觉得她们还是要谨慎些,莫要因为她这不太准确的判断而兴师动众…… 显然,白凤倾的考虑是极周全的,她对王家父子和王艳茹的判断也是极准确的。 这就像大女主的标配一般,想知道什么总是能有人送到耳边,随便一分析就能句句中的字字见血。 本来是这样的,只可惜啊,可惜她遇到了一个bug…… 姜茶,就是那个bug。 如果放在以前,这王秉肯定不会管王艳茹的死活。要是这台子上真有危险,王艳茹说不得都能被王家拿来当诱饵。 然今时不同往昔,在她姜茶一个【恋爱脑】技能的感召之下,王秉就是再渣也得给他掰深情了。 【恋爱脑】面前众生平等,唯有他爱慕之人一骑绝尘。 这不是空话,而是绝对的事实。 所以王秉眼下传给王艳茹的消息一定是真的,而且是包含着恳切与关心的。 只是这个bug姜茶没法跟白凤倾解释,只能说王艳茹如今已在王家站稳脚跟,法子是她教的,只不过不好对外说罢了。 白凤倾是相信她的,尽管心有疑惑,但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 很快苏楚楚、白锦溪等人便被带到了观景台之西。白老爷子与江御史皆是高洁之人,所以一见面便聊了起来。加之二人在为官之道上颇为相似,故而越聊越有劲儿,一时间竟有了相见恨晚的意思。 很快,白家父子也加入了闲聊,倒是留得徐氏与一众慕王府女子一起唠起了家常。 徐氏八面玲珑,本就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儿,所以一时间竟逗得姑娘们喜笑颜开,一口一个“徐姨”的叫。 倒是姜茶与白凤倾、苏楚楚、白锦溪四人坐在桌前,看似随意实则有些警惕的聊着天儿。 这座春猎观景台历史悠久,乃是历代春猎队伍的必来之地。所以其修的考究,面积也极大。 由东到西近六十米长,宽度也在十米开外。 上有飞檐庇佑,下有实木铺陈,整个台子被布景分成了东、中、西三段,可谓是共赏春猎互不打扰。 一般来说,中间那一段都是天潢贵胄的专属,因为装潢最好,布景也最为奢华。 左右两边则是边缘人物的去处,据说这观景台之所以隔断,就是因为高官贵胄心高气傲不愿与下官们接触。 就比如眼下左边那段观景台上的人,他们大都眉眼地顺,神情要么自卑要么愤怒。 明明左边那一块儿比中间小得多,却比中间聚集了更多的人。 别问,问就是高官贵胄们占了中间,姜贵妃则占了右边。 如今一部分贵人们跟姜贵妃走了,那中间的贵人们又不愿意跟他们同桌儿,所以就把他们都赶到左边来了呗。 如今一眼看去,倒是只有中间那块儿最空最惬意了。 很显然,若非姜茶主动选了最差的西边,恐怕这边将会聚集着一群地位更低的官员。 “凤倾,你觉得何处异香最浓?” 姜茶压低声音问道。 闻言的白凤倾立刻看向了中间,用自己的眼神给了姜茶答案。 不过她有种预感,她觉得这所谓的异香似乎不是啥招,因为靠异香吸引来的毒蛇应该是有限的才对…… 她有些疑惑,一时间竟说不出是哪儿不对。 更巧的是,就在姜茶与白凤倾闲谈此事时,那与万顺一起守在台外的莫清荷又回来了。 只不过这次她还带来了一个人,一个紫衣华服的少女,一个让姜茶万万没想到,甚至一时间有些局促不安的人。 纤纤。 不错,这少女正是一心爱慕苏祈,却终将因求而不得而嫉恨上白凤倾的纤纤。 可此时的纤纤不该陪在苏祈身边么?怎么会突然出现这里…… 还有她和白凤倾…… 打眼看看身边的白凤倾,又瞧瞧那面色复杂的纤纤,姜茶一时间真有些害怕两人在她这儿来一场斗医。 因为作为这儿表面地位最高的人,她可不得给两人当裁判么?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两人原本的裁判应是一个老太君。 一来是这位老太君懂些医术,二来是苏楚楚这个公主对此不上心,而其他人的地位又差不多,所以大家就挑了个辈分大的。 人家两边都不认识,最后自是断的十分公平…… 可她呢? 她两边都认识,两边都想偏心,知道大女主肯定赢,却又有一颗可怜纤纤这个反派的心。 所以她当时便上前挡住了白凤倾,而后一把拉住纤纤的手道: “纤纤怎么来了?是又有空来本宫这个坐坐了么?快快快,清荷还不命人添张椅子?”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 在姜茶与莫清荷的一番唱和下,纤纤话还没来得及说呢,人就已经坐在桌子前头了。 不仅如此,她面前还摆了几碟儿她最爱吃的糕点,还有一杯闻起来就极香恶牛乳。 可以说,姜茶瞬间就用吃食抓住了纤纤的心。 开玩笑,姜茶在眼前的每个人身上可都是做过功课的。 书中笔墨描写极多的人靠记,没什么描写的人靠查,而苏肆这种连查都查不到的,她也能每天观察观察,看看对方吃饭时夹哪个夹的多。 说真的,她觉得苏肆这厮真的很神奇。 神奇到夹菜都是一样尝一下,她仔细数过,竟连次数都是平均的。也就是说这人压根儿没有特别的喜好,吃饭对他而言更像是在裹腹。 似乎是为了不让人看出他这个奇怪之处,所以他才样样都尝一下,好像这样他就显得正常了一样。 可怕,这个人真可怕。 悻悻的摇了摇头,姜茶不禁有些懊恼的在心中骂了自己几句。 骂自己真是疯了,怎么做什么都能想起苏大反派…… “对了纤纤,方才看到你太高兴了,都还没来得及问你的来意呢。” 抬手揉了揉眉心,姜茶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作为这张桌子的主人,她不说话其他人自然也不好说话。 尤其是纤纤。 如今白凤倾、苏楚楚、白锦溪都算熟识,彼此间也有些话聊。唯独纤纤只单独见过她一人,且还跟白凤倾有渊源,她不能不多照顾一点。 喝了一口牛乳,被叫到的纤纤也没来得及擦擦嘴…… 因为她被眼前的这些美食给惊到了。 不是她没出息,而是她一眼便瞧出了姜茶的用心。 而且是非常的用心。 她喜欢吃甜点这件事,即便是她跟随多年的王爷也未曾注意。 不仅如此,姜茶命人摆上的还不是随意之物,而是她最喜欢的那几样。 不全,但绝对用了心。 因为那娇嫩的荷花酥离她最近,且刚刚好就是她最喜欢吃的,是她第一次在山间见到苏祈时,对方作为神秘的大哥哥送给自己吃的。 世上的巧合永远不会接二连三的发生,所以她相信这是姜茶特意为她准备的。 好些年了,自打她离开父母随王爷远走他乡,她就成了一个主动关心别人的人。 相应的,当你将自己筑成高墙时,别人也不再关心你了。 他们觉得你那么坚强那么懂事,一定是不会疼的,不需要关心的吧? 对啊,或许在王爷眼里她就是不需要关心的。 双手抱着手中的牛乳,纤纤心中暖暖的,竟说不出的感动。 以至于来时那看到白凤倾的不爽与战意,都被她抛到爪哇国去了。 “回娘娘的话,王爷说肃亲王今日恐有异动,所以特派纤纤前来看看。” 说罢,纤纤又用传音入密为姜茶补了后面几句。 大意便是苏祈觉得帮忙压制流言是小事,根本及不上白凤倾为他治病的价值。 而白凤倾又不要他的报答,因为白凤倾说自己是因为受人之托才就他的,要谢就去谢那把你托付给我的人吧。 这个人是谁呢? 自然是姜茶啊。 所以苏祈见姜茶可能有麻烦,立刻就派纤纤来报恩了。 毕竟他派别人姜茶不接受,亲自来姜茶更会将他拒之门外。唯有纤纤,苏祈发现姜茶对纤纤的态度很好,好得远超自己。 虽然不甘心,但他还是接受了。 他想了想那天那个洒脱直率的凌青,又想了想对方那贵妃娘娘的身份,他忽然觉得这传闻中的姜茶就该是这样的。 古怪而又奇异。 总之,处处透着惊喜。 所以他觉得对方还是有必要结交的。 亲自结交不行,那就换个方式嘛。 这不,纤纤就被派来了。 听了纤纤这推心置腹的一席话,姜茶是哭笑不得。 因为姜茶觉得吧,纤纤除了对苏祈在爱情方面糊涂以外,对这位的了解可以说是很到位了。 因为苏祈就是个典型超努力什么都想分一杯羹,就算是身体不行人要死了也要为目标冲刺的人。 所以他铁了心想拉拢姜茶,而纤纤则成了两座孤岛上唯一的那一座桥。 姜茶忽然觉得啊,她似乎可以借此帮帮纤纤,就像帮王艳茹一样。 不,不一样。 她倒不会用技能去控制苏祈,她只是想给纤纤与苏祈制造点儿机会,趁着如今苏祈与白凤倾还没有太多的交集,还有机会改变自己人生的时候。 这般想着,姜茶觉得自己真是个大善人啊。 可问题来了,这蛇呢?要害她们的人呢?这都过去半个多时辰了,再不来她们可就真的要开个茶话会了啊。 姜茶在东张西望,终于,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了一阵沙沙声。 那声音起初十分细微,谁知后来竟越发密集。 密密麻麻的,花花绿绿的,那,那是什么…… 蛇! 果真是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