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是普通的小姑娘,当然是轻易撕不开那个脸面的,更不敢正面冒犯亲娘。 但尤思灵根本就是个天生地养的大妖。 在魅妖的心里,可不存在什么父母双亲。 就连孕育了他们一族的天道,最后不都还要灭了他们吗? 所以,对于这些大妖来说,对他们好的,自然要尽心回报;可对他们不好的,管他是谁,都别想得到一个好脸色。 若是双方实力差距悬殊,需要他们做小伏低的时候,自然是卧薪尝胆,等到来日再报复回去。 可如果没有必要低头,他们干嘛要委屈自己? 对于尤思灵来说,这尤母就是如此。 她可不觉得自己欠了这个女人。 就算是原本的那个尤家小五,也不曾亏欠这一家子半分。 生养之恩的确是有的,但这么些年在娘家做牛做马,不仅要忙农活,还要做家务,甚至是处处为幼弟让道。最后连婚事都被爹娘用来换了钱,孤苦无依饿到晕厥。 哪怕有再多的恩情,也算是还清了。 现在,真要说亏欠,那也是尤家人欠了这小姑娘一条命! 父母不慈,儿女又何必愚孝。 尤思灵这种本来就没多少人类道德约束的大妖,更是不会在意那点儿虚名了,直接就呛了回去。 这声“大婶”,可比之前那几句冷漠的话还要令人受打击。 尤母顿时脸色就难看了许多,张大了嘴,“你你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杨老太太在后头拉了拉尤思灵的胳膊。 尤思灵一转头,便见老太太面露忧色,看了一眼尤母,压低了声音说道:“丫头,那毕竟是……你若是为了我这个老太太,没必要的。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 这村子里的人,说坏吧,也没有什么坏心眼儿。 但要说好吧,他们又对传播人家的闲事儿十分热衷。 今儿这事情若是传出去,对于尤思灵这么个小姑娘来说,可就不太有利了。 杨老太太担心尤思灵会受不住外人的压力,便赶紧隐晦地提醒了一句。 她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受点儿气也没啥,可不能连累了孩子。 尤思灵对尤母不客气,可对杨老太太这个和蔼的老人家却是挺尊重的。 她宽慰地笑了一下:“不怕,我倒是要看看谁敢到我面前来嚼舌根。” 她今儿收缴的那几个飞镖还在呢,正好试一试刀锋快不快! 尤母听不清她们压低了声音在说什么,却被两人那和睦的相处氛围刺得眼睛生疼,直接带着哭腔说道:“儿啊,我的女儿啊,娘为了你,辛辛苦苦找过来,你就连一句和气的话都不愿跟娘说了吗?” 见尤思灵看了过来,她更是眼泪往下一落: “当初娘也不想那么做的。可若是不与你断绝关系,那地主家就要将家里的存粮全都搜走,我和你爹年纪大了,忍一忍也没什么。你幼弟才多大?哪里能饿着。闺女啊,你现在不也好好的吗?我们还是可以重新走动起来的,只要不让那些人知道就是了啊。” 直到现在,她都还觉得自己无辜善良,是个疼爱儿女的好娘亲呢! 说是重新走动起来,却又要让尤思灵瞒着外头。 这不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吗? 哪怕知道这位是尤思灵的亲娘,杨老太太都忍不住想骂出声了。 真不稀罕闺女,那就别来了,这上赶着去戳女儿心上的伤口,哪里像是个当娘了! 杨老太太活了这么大岁数了,倒是见过不少做婆婆的不把儿媳妇儿当人看,百般折磨的。 可从未见过哪个亲娘这么折磨自家闺女的! 这年头,除了少数几家看得开,其他谁不是重男轻女呢? 但即便如此,也就是有所偏向而已,还不至于完全将女儿当畜生看待。 就像是儿子能吃上一大碗肉,女儿怎么说也能来一小碗再加上肉汤,总不可能连吃糠咽菜都不提供一顿。 像尤家父母这种,真是十对里面也找不出一对来。 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来的自信,觉得这样就能让闺女对她言听计从的。 哪怕是原本那个尤家小五,许下的心愿也从未有过和家人在一起的,更不要说是尤思灵了。 没当中抽她一巴掌,都算是十分克制了。 尤思灵冷笑一声,完全没有被这“慈母心”感动的样子,只觉得她那哭哭啼啼的模样惹人心烦。 若是能够动手的话,她真恨不得立刻就开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未免吓着老太太,加上她还想过安生日子,尤思灵才收起了这可怕的念头。 她这种妖怪,可从不觉得自己的手段血腥暴力的。 果然啊,还是那种乖巧的小姑娘惹人疼。 像这种脸皮厚、拿无耻当资本的,就该抽一顿,让她清醒清醒。 “说吧,”尤思灵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你过来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就这女人对尤父俯首遵从的模样,会有胆子悄悄出来探望女儿? 想想都不可能。 而尤父这个人…… 除了儿子以外,没有点儿好处的事情,他会愿意上门? 那就更不可能了。 被尤思灵几次驳回了面子,尤母脸上也过不去。 她不觉得自己做得不对,却在心中暗道:果然还是丈夫说得对,这些丫头就是该好好教训教训。这才出来了多久,心都野了!今日便是应该等丈夫一起过来的,就没这么难缠了。 也不想想,纠缠上来的究竟是谁。 “我……”尤母眼珠子一转,没有明言,只做出一副关心的样子问道,“小五啊,你这年纪还小,娘亲心疼你年纪轻轻便守了寡。今天过来,就是想问问……小五,你觉得再嫁怎么样啊?” 只要有那个心思。 以他们家小五这相貌,说不定那秦家小子就能动了心思呢? 之前尤母也没想过,但听尤父一分析,也觉得很有道理。 那秦家肯定还有些积蓄的。 尤思灵尚未回答,杨老太太就已经一手拎起了旁边的扫帚,毫不留情地朝着尤母身上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