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乾清宫正殿,早朝时间! 当李仕鲁颤巍巍地站出来后,太祖爷脸色瞬间铁青! 又来了! 这可是第二十九次上疏此事了! 这搁谁身上谁不愤怒啊! 偏偏这老腐儒须发皆白,走路都颤巍巍的,太祖爷还真是不忍心命人把他拉出去打一顿! “咳咳……李爱卿,可是有要事启奏?无事就退朝吧!”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文武皆惊! 这是让他李仕鲁知难而退啊! 皇上什么时候脾气变好了? 懂得体贴臣子了? 奈何老腐儒终究是老腐儒,已经下定决心辟佛推朱,岂会因此而改变! 众人只见,这位蜚声宇内的朱学大儒,颤颤巍巍地手拿朝芴,跪地高喝道:“皇上,老臣有要事启奏!” 哦豁,拦不住了! 太子爷闻言心中一凛,心中忍不住对爱子升起了些许怨气! 老子给了你一座青龙山,命你救下这个硕儒名士,你就是这么救人的吗? 个小兔崽子! 李善长双眸之中精光微动,却是不见任何表示,稳坐钓鱼台。 太祖爷脸色陡然转青,早就预料到这个老腐儒会说些什么,想要拂袖离去,但已然来不及了! “皇上,自古以来的帝王,皆大力推崇儒家圣学,没有听说过士大夫与僧道,混杂居住共事的,何况一些位居高官的僧道,在朝中恃宠而骄,横行霸道,谗毁大臣,这岂是人臣之道?” 此言一出,群臣皆惊! 这个李仕鲁,不愧刚介忠良之名! 所谓犯颜直谏,也不过如此了吧? “朕意已决,尔等休要多言!” 太祖爷气得拍案而起,高声暴喝道。 没有下令把这个老东西拖出去廷杖,已经算是难得之事了! 但,这朝堂之上,终究有些文人,不是那些争权夺利的政客,而是一心为家国天下的书生! 老腐儒,老腐儒,不过是个老书生罢了! “皇上!请听老臣一言!” “皇上正在创建千秋功业!凡是立心用意所指的地方,就应该是指示给子孙万世的法规章程,可泽被后世子孙的定制先例!” “皇上为何要一意孤行,舍弃儒学圣学,而转头崇尚佛教异端呢?难道南朝武帝萧衍、隋文帝杨坚、武周武则天还不足以启示皇上吗?若是后世子孙尽皆效仿,那如何开出一个太平盛世?” 嘶…… 疯了! 这个老腐儒,当真是疯了! 舍弃儒家圣学而崇尚佛教异端! 佛教异端! 当今皇上,可是实打实地推崇佛教啊! 他李仕鲁今日这是豁出老命去,也要硬逼皇上表态啊! 那僧道横行,劳民伤财一事,满朝文武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但这个事情与那大明钞法又何尝不是一样? 满朝皆知,文武皆晓,却不敢开口! 谁敢开口,谁就倒霉! 这位皇上手中的屠刀,可是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李仕鲁!朕……” 太祖爷伸手怒指着这个老腐儒,恨不得命左右将其拖出去廷杖致死! 但一想到与爱孙之间的赌约,太祖爷终究还是心中一软,愤怒不已地一甩衣袖,准备起身离去。 岂料头铁腐儒陡然暴喝道:“既然皇上深深地沉迷在佛教与道教之中,那还要这满朝文武作甚?老臣恳请归还皇上朝芴,乞请赐准退休,回归故里!” 群臣:“!!!” 这番话,可真是将群臣骇得头皮发麻啊! 还要这满朝文武作甚? 我尼玛啊! 你是真敢说啊! 你生怕太祖爷不下手整死你啊! 眼瞅着老爷子气到快要爆炸,太子爷急忙故作怒喝道:“李仕鲁,你还懂不懂为臣之道?还不快退下去!” “左右,李大人情绪失控,还不快把他扶下去!” 左右侍卫闻令而动,大步进场一把架住了李仕鲁。 别慌! 小场面! 太子爷这般救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要堵住这厮的臭嘴,皇上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但是众人万万没想到啊! 这李老腐儒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硬生生地挣脱了卫士束缚,仰天大吼道:“皇上!这大明江山,非是你一人的!” “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在!” “难道您想要后世子孙争相效仿您崇尚异教,劳民伤财吗?” 群臣:“???” 这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太子爷:“???” 你娘咧! 你俩披甲卫士,堵不住一个老腐儒的嘴? 你俩他娘的故意的吧? 太祖爷:“!!!” 呵呵,说的好,说的真好! 就差指着我朱元璋的鼻子,骂咱是个昏君了吧? 俩卫士:“???” 这厮的手劲怎地如此之大? 不应该啊? 现在应该怎么办? 堵上他的嘴还来得及吗? 嘶…… 好尴尬啊! “还在傻愣着作甚?还不快堵上他的嘴!” 太子爷气急败坏地暴喝道,急忙挥了挥手示意赶紧架着走! 再让这位刚直不阿的忠良多说两句,那今日就算是神仙下凡,也决计救不了他了! “慢着!让他说!朕倒想听听看,爱卿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出来!” 卫士回过神来,架着李腐儒便要撤退,岂料一道淡漠的声音传来,令卫士立马停下了脚步,再也不敢挪动分毫,老老实实地放开了李仕鲁! 皇上,开口了! 满朝文武皆噤若寒蝉,脊背发凉。 唯有朱学大家李仕鲁,一摆衣袖,高声喝道:“昔年皇上尚未践祚,以布衣之身,云游四方,顺势起义,豪杰景从,攻占金陵,大破陈汉,一统江南!” “手持三尺青锋,剪灭天下群雄,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戡乱摧强,十五载而终成帝业!” “然成帝业后,不应废弛朝政,不应肆意妄为,不应偏听偏信,更不能一意孤行!” “因为,您是老臣这一生,最崇敬的帝王啊!” 群臣:“???” 太子爷:“???” 太祖爷:“???” 嗯? 等会儿? 这画风怎么不对啊! 这是你李仕鲁该讲的话吗? 李善长闻言如遭雷击,满脸骇然地看向李仕鲁,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位硕儒名士一般! 老子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你这是跪舔啊! 你是个人吗你? 太子爷有些牙疼地看着李仕鲁,突然惊觉这剧本放到自家那小王八蛋手中,才是最合适的! 原来如此! 自家爱子,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个小兔崽子,白白害老子担心了半天! 画风突变之下,场面略显尴尬! 这突如其来的反转,就连太祖爷也有些哭笑不得,不知该怒还是该笑! 正当此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 众人只见,皇长孙“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大呼小叫道:“皇爷爷,不好了!陈汶辉在金水桥上准备跳河自尽!” 满朝文武:“!!!” 太子爷:“!!!” 太祖爷:“!!!” 大理寺少卿,陈汶辉,跳河自尽? 这他娘的,都是些什么破事儿啊? 太祖爷狠狠瞪了爱孙一眼,急忙怒喝道:“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去救人!” 话音一落,便急匆匆地率先向金水桥赶去,群臣见状哪里还敢迟疑,纷纷动身跟上。 唯有太子爷路过爱子身边时,悄悄向他竖起了大拇指,后者见状咧嘴一笑,不置可否。 待众人前去救场,朱雄英却是与李仕鲁远远吊在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老李啊,你这脾气要改改,若是不给你准备好那个稿子,今日你定然难以全身而退了!” 皇长孙一边满脸感慨地出言道,一边小心翼翼地绕过了台阶。 史载,李仕鲁死谏不成,被太祖爷命卫士摔下殿阶,脑浆涂地,当场身亡! 脑浆涂地…… 那得是死得多么难看? 以致于铁骨铮铮朱某人现在路过这些台阶,都忍不住绕一圈,生怕踩到了老李头的满地脑浆! 李仕鲁闻言苦笑一声,兀自强辩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有何惧哉?” 朱雄英:“!!!” 你牛逼,行了吧? 老子若不是为了那座青龙山,谁乐意掺和进你这些破事儿? 等你脑浆涂地的时候,你就知道惧不惧了! 此刻金水桥上,大理寺少卿陈汶辉正坐在护栏之上,声音悲怆地慷慨陈词,历数那些奸佞僧人的乱法行径,听得群臣心惊肉跳! 太祖爷早就气得浑身颤抖,想要命人射杀此獠,却是不敢! 这个事情,已然闹大了! 若是当众射杀陈汶辉,那天下士子会如何看待朝廷?如何看待自己这位天子? 但是,那些僧人当真如此骄横不法吗? 出家人皆以慈悲为怀,岂会做出这等违法乱纪之事来? 一念至此,太祖爷不由看向了毛人屠,似乎在向他求证! 毛人屠心中一凛,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罪证,递交给了御前大太监杜安道,竟足足有五本册子之多! 太祖爷见状瞬间面无人色,一把接过罪证册子,才随意翻阅了几页,便气得双目充血! “畜生!这些个该死的妖僧,连畜生都不如!” 贪赃枉法,仗势欺人,逼良为娼,与民争利…… 这一页页,一笔笔,实在是触目惊心,骇人听闻! 而陈汶辉手中正拿着同样的册子,慷慨悲壮地一一高喝,令满朝文武都为之愤慨! 太祖爷举目望去,发现他们的目光之中皆是充满了怒火,充满了委屈,充满了愤慨! 呵,原来,竟只有朕才不知情啊! 原来如此! 竟当真如此! 亏得朕还大力清洗贪官污吏,却是未曾想到,大明最大的贪腐集团,竟会是这些自己平日里素来敬重的得道高僧! “噗……” 气急攻心之下,太祖爷竟陡然吐出了一个老血,吓得众人险些魂飞魄散! “父皇!” “皇上!” “陛下!” 太祖爷一把推开了前来搀扶的爱子,身形险些站立不稳。 “毛镶!去查!一个个查!给朕查清楚!” “一个都不要放过!千刀万剐!给朕剐了他们!” 交代完此事,太祖爷眼前一黑,彻底昏死了过去! 朱雄英一脸懵逼地看着这一幕,第一次生出了悔意! 完犊子了啊! 似乎,玩儿大了! 【作者题外话】:哈哈哈,大家不妨猜一猜,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朱雄英啥时候与毛人屠联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