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火点燃了幔子,宁楚珩一双眼逐渐染上血色,双眸紧紧盯着黑衣江湖客。 危险的感知让江湖客暗觉不妙,他想退后躲闪,只他退后的动作比不过宁楚珩骤然的出击。 ‘砰’的一声巨响,黑衣江湖客被宁楚珩蛮力地一脚踹飞足足两丈远,重重摔倒在地,手撑地爬起时捂着腹部,‘哇’的一下吐出大堆血。 “我他奶奶的……招谁惹谁了……” 江湖客晦气地抹去嘴角血迹,爬起身指向姜定蓉。 一脸惊恐的少女搂着斗篷,怯怯地躲在宁楚珩的身后,眸中闪着泪花,好不可怜。 “他娘的,有相好的不说,耍老子玩?” 姜定蓉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摇摇头。 “我没有相好,所以才会被你……欺负……” 宁楚珩听着,抿唇上前,那黑衣江湖客已然察觉两人之间的差距,连忙急急退避躲闪,躲不过去,才与宁楚珩正面交锋。 两人不过交手几招,黑衣江湖客已经面露狰狞。 他娘的,这个男人根本不是什么小士军! 根本打不过! 打不过就想逃,可是宁楚珩怎么会让他逃。 黑衣江湖客一有逃的念头,不过两招,就在宁楚珩手中落败。宁楚珩直接拧住他的胳膊,眼睛不眨一下,手上猛用力,干脆利落折断了那人的胳膊。 “就是这只手动了她?” 男人冷声发问。 江湖客疼得眼珠子快瞪出框,哪里还敢承认,拼命摇头,“军爷明鉴!在下没有动这姑娘半根手指!” 姜定蓉在身后小心靠近宁楚珩,牵着他的衣角。 男人身子微微一僵,扣着江湖客的手松了松。 她小声说:“他没动我手指头。” 江湖客松了口气,趁机赶紧远离宁楚珩两步,跺了跺地上燃起火的幔子。 紧接着,姜定蓉慢悠悠补充了句:“他说要我陪他渡春宵。” 宁楚珩喉结滚动,而后咬紧后牙槽。 “我知道了。” 黑衣江湖客眼睁睁看着那本就暴怒的男人被彻底激起,顾不得自己折了一条胳膊,使出全身本领去逃。 他本就是混江湖干坏事的,旁的功夫谈不得多顶尖,倒是很会逃命。 房中桌椅角柜被撞得滚落一地,江湖客试图往门口逃去,但姜定蓉堵在那儿,宁楚珩不允许他靠近半分,根本没有出逃机会,气得指着姜定蓉破口大骂:“你这黑了心的小娘皮!我当你是什么有趣神仙人物,愿意跟我睡,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跟老子下套呢?” 姜定蓉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委屈地瘪嘴。 “我没有,你胡说。” 宁楚珩听得真切,只当没有听到,追杀黑衣江湖客时,下手更猛烈了。 短短时间,江湖客几乎浑身是伤,被打得屡次吐血,滚在地上抱着手臂龇牙咧嘴。 而出门的口,始终靠近不得。 宁楚珩面无表情靠近。 每一步,都是催命符。 杀气,只有被震慑的人能最清楚感知。 江湖客真真切切感觉到,再逃不掉,眼前这个男人,会杀了他。 “小娘皮,等老子下次再抓到你,一定要把你里里外外,玩个痛快!” 姜定蓉眼皮一抬,直勾勾看向江湖客,面上的恐惧收敛了,在那一刻,她目视江湖客时,犹如在看一只蝼蚁、 江湖客从袖中摸出一把短剑,对准姜定蓉用力甩出。 姜定蓉只往后退了小半步。 利刃袭来。 她轻易能躲开,但是闺中少女,不能有这种身手。 更何况…… 她半合上眼。 下一刻,她落在一个略显熟悉的怀抱中。 男人空手接下短剑。 而就在他保护姜定蓉的一刹那,江湖客飞速逃窜。 眨眼间跑得不见踪影。 让他跑了。 但是这是他的选择。 宁楚珩抿唇松开手,短剑清脆落地。 房中已经蔓起火光。 怀中的少女缓缓睁开眼,眸中萦绕着跳跃的火光。 她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依赖地双臂紧紧环绕他的腰,靠着他,不动也不言语。 宁楚珩抬起手,犹豫片刻,缓缓落在她的头发上,沉默片刻,轻轻挣扎开。 “火烧起来了。” “让它烧。” 姜定蓉抱着他不松手。 才不松手,这么好的机会,她才不会浪费,火烧得再大,也烧不热他,还不如她自己抱着暖一暖,暖热了他,才能暖到自己。 她懒洋洋不撒手,宁楚珩也不能纵着她。 火势若是蔓延下去,就不是小事儿了。 但是推开她……宁楚珩做不出来。 就在此刻,石兰提着水桶悄无声息靠近,行了一礼。 “姑娘。” 看见石兰,姜定蓉更放松了。有她在,一切好办多了。 她更顺理成章地赖着宁楚珩,瘪着嘴肆意撒娇。 “军爷,我疼,哪哪儿都疼。” 男人还有什么办法,摊上这么个要命的主儿,原则规矩乃至习惯,统统抛到一边。用斗篷把小姑娘包裹好,打横把她抱起。 驿站只打扫出住人的房间,她的房间一片狼藉,先带她去偏间。 姜定蓉只看他脚下一转,就猜测了,他又想把她抛到一边。 才不给他这个机会呢。 她手指勾了勾男人的头发。 抬起下巴凑到他耳根前:“你要是把我放在别处,我敢保证,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哼,敷衍她? 想得美。 宁楚珩僵住了。 他多少猜到了她想要什么,但是,若是真的这么做…… 姜定蓉抬眸。僵在这里,难道她就会一时心软吗?不可能的。 “军爷,这里不安全。我想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军爷的身边了。” 一击即中,男人当即溃败。 东院和西院隔着一些距离,宁楚珩的亲兵也都住在那边,不过是他喜欢僻静,一人一个独院。 但是当他抱着怀中坏心眼的小姑娘跨过门槛时,不知为何,油然而生一种心虚。 这样做的后果,大约是和她再也掰扯不清楚。 不清不楚的。 将怀中女孩儿放在自己房中,转身关门时,宁楚珩情不自禁想到,从认识她至今短短十天,怎么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 哇哦,这就是宁小将军的卧房。 姜定蓉被放在交椅上,她即刻忘了自己假装的疼,兴致勃勃打量起来。他临时下榻的地方,却意外的充满了他的气息。 房间不大,和她住的那一间几乎一致。不同的是,她有石兰收拾床铺,准备熏香,这儿什么都没有。干净的桌椅都没有动过。 这张床…… 她的视线落在床榻上。 干干净净,一张被子铺得整整齐齐,宽窄适中。一个人睡略宽,两个人睡…… 是不是可以贴近一点? 姜定蓉笑眼弯弯,心情极好地啧了一声。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今天。 她轻飘飘拍了拍自己的肚皮。 崽儿,你要争气点。阿娘等你早点出现。 宁楚珩回眸时,坐在椅子上的女孩儿已经自觉地站起身,朝着床榻走去。 他眼皮一跳。 “你做什么?” 姜定蓉被叫住,略有些意外,无辜地回答:“折腾了半夜,我困了。” 宁楚珩无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到床榻边,然后,抬手解开斗篷系带。 杏色的斗篷落地,少女穿着薄薄的衣裙,姣好的身躯被略显单薄的衣裳勾勒出曲线,纵使不认真去看,也能对她的身躯一览无余。 尤其是,她侧着站,衣襟的系带松松垮垮,几乎是一触即掉。 猝不及防,他看了个真切。 宁楚珩黑着脸转过身。 怎么就,摊上了她? 头疼。 姜定蓉踢了踢落在脚边的斗篷,她低头看了眼薄薄的衣衫。 挺好看的,她里面穿得更好看。抬眸看了眼男人,啧了声,不懂欣赏的男人,这种时候背过身去,指望她主动吗? 仔细想想,好像也不错。 姜定蓉脚下轻飘飘靠了过去。 男人几乎在她的各种偷袭下练就出来,还不等她靠近,已然退后一步,警惕地盯着她。 啊,偷袭失败。没能从身后搂住他。 姜定蓉眨着眼,眼底划过一丝遗憾。 “军爷为何离我这么远,我一个人害怕。” 姜定蓉眼睛一眨,似乎就有水光在眼中。 宁楚珩瞥了她一眼,直接解了自己的衣裳抖到她身上。 将春色裹入黑暗里。 “用不着怕。此地极为安全。” 他所在的地方,若是还让她受了伤去,那他宁楚珩,枉活此生了。 姜定蓉:“……”他行。 宁楚珩给她重新裹了一件衣裳,松口气,在桌前落座,斟了一杯茶水,早就凉透,此刻却刚好。 之前和那江湖客搏斗时,手上受的伤,这会儿才觉着火辣辣地疼。 姜定蓉悄无声息在他身侧落座,手指在他红肿的指关节上戳了戳,眉头一皱,满眼心疼。 “疼吗?” 宁楚珩想缩回手,但见她只是规规矩矩地,犹豫了下,没有动。 “不疼。” 这么点伤,完全算不得什么。 他想到小姑娘在此之前,想必逃跑中,也受了点伤,她自己也说了疼。 无论真假,他都得信。只是他一个大男人,也不能去主动问她的伤。 姜定蓉悄悄拉开他裹的衣裳。单手托腮,静静瞧着他。 “军爷,折腾了大半天,还不睡吗?” 睡? 若是他一个人,他对这个字倒是没有任何想法。但是这个小姑娘屡次露出对他的垂涎,也不知道这个睡在她眼里,究竟是安静的,还是非同寻常的。 “我不睡,你去睡,我替你守着。” 那怎么行。她才不是为了一个人睡来的。 “军爷不睡,那念念陪着军爷,只是枯坐一夜无趣,不若……” “我们做点什么有趣的?” 姜定蓉一副乖巧闺秀的害羞模样,说着绝不乖巧的话。 宁楚珩:“……” 他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