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度南郡出发没两天,天气明显回暖,一路走到柳树长出细嫩小苞,风雪停歇,江河湖泊都激流湍湍,早春的小鸭已经钻入水中,来回浮水。 姜定蓉在北楚很少能见到这种画面,一路都掀着帘子,兴致勃勃探出头看。 宁楚珩见状,几次缓下队伍的速度,几乎是悠哉悠哉漫步。 没有军务在身,出门一趟,的确可以游览一番。 “军爷,这种小鸭……” 姜定蓉趴在窗格喊他,身后跟着的亲兵轰然笑出声。 “嫂嫂好矜持,这种时候还喊军爷,喊个好听的!” 姜定蓉挑眉。 好听的。 她倒是能喊得出,就怕某位将军大人受不了。 果然,宁楚珩拉下脸,把闹得最欢的几个小崽子提溜了一顿,顿时大家伙儿都安静多了。 他这才驾着马靠近小姑娘。 “早春的小鸭,若是你觉着可爱,可以去问农户买下。” “好吃吗?” 姜定蓉慢腾腾说出刚刚没有说完的话。 “肉质应该鲜美。”而宁楚珩面不改色继续接下去,“炖上不错。” 姜定蓉笑得趴在窗格上直不起腰。 这个男人,当真是有趣极了。 她心中一动,黏糊糊喊了句:“军爷~” 男人抿了抿唇,熟门熟路从马车里把人接出来,放在马背上。 将军大人威严地交代:“我带她去看小鸭,你们原地休息片刻。” 亲兵和石兰都心知肚明,这个看小鸭,可能没半个时辰回不来。 “来,石兰姑娘,我们比划比划。” “兄弟们,之前放得骰子翻出来,玩两把!” 背后的吵嚷宁楚珩全然不顾,骑着马绕过一排柳树,抱着小姑娘下了河堤,在满是鹅卵石的沙岸坐下,抱着怀中小姑娘,熟稔地吻上她。 姜定蓉坐在男人腿上,抬着下巴,承受来自他的热情。 她紧紧抓着他的上臂,只要他一用力,立刻掐下去。 掐的他疼,疼出闷哼,才哼哼唧唧回吻他。 一吻毕,姜定蓉半瞌着眼在男人怀中喘气。 这个狗男人,怎么越亲越厉害,亲吻一下,居然要亲这么久,哪里来的小花招,她在话本上都没有看过。 最可气的是,亲的她腿发软,凭什么他还能无事人似的? 她盯着男人喉结旁边的红痕,愤愤不平地咬了上去。 “嗯……” 男人猝不及防被咬了一下,忍不住闷哼了声,呼吸急促。 “别玩了。” 他声音嘶哑,按着作乱的小姑娘,把人牢牢绑在怀中,无奈叹气。 她好像很喜欢他这处伤,每次都要咬一口,导致他脖子从来没有干净过,整天带着一个牙印招摇过市。 姜定蓉又咬了他下巴一口。 直到男人被她咬得坐立难安,眼含隐忍,才得意地扬起下巴,笑眯眯问:“军爷,舒服吗?” 宁楚珩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定下来。 小坏蛋,就会欺负他。 他无视她的恶趣味,继续跟她说些有的没的。 “我阿嫂是西南人,与你不同,出身将门世家,你若是见了……” 姜定蓉埋在他怀中。 摆明了就是不听。 “怎么又是你家里人,你怎么每次都要提起家人?” 这个狗男人是木鱼脑袋吗?这么好的相处时间,为何每次都要和她话家常? 嗯?话家常? 一个朝廷将军,和一个北楚少主,聊家长里短?还是在浓情惬意的时候? 她用力摇了摇脑袋,十分抗拒。 宁楚珩看着她拒不合作的模样,被可爱到低头亲了亲她耳垂。 “乖,我说你听着就是。” 以后免不了住在一起,提前让她知道家中人的性情,也许以后会好相处些。 “不听,你闭嘴。” 姜定蓉恶狠狠地掐了他一把。 她才不要听宁家的事。 就算是家事,也免不了让她想到一些陈年旧事。 “好,我不说。” 宁楚珩每次只有在这种时候,极具耐性,且脾气温和。 “从来没听你提起家中,不若你说,我听。” 姜定蓉趴在男人怀中,眯着眼。 她家中? 父亲是北楚的王,兄长是北楚最有名望的医师,阿姐嫁的早,儿女绕膝,母亲…… 她眼神暗了暗。 “你想听开心点的,还是别人不怎么开心的?” 宁楚珩听出她话中的玩味,顺着她的发丝。 “说点你开心的。” 她开心的? 姜定蓉懒洋洋在他怀中蹭了蹭。 最近说起让她开心的事,大约是前几日收到了北楚送来的信。 她从小离开北楚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提现在她肩担重任,处处都需要她。忽然隐去踪迹离开北楚,果然引来了一些人的猜忌。 她的表叔姜邦安,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天子的打算,自从她离开楚王府,见天儿带着她表兄姜召禄去楚王府。 表叔从多年前起,就对她少主身份不满。她有兄长,她一个女孩子却越过长子成为继承人,怄得这位表叔年年去找父亲商议。 不外乎,若是她阿兄一心学医救人,那他还有儿子姜召禄,也可以过继给楚王做嗣子。 这次她离开楚王府,表叔到处找人打探她的下落,而姜召禄,在表叔的安排下,去她军营里,和士军一起操练,然后被她的兵抬出了军营。 “我有个表兄。” 话才开头,男人猛地身子一僵,伸手捏着她的下巴,把她抱起,正面盯着她看。 “你的表兄……”男人一字一句问,“怎么了?” 姜定蓉却不说了,忽然笑了。 “军爷。” 她小声而暧昧地喊他:“我有个表兄,怎么惹着你了?” 宁楚珩不想说太多,只是山洞时,她率真而肆意的行为,到底让他忍不住想,是谁教的她。 “没事。”到底不想让小姑娘看他笑话,他硬生生忍了回去。 “让我闻闻,军爷身上是什么味道……啧,真酸呐。”姜定蓉笑得双眼弯弯,鼻尖抵着他鼻尖,“你想知道什么?不要问我的表兄,来问我。” 姜定蓉想了想,加了一句:“我和他长这么大,也没说过几次话。” 男人几乎被这一句话,瞬间哄顺了毛。 然后别扭地轻咳了声。 “我没说什么。” 这会儿哪里还想得起表兄不表兄的,姜定蓉抬手捧着男人的脸。 “真的不想知道什么?你确定吗?说不定过了今日,我以后就不说了。” 男人咬紧后牙槽。 想知道。也不想知道。 无论她如何,现在和她在一起的是他,以后也是他,就足够。 姜定蓉啧啧有声。 这么能忍呀? 怎么办,他越是隐忍,越惹得她心痒。 “想知道的话,就要从我身上得到答案,你知道怎么做的,对吗?” 宁楚珩无奈。 “你怎么总是想这个……” “我当然想,想你想得厉害。” 姜定蓉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你每次都不肯继续,为什么,你明明也很想。” 宁楚珩抬手捂住她的唇。 “笨蛋,这事不是想就行。” “我知道,要动作起来。”姜定蓉乱糟糟在他掌心一顿咬,咬得男人只好收回手,然后得意地眯起眼,“你不会的话,我可以找个话本子教你。” 宁楚珩险些气笑了,抬手在小姑娘肉多的地方轻拍了下。 “你倒是见多识广。” 姜定蓉见他不肯动,啧了一声。 狗男人,只能亲亲抱抱,更进一步怎么都不肯,脱他一件衣裳,跟扒了他皮一样,护着自己护的严严实实,把她当馋肉的狼来防范了。 “我不高兴。” 她立刻拉下脸来。 只此一步,不再进一步,她的孩儿何时才能出生? 宁楚珩看出她是真的有些烦躁了,沉默片刻。 “想要什么?” 姜定蓉也不客气:“不许动,让我随意动。” 宁楚珩:“……” “一盏茶的时间。” 只这么点时间,晾她也做不出太过分的。 也能顺便哄哄她。 宁楚珩总觉着哪里不太对。 往日听旧友提起哄姑娘,大多是买些金银玉器珠宝首饰,怎么到他这里,回回都要肉|偿? 姜定蓉哼哼了两声。 一盏茶,哼,看不起她呢? 一盏茶的时间,对姜定蓉来说太快了,对宁楚珩来说,无异于又是一场煎熬。 一盏茶时间过后,男人到底没有办法离开,抱着小姑娘在河堤边坐了许久吹风,才冷静下来。 宁楚珩想,回到王都,有些事,得尽快提上日程了。 姜定蓉打了个哈欠,水汽弥漫眼眸。 抵达王都之前,她必须得手才行。 没有太多时间,给她浪费了。 距离王都还有五六天的路程,抵达济城时,从王都来了一封宁楚珩的家书。 信的内容很简单,祖母吩咐他去接一个人。只不过要绕道雁城,需要耽误两三天。 此事宁楚珩说给姜定蓉时,她倒是无所谓,走了一天时间,抵达雁城城门时,早得了消息的仆从候在城门口,远远瞧着宁楚珩的车队,连忙迎了上来。 “表公子安!小的可算把您盼来了!” 为首的是个满脸皱纹的老仆了,一见到宁楚珩就迎了上来行礼,还抹着眼泪。 宁楚珩翻身下马,微微蹙眉。 “柳悦呢,叫她出来即刻出发。” “六姑娘闹腾起来了,根本没有收拾行装,小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仆从商量着问:“不若表公子去劝劝六姑娘?” 马车里,姜定蓉听了一耳朵,掀起帘子,好奇地问。 “六姑娘?” 宁楚珩反应过来,立刻解释。 “祖母娘家的表孙女。” 姜定蓉静静看着他。 “哦?” 她还什么都没有说,那老仆从吓了一跳,来来回回盯着她看,然后震惊无比。 “表公子,这位姑娘……是?” 姜定蓉也托着腮看着宁楚珩。 这么久了,他现在会给她一个什么身份定义呢? 她也很好奇。 宁楚珩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满眼的好奇,根本没有任何隐藏。 他简洁回答。 “回到王都,我会与她成婚。” 她会是他的妻。 姜定蓉睫毛颤了颤。 他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