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胡亥笑了起来:“朕不会,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华夏未来两千年,也终究困与此地。 我们生生不息,我们一代又一代的人,终究是在这片祖宗预留下来的疆土上生活、战斗,直至死亡。” “我明白这个道理,我很想去这些地方看看,可是我年纪已经很大了。 而且……” 范增摇头:“智者是孤独的,我相信皇帝也一定是一个孤独的人。” 嬴胡亥看了一眼范增,没说话。 范增继续道:“我们思考的问题,和很多人思考的问题都不一样。 这个世界上的九成九的人,思考的都是吃喝拉撒的问题。 只有真正站在云端俯视人间的时候,才会考虑到整个种族的未来。 比如说始皇帝。” 范增继续为皇帝斟酒,他自己也饮酒。 “始皇帝站在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位置上,他想到了我们这个种族的未来。 于是,他做的事情就是修筑长城,匈奴之祸,在始皇帝朝是没有办法完全摒除的。” 说到这里,范增也是无比钦佩的看着嬴胡亥。 “但皇上完成了。” 嬴胡亥平静的看着范增:“我之所以能够完成,那只是凑巧因为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得更远而已。” 范增目中崇敬之色更强三分,他说:“这些书本上的东西,就是皇帝所说的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的意思吗?” 嬴胡亥点头:“也正是这些东西,超时代的出现,所以才让我这么轻而易举的对待匈奴。” “朕来到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个偶然,但是朕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 那就应该为我们这个长盛不衰的种族,做一些身为族人,应该做的事情。” 范增摇头:“皇上的告诉,去也是不是我等可以触及的高度。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懂得皇上心中所想。” 嬴胡亥静默着,片刻之后,他说:“你应该是最懂朕的人,将来朕会对你手下留情。” 范增笑了笑,随后又摇头:“或许会有,或许不会有。 真的到了那个时候,皇帝不杀我,皇帝手底下的人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杀我。 更况且,我年纪已经很大了,如果我现在年轻。 我只有二三十岁,那样的话,我会义无反顾的背叛楚国,成为皇帝的使臣。 我想要走遍皇帝书本上说的那些世界。 我要把大秦的文明和兵锋,携带到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 嬴胡亥笑了起来:“这本就不是一个人,或者一代人能够完成的事情。 就像是诛灭六国一样。 我大秦也是奋六世之余烈,随后方才霸有天下。 朕相信,真的子孙们,不会困守在一个地方。 华夏的未来,可期!” 大秦的未来,不会止步于天穹之下!” 范增举起酒樽来,向着嬴胡亥敬酒: “我虽为秦之逆贼,但是也堪称皇帝之知己。 若将来有那么一天,可否坟前祭祀?” 嬴胡亥静默了一会儿,举起酒盏来: “天地鬼神当听之,日月山川当祭之。 古往今来,华夏之英雄豪杰,都当告之!” 范增看着一饮而尽烈酒的皇帝,静默的转身向着大秦军阵走去。 他叹了一口气,终究是垂垂老矣了。 人年纪大了,心中的顾虑就会多得不可计数。 嬴胡亥转身回到军阵前列,翻身上马。 虞子期诸将凑了过来,想要说些什么。 嬴胡亥道:“收兵!” “收兵!” 司马欣大声喝道,鸣金声回荡在春日楼头上。 两军开始往后退走。 樊哙看着范增:“大帅!你都说了些什么? 怎么秦皇帝看起来像是没事人一样? 他就不担心关中,秦人的老窝子没了?” “这不是我们该担心的问题,准备好撤兵。” 范增淡笑这说道。 “撤兵?”樊哙不解:“我们现在占据优势,为什么要撤兵?” 范增解释道:“秦国关中出问题,你觉得秦国皇帝会怎么办? 到时候陈郡蒙恬的十数万大军尽数汇集到了南阳郡。 带时候,你觉得我们能够抵挡这位大秦第一战神?” 樊哙不明觉厉:“大秦第一战神,不是白起的吗?” “你说的是白起的祖宗武安君白起,但是人都已经作古了。 嗯……” 范增脸上带着笑意:“说不定,这一位大秦的杀神白起,也将会作古了。” “我们现在做好后撤的准备,秦军如果真的有大军调动,我们就往后撤。 一城一地的得失,对于整个战局而言,并不会有什么着重的改变。 最重要的是。 巨型天灯飞过秦岭以后,我们就要杀穿陈仓道。 只有这样,大军才能源源不断的抵达关中。 进入关中的蜀王和汉王,才会有新鲜血液的输入。 才不至于在大秦关中掉入泥淖之中困死。” 说着,范增看着还是很迷糊不解的樊哙,笑了起来: “樊哙啊樊哙!你就不觉得奇怪?” “奇怪什么?”樊哙不解,眼珠乱转。 范增大笑道:“你素来都是汉王的左膀右臂。 可是为什么,汉王这一次飞跃秦岭,却没有把你带上去,反而让你和老夫领兵驻扎在南郡,与秦军对峙?” 樊哙忽然道:“也对啊,你说大王到了关中,军中谁人可以和那个白起老贼鏖战? 咦! 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范增淡淡的笑道。 他整个人的思绪,似乎都还停留在和秦皇交谈的过程中。 人是一种最奇怪的动物,也是感情最为丰富的动物。 他发现自己和秦皇这两个死敌之间,竟然不可避免的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可惜,这种惺惺相惜,不会妨碍两人做梦都弄死对方的真实心理。 “项王的武功堪称天下第一,但是项王的武功,不会平白而来的。 我看项王的武功,是蜀王交手的吧?” 范增有些吃惊的看了一眼樊哙: “你说的很有道理啊!项王的武功,确实是跟随蜀王学的。 还在项王小的时候,我就看过他和小孩子打架。 他总是一个人追着一群人在街道上打。 每次都能把对面的一群人捶的满头是包。 蜀王那个时候就觉得项王长大以后,必定是打战好手。 遂而教授他剑术,奈何项王说,剑术修炼到极致,也不过是抵挡几个人而已。 他要学习万人敌的本领,蜀王心中很喜欢,就开始教授他兵法。” 樊哙十分好奇:“那后来呢?”“后来?”范增摇头:“后来,蜀王发现有点不对劲,他的兵法布阵,有些时候竟然比不了少年项王的突发思维。 两人以族人各自为军对战,项王总能出其不意的取得胜利,于是就对蜀王的兵法没什么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