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金手掌一抚而过。 阿梁那大瞪的双眼并没有被合上,依旧死死的盯着倒向的方位。 “嗯?” 阿金眉头皱了皱,再度抚过,这一次总算是把阿梁的双眼给合上了。 他并没有着急着离开,继而折身回到自己刚才坐立的位置,把自己吃饭留下的痕迹开始清理起来。 原本他就非常注意规避自己留下的痕迹,所以清理起来也非常的简单。 很快就把桌面清理好了。 阿金往后退了几步,好好的打量了一番阿梁倒下的场面,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毕竟也跟着侯警司干了十来年的差人了,对于这种案发现场的伪造处理,还是经验丰富的。 收拾好的死亡现场,看上去就是阿梁独自一人坐在这里喝酒吃肉,然后被人偷袭连枪打死。 做完这一切。 阿金重重的出了口气,再度深深的看了眼死透了的阿梁,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迈步对着门外走去。 伸手拉门。 门开。 门口。 一袭宽大黑色连帽外套的钟文泽似笑非笑、腰板笔直的站在那里,嘴角叼着香烟,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蓝青色的烟雾顺着烟头往上盘旋。 在他身边。 是戴着鸭舌帽的RICK。 两人如同两个门神,就这么堵在门口。 “唰!” 阿金见到这两个忽然出现的人,汗毛大立,鸡皮疙瘩顿起。 他原本正往外走的身体如同触碰到高压电线一般,整个人猛地颤抖了一下,下意识的连连后退。 于此同时。 右手快速的摸向了后腰别着的改装大黑星。 只不过。 他还是慢了一步。 钟文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淡定的抽着烟。 身边的RICK在阿金伸手摸枪的时候,同样摸向手里的改装气枪。 他的速度,比阿金快了不止一个档次。 阿金手掌刚刚搭在大黑星上,刺耳的枪声就已经响起。 “砰砰!” 清脆响亮的枪声。 连击过后。 RICK继而收枪,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前后不过三秒时间,看也不看阿金,一脸的高傲。 阿金额头冷汗直冒,一脸痛苦的咬牙看着自己右手手掌上的两个紧挨着的血洞,整条右臂抽搐颤抖不已。 猩红的鲜血渗透手掌,顺着洞穿的伤口往下淌血唉,一滴一滴的砸在地上,四开溅开。 刚抽出来的大黑星掉在地上,不知道滑到哪里去了。 “呵呵。” 钟文泽龇牙笑了起来,一口皓白的牙齿有些显眼:“我早就好奇你的枪法到底如何了。” 他继而扭头看向了身边RICK:“不过,跟RICK比起来,光是这个抽枪的速度,你就比他慢了不止一分半点啊。” “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钟文泽给出了最后的评价,跨步向前进入了屋内,左右环顾了一圈,目光落在了凉透了的阿梁身上。 “啧啧...” 他脸上挂着笑容,伸手一指阿梁:“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能对昔日老友举起枪来?” “呵!” 阿金棱着眼珠子盯着钟文泽,额头冒汗的说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 钟文泽招了招手。 外面。 宋子杰带着组员跟着出现了,进屋后对着最角落里堆满着杂物的柜子走去。 几个人三下五除二,把上面堆放着杂物拿掉,打开柜子。 里面。 一台正在工作的摄像机镜头正对着整个大厅。 不出意外的话。 刚才大厅里发生了什么,应该是完整的给录进去了。 “!” 阿金在看到这台摄像机以后,整个人心里“咯噔”一下,死死的盯着钟文泽。 这个脸上挂着笑容的年轻人,此刻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一股子凉意自脚底席卷而已。 早就安排好的摄像机? 阿金心里此刻拔凉拔凉的。 他再傻,也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自己这是被钟文泽给拿捏了。 他早就猜到了自己会来,早就在阿梁这里做了提前部署,把自己吃的死死的。 可问题是:他怎么知道问题点在阿梁这里?! “喏。” 钟文泽接过宋子杰递过来的摄像机,伸手捣鼓了一下:“摄像机呢,我是今天白天安排人进阿梁家放进来的,本来就是随便放放,没想到还真有收获。” “要不要我把刚才你作案的过程回放给你看看?” “!” 阿金脸色阴沉的难看,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逗你的。” 钟文泽笑着摇了摇头,又把摄像机交给了宋子杰:“其实我不会操控摄像机,你要看我也没法放给你看。” “人是我是杀的。” 阿金脑袋一歪,扭头看向一旁:“我跟他有恩怨,无法化解的那种,我一时心生怨恨,就把他杀了。” “带回去。” 钟文泽却没有搭理他,示意宋子杰把人带走:“先给他包扎一下伤口,被到时候死了。” “另外,再通知大部队过来,把现在给处理一下,直接叫黑车吧。” 简单的对现场做了指挥以后。 钟文泽、宋子杰带着阿金就往警署走了,人肯定不会带到元朗警署去,直接往西贡警署带。 由于顺路。 钟文泽特地让RICK坐了个顺风车。 “第一次坐警车,感觉如何?” 钟文泽坐在后座,扫了眼副驾驶的RICK:“有没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呵。” RICK笑了一声,抬起眼皮子扫了扫内后视镜里的钟文泽,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会过来?” “我不是说过了么。” 钟文泽笑着摇了摇头:“你不过是这个案子中无意中被牵扯进去,然后被利用的一环而已。” 他看着窗外夜幕下的景色轮廓:“你在警署扬言要做掉阿梁,就已经被人觊觎上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其实你已经是枪杀刘天、Max的凶手了。” “!” RICK闻言眼皮子跳了跳。 他不傻。 稍微细细想一下就已经回过味来了。 自己原本要枪杀阿梁的,但是被钟文泽给拦下来了,然后按照钟文泽的吩咐,给侯警司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表明了自己不会去杀阿梁了。 没半个小时。 阿金后脚就赶到了,然后把阿梁给枪杀了。 如果.... 如果不是钟文泽的话,没有把阿金在现场抓了个现行,那么明天的死亡现场调查结果会写什么,他已经猜到了: 彭亦行杀死了阿梁。 根据现场的痕迹以及死亡致命伤伤口的来看,与刘天、Max被枪杀一案手法完全重合。 酒店枪杀案,也是彭亦行做的。 结果会是什么? 已经不言而喻了。 此刻。 RICK的心情无比复杂。 原本,自己已经被算计拿捏的死死的人,硬是被钟文泽给强行拉拽剥离了出来。 这是救命恩人呐! 车内安静了下来。 很快。 到地方了。 警车靠边停下把RICK放了下去。 RICK开门下车,回身关门的时候,他的手掌停顿了一下,关门的动作迟缓了一下,用非常细微的声音说了一句: “谢谢。” “呵。” 钟文泽笑着点了点头,欣然接受:“你的枪法不错,枪也不错。” 说完。 宋子杰一脚油门踩了出去,车子快速的消失在了街道上。 RICK深呼吸一口,对着自家的房子走去,回到房间里以后,搓了搓脸蛋子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今天晚上经历的一切太过于梦幻了。 想了好一会。 他甩了甩脑袋也不再想这个问题了,伸手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习惯性的摸向后腰。 却摸了个空。 “嗯?” RICK不可置信的伸手再度摸了摸。 自己的枪呢? 这个时候,他这才忽然又想起了钟文泽临走前说的那句话“你的枪法不错,枪也不错”是什么意思了。 “我的枪被他顺走了?” “我记得开枪后就收好了,什么时候被钟文泽给摸走了?” 一时间。 RICK只感觉头皮发麻。 这是个高高手啊。 ····· 西贡警署。 宋子杰带着阿金回来,先是去给他把手上的枪伤处理了一下,然后把人给丢进了审讯室里。 然后就没了下一步。 按照钟文泽的说法,先晾他一阵子再说吧。 阿金坐在审讯室里,再次把自己组织好的说辞理了一遍,就等着他们来问呢。 但他们并没有进来审问。 等了一晚上也没有人进来,就这么晾着他,等他想睡觉的时候,外面就会有人进来敲桌子,不准他睡。 阿金心里清楚,这是钟文泽在熬他呢。 一晚上煎熬的日子总算熬过去了,但是白天也并没有人来审问他,反而给了他一顿早点,吃完就让他睡觉了。 “切。” 阿金不屑一顾。 他自己以前就当过差,对于这种套路那简直不要太熟悉了。 遇到那种胆小怕事的,直接施压突破就行了,轻松就能让对方开口。 对于那些老油条,手法就要做改变了,不能太过于强硬也不能太过于和善。 他们这晚上不让自己睡觉熬自己,早上又给自己早点让自己睡觉,不就是典型的打一棍子再给个糖么? 阿金早就想好了说辞,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一个拖延为主。 他心里门清的很。 七天之约现在已经是第五天了。 只要自己再熬两天,把钟文泽给熬下台,那么这个案子自然会有鬼佬派去接手。 侯警司那边,也会最大化的给自己安排活动的。 那都不叫事。 阿金把这些都想的非常清楚,所以吃完早餐以后,直接在宋子杰的安排下,上了一台车。 阿金不屑一顾:“换地方啊?” “对。” “呵呵。” 阿金也没当回事,熬了一晚上了再加上手上的伤,早就昏昏欲睡了,上了车没多久就睡着了。 他是被宋子杰叫醒的,连着踹了两脚把他从座位上踹了起来:“下车了,到地了。” 阿金迷迷糊糊的,心里虽然不爽但还是从车上下来了。 下了车以后,看到正前方的招牌,整个人脸色一变。 大铁门大围墙上,赫然挂着赤柱监狱四个大字。 “带进去!” 宋子杰大手一挥,让手下把人带着往里面走。 这下。 阿金慌了:“我扑你老木,你他妈的乱来,我要见我的律师,你凭什么把我关监狱去。” 他非常清楚,直接关监狱,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肯定钟文泽在搞什么鬼。 “闭嘴!” 宋子杰可没心思跟他说这么多,大嘴巴子啪啪的扇在了阿金的脸上:“我最讨厌别人骂我老母了。” 一看折腾没用。 阿金也不闹了,随着他们去,他反正就抱准了再熬两天的心思,坐两天监又如何? 两天后。 侯警司就会来接自己出去的。 按照侯警司的话来说,钟文泽这是穷途末路,搞极端了啊。 他再怎么搞,还敢弄死自己不成?随他去吧。 进了监以后。 连一套正常的入监流程都没有,直接塞监。 他阿金是个病号,也没有什么特别关照,直接就关进了大号房里,一屋子里满满当当的各种坐监的形形色色的人。 他是新人,有人欺负他,他也不反抗,老老实实的顺着他们这些人的心思来。 一番调教以后,众人总算放过了他,也没有再折腾他。 监狱的基本情况他也了解了,这里主要就是四个大佬管事: 潮州佬、盲蛇、傻标、大圈龙。 基本上这个三号监就是他们说的算了。 阿金在心里不停的安慰着自己,反正就两天,熬过去就好了。 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晚上。 监狱里鼾声如雷。 阿金躺在床上,被吵的不胜其烦,好不容易把自己熬困了,这才堪堪睡去。 他做了个梦。 梦到这个监狱是归钟文泽管的,他让三号监的大佬来杀自己。 噩梦惊醒。 阿金猛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准备翻个身再睡。 这是。 他整个人身子猛的颤抖了一下,整个人被吓了一跳。 在他的床边。 赤裸着上身满是纹身的盲蛇正站在他的床边上,就这么看着他。 身后还跟了两个小弟。 “盲蛇哥,我...” 阿金话还没有说完,只见盲蛇一挥手,小弟上来捂着阿金的嘴巴,直接把人从床上拽进了厕所。 没有任何对白。 两个小弟上去就是拳打脚踢,一顿胖揍。 阿金本就有伤在身,根本没有反手的余地,纯粹挨打了。 打累了。 两个小弟往后一退,让出身位来。 盲蛇伸手在排水管道后面一摸,抽出一个一头磨的尖锐的牙刷来,三两步上去,直接扎进了阿金的大腿之中。 “唔唔唔...” 阿金被捂着嘴巴,痛苦的尖叫着,但是声音不大。 盲蛇一言不发,继续扎人,鲜血顺着蹲坑流淌而下。 也就是这个时候。 正好起来上厕所的大圈龙看到了,阻止了盲蛇。 得以放松的阿金冲到三号监门口,拍打着铁门要看医生。 狱警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还没死,叫什么医生?别打扰老子睡觉。” “......” 阿金嘴唇嚅嗫,尝试着争取:“好兄弟,我以前也是警察的啊,帮个忙,等我出去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只感觉身后传来阴影感。 好几个被他吵醒的人一听说他以前当过差,直接冲上来把人拽了进去,进行群殴。 “看着点啊,别打死人了。” 狱警打了个哈欠,扫了眼里面又继续睡觉去了,顺带着不屑撇嘴: “真是个痴线,竟然敢在监里话自己当过差?扑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