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朕现在便让中领军过来,问问此事他究竟是如何做的。” 王生轻轻点头。 大内官听命之后,也马上去华府召见华恒了。 这豫州乱起的消息既然在洛阳勋贵中也渐渐传播开来了,华恒作为新土地税的执行人,自然也是在前一刻便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乍一听这消息,华恒当时就是六神无主。 在这种情况下,他直接回到华府,这新土地税的有关事务,都暂时不管的。 现在豫州出了这样的事情,别说是新土地税了,这自己的小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一个问题。 华恒哪有心思去管新土地税的事情? 后悔啊! 华恒现在是悔不当初。 为什么一定要得到陛下重用呢? 之前他为中领军,虽然不得陛下多少重用,但中领军在朝中也算是一个显要的位置,权势也是不轻了。 当初就应该听尚书令的话。 只是 这天下,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的。 华恒心中即便是后悔,那也没用。 当务之急,是如何解决现在的危局。 华恒知道自己的智谋还是比较简单的,如今又是六神无主,惊慌失措的状态,自然是要荣阳长公主来帮忙参谋了。 “豫州居然出现了这样的事情。” 荣阳长公主一听发生的事情,眉头也是紧皱起来了。 此事,已经是非常危急了。 不过,荣阳长公主见到华恒六神无主的模样,还是忍不住训斥道:“夫君,现在事情既然已经到如此地步了,便是慌乱,也是没有任何用处了,与其如惊弓之鸟一般,惶惶终日,不如来想一想,陛下会如何做,我们又能如何度过这个危局。” 新土地税是华恒负责的。 而现在豫州因为新土地税的事情发生了叛乱。 华恒的罪过,当然是跑不了的。 但是 罪责可以,这个罪责的大小,还是可以争取的。 “夫君是陛下身边的人,这新土地税又是替陛下做的,陛下定然是会保住夫君的,我看你也不用太过于紧张,另外,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见到了荣阳长公主,华恒也觉得找到了主心骨,这心里,也就不那么紧张惧怕了。 “公主问罢。” “豫州的新土地税之事,也是夫君负责的?” “可以这么说。” 华恒脸上顿时露出苦色。 “实在是陛下催得紧,我不得不加快速度,豫州又离洛阳近,收税之事,自然是豫州首当其冲的,加之豫州比之其他地方,算是比较富裕了。” 比较富裕,也就是说收的税金便更多了。 华恒为了筹集皇帝所言的十万金,还有自己先行垫付给王生的一万金,自然行事也是激进起来了。 “如此说,豫州之事,与夫君当真是脱不了干系?” “这个,干系自然是有的,但是这新土地税之事,我是交给了豫州各地郡守去做,而且税收之事,也是要他们严格按照陛下的旨意去做的。” 听到华恒这句话,荣阳长公主差点没有被华恒给气晕过去了。 她脸色通红,呼吸急促,胸口也是剧烈起伏起来了。 “莫非你不知道,这些官吏有多贪心,你将收税的权利交给那些官吏,他们不从中捞些油水,那才奇怪了,你,你当真是要气死我了。” 华恒现在满脸都是后悔之色。 但他也是没有办法了。 “陛下实在是催得太急了,若是我前去豫州收税,莫说是整个豫州,便是一郡之地,没有十多日,也是做不完的,而十多日一个郡,恐怕陛下所给的三十日期限,根本筹集不到十万金,我也是没办法啊!” 华恒脸色颓然,说道:“我自然知道哪些郡县官员是要贪些钱财的,但没有想到他们的胆子大到了这种程度,恐怕他们送给我一万金,自己就能贪墨两三万金,黑,真是太黑了。” “呼~” 荣阳长公主真的怕自己在这个时候被华恒气死了。 果然 还是自己太过于勉强他了。 自己的这个夫君,也并非是做大事的人,如此勉强,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来。 荣阳长公主轻轻摇头,说道:“现在说这些事情,已经是没有任何用处了,豫州之事,陛下问起来,你不能如实告知。” 不如实告知? 华恒脸上露出担忧之事。 “只是我的事情,恐怕是瞒不住的,那些郡守为了自保,定然是会把我推出来的。” “此事夫君当然是有责任的,但是主要的罪责,是在那些太守身上的,夫君是将陛下的诏书给了他们,将陛下交给你的事情交给了他们,这贪墨税金的事情,都是他们做的,与夫君无关,夫君可是没有收半点好处的。” 听到荣阳长公主这句话,华恒脸上就更显犹豫了。 “公主,其实,此事与我也并非是完全没有关系,好处,也是收了一些。” 收了好处? 荣阳长公主美目圆瞪,胸口也是剧烈起伏起来了。 “你再与我说一遍?你收了这些人的好处?” 华恒现在也感到非常委屈啊! 他收的钱,不过是给广元侯的一万金而已。 在华恒心中看来,他是一点都没有贪墨的。 但是实际上,他确实也贪墨了,而且是贪墨了一万金。 一万金 这数目已经是不小了。 甚至可以说是很大。 对于皇帝来说,砍了华恒的头,那更是绰绰有余的事情了。 “你..你...” 荣阳长公主一屁股坐在地上,现在不知道是该哭该笑了。 “这种事情,就不应该让你去做。” 后悔了,现在荣阳长公主也后悔了。 “既然事情是这样的,那你便与陛下将所有事情都讲清楚,从实说来。” “广元侯的事情,也说?” 他与广元侯的交易,可是私密之事,若是说出来了,广元侯也难逃一劫。 “广元侯的事情,先不说,但是,你要先与广元侯见上一面,要他帮你说话。” 说到广元侯,荣阳长公主心中的信心也变足了起来。 是的。 陛下平时最是听广元侯的话,现在若是有广元侯在一边给自家夫君说好话,虽然华恒的罪责是难免的,但是这个罪责,定然是不会太大的,至少,小命是会保住的。 “只是...” 现在华恒脸上还有担忧之色。 “只是若是广元侯不愿意为我说话呢?” 前几次去金谷园见广元侯,广元侯对他的态度是爱理不理的。 要不是看在这一万金的份上,更是不会为他在陛下面前说话。 “广元侯是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便是会做聪明的事情,要是让陛下知道他与你做交易,还是利用了陛下的信任,哼哼,广元侯也是难逃一劫的。” 广元侯是聪明人,这是全洛阳,或者说是全天下人都清楚明白的事情。 既然广元侯是聪明人,那么他一定是会帮自己说话的。 这个逻辑,很有道理。 华恒轻轻点头,说道:“事不宜迟,我现在便出发。” 荣阳长公主轻轻点头。 “快去吧,恐怕陛下也是要召见你了。” “嗯。” 华恒匆匆点头。 看着华恒匆忙而去的背影,荣阳长公主脸上的担忧之色,是移之不去的。 她今日身穿简洁的常装,整个人看起来落落大方,姿容绝绝。 只是 穿的再是好看,这心里的担忧,还是弥漫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希望这一次,真的能化险为夷啊! 荣阳长公主也想明白了,既然华恒不是做大事的人,那便不要去做大事了,便是待在家中,也不无不可。 太一大神,泰山府君,天上地下的神明,还请保佑我我家夫君,这次能够渡过难关罢。 荣阳长公主在心中暗自祈祷。 而华恒匆匆出府,只是还没有出多少,门都还没出去,便是遇到了宫里来召见他的内监。 “中领军,随奴奴婢走一趟罢。” 走一趟? 华恒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当然。 他要拒绝皇帝的召见,自然也是没有这个胆子的。 “不知道陛下召见我过去,是有何事?” “是什么事情,中领军心知肚明,便不用奴婢来说了,现在时间不等人,陛下可也是等得急了,中领军便莫要耽误时间了。” 态度! 从这传令内监的态度来看,华恒便知道这次入宫,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他是中领军,又有爵位,又是荣阳长公主的夫君,还是陛下身边重臣。 平时见到他的内监,都是尊敬有加的,在得陛下召见的时候,他问是什么事情,这传令内监都是会回答的。 哪里是像现在这样的态度? 狗东西! 华恒在心里暗骂这些阉人,但脸上却还是挤出了勉强的笑意。 “那好吧。” 原本是想先去见广元侯的,现在看起来,只有先过了陛下那一关,才有一些生机啊! 到了现在,华恒也知道便是自己再紧张,也是没有用的了。 既然陛下是将这新土地税的事情交给了我,那么,陛下一定是会保我的。 而且。 我为陛下做事,殚精竭虑。 如今已经是筹集了四万金,加上自己府上的一万金,那就是五万金。 如今时间才过了一半,这五万金,也是达到了陛下的要求。 陛下便更不会责罚我了。 想着想着,华恒心里也渐渐有了底气。 不过。 这个底气,是在出府之前酝酿出来的。 当华恒乘坐马车,越来越接近皇宫的时候,这原本酝酿出来的一点点信心,也渐渐消磨。 入宫,到了太极殿外的时候,这恐惧,马上在他心中又站了上风。 咕噜 华恒暗自吞咽了一口口水。 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了。 害怕归害怕,既然这件事皇帝召见,那么,皇帝他肯定是要见的。 呼 华恒深吸一口气,还是踏入太极殿偏殿之中了。 在偏殿之中,皇帝司马遹正等待着华恒。 “臣华恒,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司马遹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华恒,轻轻的哼了一声,但还是说道:“起来罢。” “诺!” 皇帝的一声冷哼,华恒自然也是听在耳中的。 这对于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代表着,皇帝好像是对他有意见。 看来,今日的事情,是难了了。 华恒心里已经是沉入谷底了,但是在起身的时候,他的眼睛确实发亮起来了。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 广元侯! 广元侯现在居然在太极殿中,太好了,太好了。 华恒才对没有见到广元侯而感到遗憾,现在王生就出现在他面前,看来,是他华恒命不该绝啊! 被华恒一直盯着,王生嘴角抽了抽,但还是礼貌性的问道:“中领军,莫非本侯身上有花不成,看的如此津津有味?” 见到王生,华恒顿时便的镇定不少,之前的慌乱,也消失殆尽了。 “君侯何出此言,只是君侯玉树临风,不觉让人多看一眼,而且,不想在下被召见,广元侯居然也在此间中,当真是巧妙得很。” 华恒所言,似乎很有深意。 王生只是转念一想,顿时明白了华恒话中的深意在哪里了。 这家伙是觉得自己收了他一万金,所以要帮他说话? 度过这个难关? 若是不帮他度过这个难关的话,就鱼死网破? “中领军,这豫州的事情,你是如何做的?” 司马遹将华恒召见过来,可不是看华恒与王生之间说话的。 他要弄明白豫州的事情。 “陛下,豫州之事,与臣确实有关系,但是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完全是因为各郡县郡守从中作梗,贪慕钱财所致的。” 说着,华恒将他在华府说给荣阳长公主的话大半说给了司马遹。 当然 涉及他贪污一万金的事情,他就隐而不说。 这一万金,他直接拿出来了。 亏! 这一万金,就当自己喂了狗了! 想着,华恒还特意看了王生一眼。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朕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到你的手上,你居然还敢假借他人之手?” 司马遹这句话的时候,责怪之色是丝毫没有掩饰的。 “臣失职,臣有罪。” 华恒连忙跪伏下去,现在若是说自己没罪,那岂不是在惹皇帝生气。 他这种架势搞出来,广元侯,你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话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