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初的巴勒莫王宫里。 “阿德莱德夫人,您在决定我的未婚妻之前是不是应该和我商量一下?” 罗杰站在伯爵书房里,一脸气愤地看着坐在书桌后的母亲。 “尊敬的西西里伯爵罗杰大人,卑微的阿德莱德真挚地恳求您的同意。” 阿德莱德熟练地在文件上作着批示,面无表情地揶揄着。 “这份文件好了,罗杰,过来签个名。” 罗杰倔强地梗着脖子不动。 “罗杰,你已经15岁,都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了,别像个孩子似的,乖,把名字签了。” “我像个孩子?除了你谁把我当孩子!”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要知道,那可是公主!她父亲阿方索六世可是伊比利亚皇帝!” “扯淡的皇帝,他自封的,教皇可没答应。” “至少阿方索是真正的国王,莱昂和卡斯提尔联合王国的国王。 “他还统治着托莱多、巴伦西亚和阿尔梅里亚的广大地区。” “妈妈,你的消息过时了。 “北非的帕帕尔人,自称为‘***长官’的优素福·伊本·塔什芬,建立了穆拉比特王朝。 “他带领摩尔人、帕帕尔人、北非和伊比利亚阿拉伯人在萨拉卡战役大败阿方索六世。 “他重新统一了伊比利亚***国家。 “巴伦西亚早就不是阿方索六世的地盘了。 “阿方索六世连他唯一的儿子,他的继承人桑乔也在和摩尔人的战斗中被杀死了。 “如果不是优素福死得早,阿方索六世和他的王国早就被灭了。” “罗杰啊罗杰,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毕竟阿方索六世没被灭国不是吗? “伟大的勇敢者阿方索六世可是伊比利亚光复运动的领袖。 “数不清的贵族、骑士自愿供他驱使,投入到和阿拉伯人的战斗中去。 “这样一个英雄人物的女儿给你做老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呵呵,妈妈,‘伟大的勇敢者’、‘英雄人物’,这些词从你嘴里出来真是逗。” “怎么,我不可以崇拜英雄吗?这年头哪个女人不崇拜英雄?” “得了吧,妈妈,我还不了解你?说吧,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别说得我好像受了贿赂似的,我都是为了你。” “他到底答应了你什么?” “一个机会。” “什么?” “得到王冠的机会。得到莱昂和卡斯提尔联合王国王冠的机会。” 阿德莱德抬起头溺宠地看着罗杰。 她起身走到罗杰面前,轻轻拥抱罗杰,将头靠在罗杰胸口。 “我知道你想当国王,你打小就立下的志愿,我一直都记得。 “我说过,我会用最珍贵的丝绸给你做件国王的长袍。” “这个......妈妈,我小时候不懂事,我其实只是随便说说。” “不,我的儿子,在我眼里,你就是国王。我一定会让你当上国王的。” 罗杰自嘲地想,这个“国王”不知道和硫磺矿里那些卫兵口中的“国王”有多大区别。 “妈妈,伊比利亚人不会听我的,他们压根就不认识我,他们怎么会接受一个外国人做他们的国王?” “怎么不会?你妈我难道是西西里人?你去世的老爹难道是西西里人?我们不照样统治着西西里!” “那不一样,妈妈。” “有什么不一样。听着,罗杰。 “阿方索六世唯一的儿子死了,他没有继承人。 “他有一大堆女儿,谁娶了他的女儿谁就有权继承他的王位。” “可你也说了,他有很多女儿,也就是说,这个王位有很多竞争者,不一定是我。” “罗杰!你是最优秀的。我们西西里也是最富绕的。谁能争得过我们!” “说得好像有点道理。”罗杰心动了。 “去吧,孩子,去伊比利亚,把公主娶回来,把王冠带回来!” 一股王霸之气从罗杰心头升起。 他想,我是谁,我是西西里的伯爵,我是穿越者,关键我妈有钱! 他想,莱昂和卡斯提尔联合王国的王冠,等着,我来了。 啊对了,他想,还有个公主,也给我等着。 两天后,罗杰骑着“礼物”,在丹尼的护卫下,来到了巴勒莫城里的沉香码头。 他左右看看没找到那个码头兄弟会里扛米袋的高手。 在码头上有九个衣甲鲜明的骑士在等他。 罗杰看他们和丹尼一样,连兜帽的长袖及膝锁子甲,兜帽外套着加护眼的铁头盔。 他们手里提着画有各自家徽的盾,腰里系着带有长长铁锷的诺曼剑,所有装备都是崭新的。 罗杰估计这一整套装备,普通骑士一辈子都凑不齐,而阿德莱德一出手就是十套。 “丹尼,这些人就是你挑选出来的护卫吗?” “是的,大人。” “可靠吗?” “绝对没问题。他们都发誓,即使豁出命也要报答夫人的慷慨。” “见过血吗?” “有几个是上次硫磺矿上幸存下来的。” “几个?” “三个。” “其他六个身手如何?” “都不错,我亲自考校过的。” “行,让他们上船。” 罗杰看着那九个骑士牵着自己的马上了港口的那艘加列船。 那船只有一根桅杆,方帆收着,船两侧一溜浆位,浆杆也都收着,船尾有座塔楼,比船头略高。 罗杰和丹尼于是也上了船。船启航了。 罗杰看到了他的老朋友克里斯托杜勒斯。 他看到在杜勒斯船长的指挥下,几个在晃动甲板上依然步履矫捷的水手,收起了缆绳,用两侧船舷上的长浆慢慢地将船划离码头。 随后水手们展开了风帆。 那帆一吃风立刻鼓涨得如同罗杰记忆中奶妈胸前的布料。 整艘船猛地一震,像一只醒来的巨兽,开始行动缓慢,然后愈行愈速。 海浪似乎被它激怒,拥触着扑上来,却被它破碎成细沫。 细沫飘上船头,扑在罗杰脸上。 罗杰看着蔚蓝的天,深邃的海,任由咸湿海风吹散他的发,他心情舒畅极了。 他甚至做了一首不着调的十四行诗,他默念着: 金色阳光照耀下, 我离开了西西里, 告别母爱桎梏, 如飞鸟般自由迁徙, 迎接我驰骋的, 是伊比利亚广袤土地, 以及未谋面的, 捧着王冠的妻, 攀登无畏山高, 跋涉何惧水急, 哪怕举世为敌, 我亦誓要崛起, 纵使一路荆棘, 我也有走下去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