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愿她平安无忧,长命百岁。 现在才发觉,对一个人最好的祝福,是好好活着。 “我只敢在这个时候,远远的望你一眼。如果你真的醒来了,我反而……该以何种形式去面对你。阿笙,温婉……” 眼泪无声的滴落,白色的床单将泪水吸收,只留下一片湿润。 “醒来吧,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值得你留恋的。”盛寒野望着她安详的面容,“你要活下去,好吗?” “你并不知道,当我得知你是温婉的时候,我内心有多狂喜。我以为,上天已经永远的把你带走了,可是没想到,上天其实把你还给了我。” “是我不好,没有再次好好的珍惜你。可是,不管你是温婉也好,还是阿笙,我都无法自拔的爱上你。” “我爱上同一个你……两次。哪怕你拥有着不同的性格和身份。” “你还是做阿笙吧。”盛寒野低声说道,音色沙哑,“我喜欢你笑起来,明媚如初的模样。” 说着说着,他又扬起嘴角,浅淡的笑意从他英俊的面容上荡开。 “我还记得,你以姜念笙的身份,出现在我视线里的时候。你跪在手术室门口,无助绝望,低声下气的哀求着追债的人。我只是瞥了一眼你的侧脸,就刻入脑海里了。” “温婉从来不会求人,更不会卑躬屈膝。她倔强,不屈。可是姜念笙呢,她灵动,活泼,眼睛有着天真的清亮,像是从来没有被世俗污染过的纯洁。” “……两个你,我都爱。” 最后一滴泪,落在了姜念笙的手背上。 盛寒野沉浸悲伤的情绪里,没有注意到,那一秒钟,她的眼睫轻轻颤动,很快又归于平静。 十分钟,对他来说太短,却又足够让他回忆起,他和她的那些过去。 盛寒野从重症监护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司沧看见了他眼角的泪痕。 “我们会尽力的。”司沧说,“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会坚持下去。” 盛寒野一边脱下无菌服,一边问道:“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因果循环吗?” “也许有。” “她不能死,也不该死。”他低垂着眼,“我愿意用我的命,去换她的长生。” 盛寒野不顾自己才刚刚苏醒,撑着虚弱的身体,去了南城香火最为旺盛的一家寺庙。 他登上台阶,迈过高高的门槛,无比虔诚的跪在佛祖面前,双手合十,深深的跪拜下去,额头贴着地面。 久久没有抬起。 一旁诵经的师傅,看着他:“你来这里,是求什么?” 盛寒野慢慢起身,望向塑着金身的佛像:“求我所爱之人,一生平安。” “不为自己求佛?” “嗯。”他应道,“我只为她祈祷祝愿。” “她是你的……爱人?” 盛寒野点点头:“她是我一生挚爱。可是,她留在我身边,却从未真正平安过。坎坷曲折,生死难料。” 师傅递过来一张木牌:“后院有一面许愿墙。写满了香客们的心愿,你也去写一写吧。” “谢谢。” 站在许愿墙面前,盛寒野一笔一划,工工整整的写下了一句话—— “此生唯一心愿,是姜念笙余生欢喜,身旁无我。” 他的字向来是龙飞凤舞,刚劲有力,但这一行字,他写得无比缓慢,是板正的正楷字。 写好之后,盛寒野认真的把许愿牌,挂在了墙上。 牌子下面坠着长长的红色流苏,还有一个小铃铛。 风一吹过的时候,铃铛叮当作响,悦耳动听。 “你也在这里。”身后,忽然响起姜阳辰的声音。 盛寒野望着许愿墙,嗯了一声:“你也来为阿笙祈福吗?” “是的。希望她能挺过来,因为往后的日子,再也没有苦难了。她过得太苦,是该好好的享享福了。” 姜阳辰上前一步,把写好的许愿牌,挂了上去。 他写的是“希望妹妹平安喜乐”,这是他身为哥哥,最大的心愿。 “我一直都把她当妹妹,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姜阳辰收回手,说道,“我还记得,她在国外接受治疗的那段时间。我和爸妈,也是像今天这样,揪心的等待着她的苏醒。” “她当时……伤到怎样的程度?” “全身大面积烧伤,身体有好几处骨折,头发全部都剃光了,一只脚都已经踏进了鬼门关。”姜阳辰回答,“医生说,她能活过来,是医学上的一个奇迹。我至今都不懂,笙儿到底拥有着怎样强大的意志力。” 盛寒野心头布满酸涩和苦楚。 “她就是这样的人,倔强,死撑,天大的事情,都能一个人扛过去。”盛寒野哑声说道,“仿佛……没有什么可以打败她。” “你说的,那是另外一个姜念笙,不是我认识的姜念笙。她啊,最会撒娇,又爱偷懒,一点点困难就嚷嚷着不行了。可是,姜家出事之后,却是她扛起了所有的责任。” 盛寒野的喉结滚了滚:“她骨子里,还是她……” 温婉没有姜念笙的活泼灵动,而姜念笙,却有温婉的坚韧品质。 姜阳辰转过身来:“盛总,你之前明明已经心知肚明,她是你一直在找的那个人。为什么这段时间,让她一个人住在酒店,你不闻不问?” “因为,我得知她是温婉那一天的记忆,被催眠封印住了。” “催眠?” “是。”盛寒野应道,“直到跳江的那一刻,我才完全想起来。” 姜阳辰追问:“谁催眠了你?” “……夏采薇。” 事到如今,盛寒野稍微一思考,就能够明白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再也没有相信夏采薇的理由,更不可能再去偏袒她。 那些年陪伴他走过人生低谷,为他撑起一把伞遮去风雨的夏采薇,终究是彻底的变了。 回不来了。 嫉妒,冲昏了她所有的理智。 离开寺庙之后,盛寒野径直去了派出所。 威廉打点好了一切:“盛总,您坐在这里稍等。” 这是一间幽暗而简陋的房间,只有一张破旧的四方桌子,还有两条长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