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暗道真是好一张利嘴。 她张了张嘴,实在不知该如何应答,只能转头看向自家夫人。 乔氏气极,面上却不动声色,正要出言奚落,没想到却被落意抢了先。 “旁人来瞧病人,都是安慰或送礼,三婶母却有意思……” 落意看着乔氏涩然一笑“婶母先是嘲讽我没教养,让我母亲给您赔了礼,后又任由自己屋里的嬷嬷来诬陷我…… 婶母的这份心意,我实在是担不起。” 乔氏话到嘴边生生被她堵了回去,本就气着,听了这番话差点气厥过去。 落意眸中的泪成串的往下掉,哽咽着道,“我却不知你们这样逼问一个病人,到底是何居心?” 对阵乔氏,落意却是不怕的,乔氏越是给她泼脏水,就越是可疑。 她越心急,越气急败坏,自然就会露出马脚。 落意说着说着哭的更为伤心了,几乎是泣不成声,“婶母不喜我就罢了……为何对世子也……” 落意说了半响,乔氏愣是插不上一句话,气的手都开始抖了,“你从哪里学来的这副乡野做派,与长辈说话句句带刺!” “三婶母宁愿助纣为虐,也不愿信我,如今还要挑我的错处,难不成三婶母与那人……” “你血口喷人!”乔氏气的面色发白,一手紧扶着嬷嬷才不至于气晕过去。 “方才嬷嬷说的话不就是您的意思?您如今怎么还不承认了呢,当着众人的面,出言欺负我一个小辈……” 落意俯身趴在榻上,哭的伤心极了。 一直不说话的孙氏也开了口,“落落都病成这样了,你们这些话私底下说说也就罢了,非要趁她病着说不成?” 孙氏这番话,竟让落意一时不知她是向着自己说话,还是向着乔氏了。 乔氏也琢磨不透,半响只是皮笑肉不笑道了一句,“放眼临京,哪家的姑娘像她这般牙尖嘴利……” 难怪昨日王氏被她堵的哑口无言。 乔氏咬牙,暂且忍下。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落意却仍是哭着,抬头看向她,“三婶母是真心实意来探望我的吗?” 乔氏咬牙,“自然”。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能说是故意来挑刺的不成! 乔氏唤来丫鬟,声音僵硬“去把送给世子妃的平安佩拿来。” 丫鬟心底疑惑,她们什么时候准备平安佩了? 南俏俏温声道,“你这丫头好没记性,罢了,我与你去取吧。” 说着便带着丫鬟离开了,一旁的林楚沁看的目瞪口呆。 她这位表姐可真是厉害。 一点亏没吃便罢了,还能让乔氏给她送礼! 林如席全程黑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屋内安静下来,片刻后只听外间有丫鬟通传,两位老太太来了。 众人看过去,原是温老太太跟老侯夫人先前在正屋说话,现在一齐来了。 落意唤了声祖母,便要起身行礼,就见温老太太上前来将她搂在怀里,即刻便老泪纵横。 “我的意姐儿啊,你受委屈了。” 落意不得不佩服温老太太的演技,若非她之前亲眼见过,必然觉得老太太是真心疼她。 她也作势哭了起来,“祖母您身体不好,如何还来看孙女?孙女真是不孝,不能侍奉祖母倒罢了,反惹得祖母替我担心受怕。” 看着祖孙二人相拥而泣,林楚沁蹙眉看着。 老太太何时如此心疼温落意了。 她还记得去年年节,落意回府不过住了一晚,老太太就装病说是沾了晦气,派人连夜将落意送走。 如今…… 林楚沁惊住了。 再看落意,哭的抽抽嗒嗒,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意姐儿别哭了,祖母早先年得了两支参,本想着用在自己身上,如今你病着,祖母心疼你,给你带了半支来。” 说着她让嬷嬷将参捧在落意跟前,落意看过去,只见参放在一个精致的锦盒中,虽只有半支,却亦是难得。 老侯夫人笑着开口,“咱们想到一块去了,我这儿有半支灵芝,另一半给衡哥儿用了……” 这一会儿人参一会儿灵芝的,还都是两位老太太给的,看得众人一阵眼热。 谁还敢说温落意不受宠? 落意垂了眸,面露伤心之色“还是拿给世子用吧,他的身子不就不好,现在又中了毒,我却不能替他承担半分。” 南俏俏这会儿取回了平安佩,听到这话却是冷冷道“六妹妹,你与六弟成婚不过几日……” 落意回她“三姐姐,你没成婚,你不会懂的。” 一句话将南俏俏堵的死死的。 南涟涟却用稚嫩的语气道,“六嫂嫂,涟涟懂的,你喜欢六哥,所以也心疼六哥。” “涟涟懂的真多!”落意牵过南涟涟的手,看着如此讨巧的小姑娘,若不是她还在病榻上,定然要抓给她一把金豆子的。 说话间,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接着有丫鬟进来与孙氏身边的周妈妈耳语几句,周妈妈上前压低声音说与孙氏听。 孙氏听后,朝里屋众人道,“落落还病着,让她好好休息吧。” 一时屋内众人皆离开。 乔氏几乎是一刻也不想多待,率先带人出了屋。 温老太太拍了拍落意的手,“意姐儿,你且好好养着,祖母待会儿再来看你。” 落意点点头,乖巧道“祖母慢走。” 转眸却见林如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等到众人都离开后,她这才上前来。 继而冷着眉眼问她,“三夫人说你昨日还出言顶撞了二夫人,可有此事?” 落意却是阖了眸,淡淡道,“母亲既听别人说了,也信了,何故还来问我。” “你……”林如席怒道,“别以为你嫁出去就与温家无关了,你没教养,别人只会说是我没管教好你,你丢的还是温府的脸。” “母亲不是说我生来不详,在府外长大的吗,与温府又有什么关系。” 林如席方才就见识过她巧言令色,现在真正对话,她气的眼睛都红了“温落意,谁教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落意轻声道“自然不是您。” 她睁开眼睛,对上林如席满是愤怒的双眸,嗓音软软道,“母亲,我病的如此,你没有一句关心的话,别人随口的一句话,却惹得你来质问我。 她和声细语道“您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信我。” 她的声音极轻,像是虚无缥缈的薄雾,一触即散,让人听得心都揪起来了。 “如果现在有人告诉母亲,是我投毒谋害世子,您是不是也信了。” 她阖眸,继续道“母亲,您对我可有一点信任,可有一点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