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京,尚春楼。 这里的布局极为精巧,一楼是用落地屏隔断的雅座,琴姬则在珠帘后,只闻琴音袅袅不见其人,小窗半开,风吹帘动,隐约可见人。 朦朦胧胧,意犹未尽。 若掷重金,便可邀琴姬入座,一齐饮茶解闷。 不少世家公子哥都爱来的地儿。 二楼雅间,临窗而坐,可喝茶赏雪,品诗作乐,颇有一番雅兴。 南云衡身边的小厮怀风去马车内取东西时,发现侯府的马车就停在尚春楼外。 一问车夫,才知是世子妃。 怀风一溜烟儿上了二楼雅间,着急道,“爷,不好了!” “等等,你先别说话,让我来算一算……”司双若掐着指,一双丹凤眼微眯,靠着座椅坐姿慵懒。 “呐,是侯夫人派人来跟着了,对不对?” 司双若旁边坐着的,是一脸稚嫩,唇红齿白包子脸的小皇子长孙若一。 司徒若一看向他,满脸嫌弃,“什么破事都得算一算,你们钦天监都是些闲人吗?” “改日叫父皇好好管管你们,你说是吧,皇兄……皇兄?” 半响,无人应答。 长孙若一一脸无奈的转过屏风,只见里面二人正在对弈。 正下到紧要关头,一决胜负的时候,长孙若一凑了上来,先是对着南云衡挤眉弄眼,“衡六哥,你府上又派人来跟着了,你不去看看?” 南云衡充耳不闻,修长白净的手执一枚黑子,专心落子。 “皇兄,你看看衡六哥!” 长孙若一伸手去扯长孙尧的衣袖,被推开后不甘心道,“你们都欺负我,我要回去告诉父皇。” 长孙尧落下一子,忽觉为时已晚,胜负已定,黑子胜。 他浅笑道,“云衡,你这棋艺见长,我都赶不上你了” 南云衡气定神闲,悠哉悠哉道,“承让。” 敢在当朝太子跟前如此嚣张的,恐怕也就南云衡了。 “再来一局?” 长孙尧嘴角勾着笑,指指屏风后鬼鬼祟祟的怀风,忍笑道,“你还是去处理你的家事吧。” 南云衡示意怀风进来,“又是大夫人?” 怀风摇头,一脸认真道“爷,是世子妃。” 一时屋内几人全看向南云衡,目光意味不明。 就连司双若都攀在屏风架子上哼唧,“不可能啊,我算的是候夫人来着,怎么是世子妃呢……” “是新嫂子!” 长孙顾一双眼发亮,欣喜万分。 长孙尧则是一副等着看热闹的模样,“这才新婚第三日,你这夫人也看得未免也太紧了吧。” 说完还不忘总结一句,“果然还是不娶正妻自在。” 南云衡神色复杂,问怀风,“她现在在哪?” 怀风不敢马虎,认真回道,“在楼下雅座,想必来了有一会儿了。” 于是三个人偷摸跟在南云衡身后,朝楼下去了。 “我要看新嫂子!” “等会儿,让我掐指算算,待会儿恐怕有血光之灾。” 长孙尧看着前面的二人,一阵嫌弃。 他理了理衣裳,唇边勾起一抹笑,果然只有自己是最正常的,不愧是将来要继承大统的人。 旁边的小厮轻声提醒,“太子爷,低调,您笑得太招摇了……” 一楼雅座,落意一进来便要了一壶茶,一盘糕点,准备吃好喝足再回府。 听着琴音,闻着茶香,落意捧着茶杯小口饮着,心叹真是太美好了,难怪那些公子哥都爱往这儿跑。 只是这儿的消费也是高的吓人。 灵芝灵雁则是吃着点心,一面四处打量。 “夫人,咱们来这儿是要寻世子吗?” 落意怔了怔,她差点把这个忘了! 正要起身离开时,却见小二端着一盘蜜饯进来。 灵芝诧异道“我们没点蜜饯啊?” “这是楼上的贵客送给姑娘的。”小二面上堆满了笑,示意她们看向楼上雅间。 落意抬眸看去,只见楼上临楼梯的雅间内,正有几人正朝她们的方向看来。 落意心中一阵厌恶。 不论是弹琴的琴姬还是雅座内的宾客, 只要坐在楼上,便可将一楼的风景尽收。 楼下半隐半现,楼上一览无余。 尚春楼的设计还真是一言难尽。 她瞧着那盘蜜饯,声音冷了几分,“我不认识他们,你拿回去吧。” 小二一脸为难,“姑娘别着急拒绝啊,您尝尝咱们这儿的蜜饯,别的地儿可吃不到。” 灵雁上前将小二挡下,灵芝嘴快回小二,“我家夫人什么样的吃食没见过,还不快拿走!” 落意不想徒增是非,戴好面纱起身,“灵芝灵雁,咱们走。”说着她朝外面走去。 到了屏风前,却见几人前来将她拦下。 一人笑意轻浮,上下打量着她,语调轻佻“姑娘这是着什么急?吃了东西再走不迟。” 他身后的几人皆在起哄,瞧着皆是喝醉了。 一群酒鬼。 这几人的穿戴皆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只是品行实在是差。 落意暗骂一句衣冠禽兽,便让灵芝出去喊人。 为首那人却笑得更肆意了,“你这小丫头模样也不错,不如与你家姑娘一起,到我府上做个侍妾,不比侍候人要好?” “呸,登徒子!” “我家夫人可是世子妃,你们竟敢无理!” 世子妃? 几人愣了神,为首那人率先反应过来,“我怎么没见过哪位世子有这么漂亮的世子妃!” “我家夫人是南阳候世子妃!” 南阳候世子?他身后起哄的几人皆有些心悸。 偏为首那人不知死活,语气轻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那个病怏怏的小侯爷。” “你说你嫁谁不好,偏嫁给一个快死的人。”那人笑的前仰后俯,“我说夫人,考虑改嫁吗?” 落意冷笑,咬牙道“凭你也配?” 那人笑得猥琐,身子不断朝落意凑近。 “啪——” 响亮的一声。 落意抬手,结结实实给了那人一巴掌。 这是出于本能的,打完她才觉心慌的厉害。 她的举动定会将人激怒,后果难以想象。 她强忍着将翻涌的恐惧压下,连连后退几步。 迎上那人不可思议的目光,她语调清冷“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我嫁的人,自然是天底下最好的。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