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王府是景庭亲自带兵抄的,可他几乎把整个王府翻了个底朝天,却只找到了几万两银子—— 这对于整个王府来说,不过是刚够日常开销罢了。 可他这么多年积累,昧下来的钱都去哪儿了? 景庭眸色微沉,侧眸看向苏辞,“把他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都查一遍。” “是。”苏辞点头应下,下一秒,眼底陡然多了几分欣喜。 只见他从袖中拿出了一封密函,递了过去,“苏公子一路很顺利,粮草和定北王军几乎同时到达。” “他怎么做的?” 即便苏家是江南商行之首,生意遍布天下,可要在这么短短几日之内凑齐军饷,运到凉州,也绝非易事。 “釜底抽薪。”苏辞眼底不禁闪过了几分敬佩,“苏公子先是在凉州城高价收购粮草,然后就近将附近三城的粮都买光了。” “之后,便又让毗邻的城池往那三城送粮,如此反复,只一日功夫,便凑齐了,再一日功夫,便补齐了其余地方的粮食,也没惹出乱子。” 苏沐这法子,果真是聪明。 若是他愿意从政,不出几年,国库就该丰盈不少。 景庭眼底陡然多了几分赞赏,而后神色一松。 既然解决了粮草问题,惜若凯旋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继续派人跟着。”景庭淡淡扫了他一眼,总觉得自己的心情莫名好上了几分。 这段时间,确实是压抑的太久了…… 东丹和庆国交界的地方是一片平原,放眼望去,百无遮拦。 向前三十里就是东丹边境雍城,向后三十里就是庆国边境凉州。 苏沐浑身缟素,可唯独衣襟上斜斜的绣了一枝梅花,血色晕开,花团锦簇。 鲜红的一如那日谢景行的衣襟。 他就这么站在界碑边上,遥遥看着前方隐隐绰绰的城墙,转瞬又望向不远处踏着黄沙飞驰而来的定北王军。 而他身后,是几十车粮草,还有姜卿羽特意准备的各色药品。 有了这些,这一战,至少有七成把握。 苏沐这么想着,眼底终于有星星点点的笑意晕了开来。 这几日他都没合过眼,没日没夜地往凉州赶。 终于赶在定北王军到之前,先到了。 惜若也早就收到了消息,此时看到苏沐的车队站在界碑处等她,便直接率军策马而来。 她带着玄铁头盔,身穿银丝软甲,跨坐在马上,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提着大刀,纵马飞驰而来。 那刀足有三尺长,刀背上嵌着狼牙和铜环。 似乎是怕误伤,刀尖最锋利的地方松松垮垮地用黑布缠着。 可偏生提着这样虎虎生威大刀的人,竟是一个身量娇小、容貌昳丽的女子。 她长着一张清纯无害的脸,可手里却提着一把大刀。 除了震撼之外,苏沐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感受,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直到她跳下马,这才收回了视线,“草民苏沐,见过平阳郡主。” “我们草原上没这么多规矩,你叫我惜若就好。”惜若神色爽朗,声线清越,笑起来的时候还带了几分婴儿肥,颇有几分可爱。 “我眼瞧着你这身子骨柔弱得很,也提不动刀,这一路护送军粮过来,当真是辛苦了。”她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苏沐,而后下了结论。 “还是早些回凉州城待着,免得丢了性命。” 这话若是换了个人来说,苏沐指不定会生气,可偏她开口时坦坦荡荡的,没有半分瞧不起他的意思。 就只是单纯地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好吧,她说的没错,和定北王军比起来,他这身子骨确实瘦弱得很。 苏沐笑了一下,默默地朝她身后看了看,认了下来,而后,便朝她重重地行了一礼,“草民等着郡主的捷报。” “放心,定北王军,从来就只有捷报。”惜若神色骄傲,开口时将大刀狠狠往地上一插,猛地惊起了一阵沙尘。 一字一字,狂傲无比。 而她身后,五百定北王军神色坚定,可不动声色之间,苏沐却分明觉得他们眼底都染上了几分自豪。 耀眼得就像是草原上初升的朝阳,一时间晃花了苏沐的眼。 苏沐顺势低头看去,之间那大刀落下的地方,就地多了三寸深的一个坑。 他的神色更复杂了,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惜若手里的大刀。 突然就觉得惜若说得对,自己可能真的提不动刀…… 惜若没有丝毫夸大,不过一个时辰,定北王军便占领了雍城,整个过程甚至没有折损一人。 而苏沐就一直站在凉州的城墙上,遥遥的望着雍城上头立起庆国的大旗。 阿行哥哥,你看到了吗? 他下意识地轻抚着衣襟上的梅花,神色缱绻,可笑着笑着,就突然落下了泪来。 庭王府门口,姜卿羽看着面前的阵仗,不禁眼角一抽。 她不是没见过直男,可这么直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简直是钢铁直男中的钢铁,极品中的极品! 她一时间目瞪口呆,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徐之洲原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此时也没觉得不对。 他总觉得,既是刚才自己已经说明了来意,庭王妃只是需要时间消化罢了。 可姜卿羽哪里是需要时间消化,她根本就有些接受不了! “徐将军不必这么客气,不过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她神色复杂地望着面前整整十排、足有百余件的奇兵利器,只觉得自己的三观被震碎了一地。 徐之洲怕是把他这辈子的私藏兵器库都搬来了。 虽说这份心意实在是让人感动,可姜卿羽确实是有些接受无能。 “心意本宫领了,但是这些,给本宫也委实没什么用,将军还是带回去吧,也能物尽其用。”她斟酌了一下措词,这才小心开口,生怕伤害到他。 徐之洲抬眸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确认她是推辞,还是真不要。 “撤了。”片刻之后,他干脆利落地一挥手,将士们顿时抬起了兵器架,原模原样地将东西扛了回去。 姜卿羽刚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另一批将士从边上走了出来,依旧是扛着十几个架子,在她面前一字排开。 而这回,是各家书法名画,件件价值连城。 可如今就像是地里的白菜一样,被徐之洲在她面前摆了一排。 她不禁在风中凌乱了。 徐之洲,好像是个隐藏的富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