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若有所思地看着唐千音,见她神色恳切,开口时还特意护住了小腹,这才信了一分。 “来,地上凉,起来说话。”他神色稍松,还主动伸手将人扶了起来。 可唐千音却一刻也不敢放松,即便此时腿软的厉害,却也咬着牙借力站了起来,开口时落落大方,“多谢大王子垂怜。” “孤记得,你和庭王妃有仇?”牧野一松手,唐千音便陡然跌坐在了床上,他欺身而上,指尖把玩着她的一缕青丝。 唐千音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便只是看着他,点了点头。 “你知道外头现在怎么说孤吗?”牧野勾唇轻笑,妖孽至极。 唐千音凝神听去,越发喊声震天,隐隐约约竟是“削藩”二字! 倘若真的要削藩,舍弃一个大王子又如何? 自幼在权力窝里耳濡目染,唐千音一下子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可她如今,已没有回头路了。 只有保住牧野的位置,她才能借着和亲,扶摇直上,一跃成为东丹王后! “这孩子便来的极巧。”牧野勾唇看她,开口时声线蛊惑,可眼底却满是刺骨的寒凉,“是上天给孤的馈赠,你也是。” 分明是甜言蜜语,可唐千音却后背一阵发寒,她的身子陡然一颤,愣愣的看着他,半晌才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神色坚定,“千音明白了。” 皇帝原本中毒不深,休息了一日便已经可以正常上朝了。 “削藩一事,实乃民心所向啊!” 朝堂之上,官员手执象笏,依次进言,可说来说去,却只绕不开“削藩”二字。 皇帝哪里不想削藩? 可那两个藩王能答应吗! “诸位爱卿可有良策?”皇帝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目光扫了一圈,瞬间,众人面面相觑,竟是一个也不说话了。 景煜低着头,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心里却在飞快盘算着。 此事多半是景庭的手笔,若是因为削藩一事,东丹叛乱,那他这太子之位多少有些不稳。 “启禀父皇,庭王素来行事端方,算无遗策,此事既是由他提起,想必他心中自有应对之法。”如今还未行正式册封之礼,景煜自然不愿意改口。 一开口,却是直接把景庭推向了风口浪尖。 景庭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看向景煜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打量。 若是朝中有人同牧野勾结,定不会放过每一个打压他的机会。 只是没想到,为了权力,他真能做出来这等通敌叛国的事情! “老三,你且说说你的看法。”皇帝有些不悦的看了眼景煜,目光落在景庭身上时,却多了几分宽宥。 这削藩一事,谈何容易? 景庭俯身作揖,这才开口,“回父皇,东丹大王子德行有失,若由他继承王位,德不配位,不如允其国王子各得封地,子子孙孙亦如是。” 话音刚落,众人的神色陡然亮了,唯独景煜心底陡然一沉! “东丹七个王子,各得封地,便是将东丹一分为七啊!” “若是其子再行分封……长此以往,东丹必将分崩离析!” “且国内各子既得好处,定是支持者众多!” “殿下高明啊!” 百官看向景庭的眼神里就像是在看着一尊神一样,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皇帝也满意的笑了,他拍了拍龙椅扶手上雕刻的龙头,看向景庭的眼神越发骄傲! “好好好!”他一脸喊了三声好,越发精神抖擞,“老二说的不错,老三当真是算无遗策!” “何福宝,拟政令!” 皇帝看了景煜一眼,分明是夸奖,可他却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老三啊,即使你提出的,便由你来起名。”皇帝神色威严,可眼底却多了几分慈爱。 “推恩令。”景庭负手而立,再开口时,颇有几分与有荣焉的味道。 “将这推恩令快马加鞭送与东丹去。”皇帝看了一遍政令,心思一转,“既是推恩,也不好只给东丹,平白让安南生了嫌隙。” “来啊,另起一份,与安南送去!” 如此一来,安南一定会怨恨东丹,两国再无可能相互勾结,简直是一举两得! 皇帝顿时觉得身上的胆子松了不少,看向景庭时也越发满意。 江山交给他,自己百年之后,也可以安息了。 “皇上圣明!太子殿下圣明!”话一出口,朝堂百官纷纷下跪,山呼万岁! 景煜就算是再不情愿,也只好跟着浪潮喊了一句,只是一双手却已用力到青筋暴起…… 桑柔是哭着来到庭王府的。 “王妃救命啊!求王妃救救我家小姐!”一见到姜卿羽便立刻跪了下来,重重地往地上磕头,就像是不要命似的,没几下,额上便出了血。 “你先起来。”见她这样,姜卿羽神色陡然一变,“千音怎么了?” “小姐,小姐她自上次放纸鸢回来后便不见了,今日一早好不容易回了府,却一直哭,怎么问都不说!”桑柔哭得越发厉害了,可吐字却依旧清楚。 “奴婢斗胆,求王妃过去看看,您劝劝小姐吧!” 上次放纸鸢回来已有四五日了,这么多日子不见人,唐府就不着急吗? “千音几日不归,唐大人不着急吗?”姜卿羽眸色微沉,秀眉微凛。 一边抬脚朝外走去,一边出声询问。 “原本老爷是极为疼爱小姐的,可这回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仅不去找,还把奴婢锁在了院子里,不许奴婢去找。” 桑柔的眼泪就像是不要钱的落了下来,跟着她身后快步朝外走,神色也多了几分怨恨。 “可小姐、小姐她……” 桑柔说到这里,紧咬了下唇,剩下的话却是怎样也说不下去了! 既是不去寻,便是知晓了她的去处。 见桑柔这副模样,姜卿羽心里骤然有了几分不祥的预感,脚下的步子走的越发快了。 惜音阁,唐千音双手抱膝,整个人蜷缩在床角,一双眼早已经哭肿了。 她没有哭出声音,可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落。 仅一眼,姜卿羽的心就陡然揪了起来。 唐千音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头上的钗也是七零八落,不成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先前那端方的模样? 她身上裹着的外袍勉强还能蔽体,可却还是看得出她的里衣几乎全被撕碎,肚兜不知所踪,身上遍布痕迹。 在人前,唐千音从来都是名门贵女,哪怕是被当街拒婚,依旧是骄傲的。 姜卿羽从来不曾见过她这样,眼底一痛,心绪不禁有些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