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应千云曾经说过。 她有个屋顶赏月,美酒美人配仙乐这个很有江湖气息的小小念想。 却因为自己弹琴奏曲敌我皆伤没能达成。 没人陪着自己赏月，自己一个人看月亮喝酒…… 那孤寂的感觉别提了。 应千云不能吹箫弹琴，杨珩可以啊。 可两人恋爱之后,这个看似容易的念想还是没能达成。 最初是因为偷偷恋爱,王府的屋顶不适合闹出各种音律。 那时候他们白天有事,晚上约会。 聊天谈心都来不及,哪里还有空特地找地方看月亮。 更何况,赏月这种事情,就该即兴而来,千里奔波就没什么意思了。 公开了之后,白天的景点还没踩几下呢。 又是下聘，册封，救人，参加婚礼……都是事情啊。 杨珩也并不想好好一件雅事，还得忙里偷闲。 再加上应千云的生日也要到了。 于是索性就把这事安排在了这一天。 然后问题又来了。 赏月容易，想要有惊喜的效果，却不容易。 这是古代，夜生活乏善可陈的古代。 除去上元节这种取消宵禁，满城欢庆看花灯重大节日。 古代大半夜出来,除了看月亮还能做什么？ 杨珩只要递出消息。 应千云立刻就能知道,自己男朋友安排了什么节目。 完全没有惊喜。 可要是自己大半夜的去敲应家的门。 无论是传话还是送信。 如果不提自己的名字,通传不进去。 提了。 那势必先知道的不是应伯父就是应伯母。 堂堂皇子,半夜三更带应家未婚的姑娘出门（哪怕是自己未婚妻）。 应伯父绝对会直接拔剑追杀的。 第二天,御史能一脑袋嗑金銮殿了。 好好的约会，何必呢。 委托应千云的仆人传话也不行。 他家千云的仆人……胳膊肘永远不会朝外面弯一个度。 指望他们保密或者传话,根本不可能。 基于应家没有养鸽子,杨珩也没有养什么成精的动物能传信。 于是笛音传情就是唯一的选择。 最好是只有自己心上人听得到。 省得应家人听到后……回头哪个聪明的发现自家三小姐失踪…… 杨珩不知道偷偷试了多少回。 终于测到了合适的距离。 很好,这个合适的距离……是别人家的院子。 高度，距离，甚至屋顶都挺合适的。 可，别人家的院子。 擅闯民宅？ 不不不，堂堂皇子，怎么能如此呢。 杨珩打听了一下屋主。 看看能不能商量…… 结论是，好像有一丢丢难办。 这个小院，是蒋家为家中独子准备的，专心读书的小别院。 这个独子，杨珩还很熟悉。 虽不如季、曹两人那么铁，也算是从小就认识的。 小时候还一起玩过好几年呢。 只是近几年断了来往…… 原因也很简单，这孩子成绩不好。 每一个少年小团体中，总是有那么一个孩子，八面玲珑，活泼开朗，什么都玩得开。 贼聪明，会来事。 就是成绩不太好。 家长的思路也很简单。 我家孩子那么聪明，怎么会成绩不好？ 定是把心思都花在了玩乐上了，定是那些带他玩乐的人带坏了他。 从此，杨珩就少见这位童年伙伴了。 很显然，他也在黑名单内。 哪怕杨珩名声很好，学习成绩也很好。 可杨珩绝对不属于望子成龙的父母们喜欢的“别人家的孩子”。 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听话守礼的应北言这样的才是。 蒋桓的学业，并没有因为蒋家的隔绝而所有好转。 反而苦熬了好几年。 最后还是被国子监劝退了。 家里又怕待在家中，慈母溺爱，导致不专心读书。 于是就选了这个小院。 据杨珩所知，这次蒋桓还是没有考上。 不是没考上举人，而是没考上秀才。 这就让杨珩打退堂鼓了。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蒋家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打扰了自家独子用功读书。 还为的是这种风花雪月的理由。 就在杨珩要转身试着去找另一片风水宝地的时候。 童年好友翻墙出来就掉在了他的面前。 杨珩看着宛若仙女下凡一般踏月而来的心上人。 看着她一脸欣喜的扑到自己的怀里。 怀里抱着带着香气和暖意的佳人。 无论是之前的费尽周折，还是现在穿着薄衫站在屋顶吹冷风都值了。 应千云真的真的很高兴。 无论是在生日当天，有那么多的事情，还能见到自己的男朋友特地来给自己过生日。 也高兴，他记得自己曾今随口说过的话。 更高兴，他能费尽心思的营造这份惊喜。 应千云直接身体力行的表达自己的喜悦。 轻盈的扑到杨珩怀里。 直接送上一个缱绻而香甜的吻。 “你怎么穿那么少，都快深秋了。” 杨珩略显冰凉的体温，让这个充满惊喜的吻，没有能持续太久。 不过人却没离开这个怀抱。 炙热的内力毫不犹豫的度过来。 驱散了体内的寒气，也温暖了有些僵硬的四肢。 至于杨珩为什么穿那么少。 一是为了风姿，为了好看。能让心上人过来的时候，看到最飘逸潇洒的自己。 二是……看看现在两人这姿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恩，不过小情侣之间，就算是明白了也没必要说出来。 杨珩没答，只是带着得逞的笑意，就这么轻轻的眨了下眼睛。 应千云则是娇嗔的瞪了一眼，继续渡着内力。 人始终没从杨珩怀里出来。 “可惜不是满月。” “弯月有弯月的美。” 两人在屋脊上坐下，自然的靠在一起。 看着今天弯得格外漂亮的月亮。 和现代人的不挑不一样，古人对于月亮一向只喜欢满月，所有书画作品里就没有残月的。 写到诗词里，弯月就是阴晴圆缺里的缺，此事古难全的里的“难”。 可杨珩和应千云同时觉得，今日这月亮每一个弧度都弯得格外漂亮。 亮度刚刚好，搭配旁边可爱的小星星，怎么看都是值得保存下来的绝美风景。 应千云在遗憾没有照相机。 杨珩在遗憾笔墨难绘夜空。 杨珩顺手拿过旁边放了很久的小酒壶。 两人轻轻碰了一下，看着月亮，小口小口的品着度数不高的美酒。 这样安静的温和的感觉。 让人有种一辈子沉醉在这片宁静中的期盼。 他们俩是这种感觉。 可他们毕竟不在深山老林。 人间烟火还是围绕着他们的。 比如底下候着的阿平和阿顺，有点着急了。 怎么没动静呢？ 王妃来了没？ 王爷不吹了，应该是来了吧？ 那这酒呢？要不要送上去？ 不用的吧？说不定，王爷放在上面的还没喝完呢。 早知道在上面放一个篮子，王爷喝完了，把篮子拴上绳子扔下来就行了。 得了吧，蒋家屋顶做得也太滑溜了。 之前想要放把琴在上面都卡不住。 “噗。” 应千云忍不住笑了。 岁月静好是不错，人间烟火也很有趣。 虽然没有听到底下的轻声细语，但是很容易猜到的杨珩也忍不住笑了。 “下次得把他们打发的远一点。” “没什么，挺有趣的。”以前阿平和阿顺都是低眉顺眼的跟在杨珩身边。 没想到他们俩还有讲双口相声的天赋。 “我记得这户人家是蒋家，你借了人家家的房子？” 杨珩顿了一下，把蒋桓的事情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本朝文武兼备，可文学能拼命追赶，武功的话，没有冬练三九夏练三暑的打磨。 根本不可能成气候。 断了武途……那就真的惟有读书高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 读书是最容易走的一条堂堂正正的大道，也是风险最小，最稳妥的路。 也是父母们最能接受的一条路。 一旦你这条路走不好……在父母眼中，你这辈子就算是完了。 蒋家长辈显然就是这么忧虑的。 而曾经八面玲珑的少年，在努力读书依旧无果之后。 显然没打算就这么在自己最痛苦的领域死磕。 他擅交际，懂人情，他并非一无是处。 于是这就有了翻墙逃走，这一幕。 “然后呢？然后呢？！” “他又爬回去了。” “嗯？” “他说既然遇到了我，既然我也有所求，那么他的原计划就能取消了。” 蒋桓很光棍的把事情交到了杨珩手里。 明言，由杨珩下手更好。 “？？？” “他让我毁了他的仕途。” 狠，够狠。 剧本组也不会让他童年好友失望。 大概就在几天前。 蒋家为蒋桓请来的博学大儒发现，蒋桓交上来的作业，竟然是找人代笔的。 这直接挑中了大儒的底线，愤怒的表示，这种窃盗疲懒之辈，不配读圣贤书。 大儒一句话，算是毁了蒋桓所有的道路。 蒋家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易的认。 把蒋桓叫来对峙，蒋桓喊冤喊得可以说是情真意切。 因为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自己做了作业了，并不是交上来的这几篇，有人仿了他的笔记。 事情就这么僵硬在这里，双方都没有铁证。 双方又都有对自己有利的证据。 杨珩左漏一点，右漏一点。 足够整件事情扑朔迷离。 双方也都不愿意松口认错。 “蒋桓对我保证，这几天，绝对不会有蒋家人来别院看看，一个奴仆都不会有。” 房子杨珩能尽情的用。 只要别烧了，怎么折腾都行。 “蒋公子显然找好后路了？” “再过两天，蒋家一个亲戚因为听说这件事上门。然后举荐蒋桓去军中当书吏。” 军队中的文官，还是没有品级的小吏。 世家公子走这条路，显然是做好了吃苦的准备。 “蒋桓做事一向想得很全面，如果需要我帮忙，他不会拉不下这个脸，早就来找我了。这既然是他自己的选择，那就是对他最好的出路。” “没想到啊。”应千云摸了摸房顶的青瓦。“借个地方还能扯出这么曲折的事情来。” “是啊。” 他也没想到，能这么重新遇到几年不见的好友。 能在对方人生的转折点，帮上忙。 他也挺高兴的。 蒋桓父母要的并非儿子文采斐然高中状元，位极人臣。 他们要的是一份孩子将来有出路的保证。 而不是死守不多的家财，朝不保夕。 现在就看蒋桓自己，能不能把这条路走出来了。 聊过了房子的由来，小情侣又说了一些别的。 有聊白天生辰贺礼中，有那些好玩的。 有聊昨日冬悦在府上又弹奏了新曲……说起来杨珩到现在还没听过冬悦弹琴呢。 杨珩也说了最近四皇子又闹出了什么事情。 以及最近朝堂上听到的一些小小的八卦。 “我出来的时候，好像直接用轻功飞过来了。” “是啊。” 好像天上的仙女落入了凡间。 “当着千宜的面飞的。”应千云这才想起妹妹来。 “…………无妨。” “嗯，小露他们会解释好的。” “对了，杨珩。” 应千云指了一下月亮的位置。 “子时过半了吧。” 当了十几年古人了，这点基本技能也点亮了。 “是过了。” 刚说完，脸颊上就接到了一轻轻的吻。 “生辰快乐，杨珩。” 现在是你的生日了。 应千云直接起身飞到了脊樽之上。 轻轻哼唱着愉悦的歌曲。 展袖，旋转，下腰，飞天，各种不可思议的动作，展现在狭小的屋脊之上。 浅粉色的纱裙，在夜空下，飘然飞舞，宛若仙子，凌空虚度。 扶光天女舞 日以浮光，月以阴灵。 天女自扶光而来，降世献福。 天女踏月华而来，临世结缘。 昨天是我的生辰，你为了给我一个小小的惊喜，费尽周折。 今日是你的生辰，凌空一舞，以悦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