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老怪动作极快,不由分说。 司左也并未阻止,只是视线在落到同样躺在了地上的莫负身上时,眉头皱了皱。 而顾西棠在给毒老怪让出位置时,往后退了两步,正好踩到了莫负的脸。 “啊,真是不好意思,踩着你了。”垂眸对上莫负冰冷目光,顾西棠的道歉显得毫无诚意。 有其主必有其狗。 刚刚对方的剑势朝她直直劈来,还特意避开了最前面的司左。 莫负就在后面抱臂袖手旁观。 她暂时整治不了司左,还能整治不了一个侍卫? 呵。 “解药。”司左看向她,淡道。 顾西棠亦神色冷淡,“哦,没有。” “不过大人放心,这是老头炼制的速效软禁散,毒不死人,也就躺半个时辰罢了。” 司左眸色一沉,蓦然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 四目相对。 他身上强势的气势铺天盖地朝她压来。 顾西棠站得松松垮垮,不见半点紧张,通身的痞气也无半点收敛。 那些迫人气势在她这里,仿如巨石投入水中,却激不起半点水花。 刚才是怎么回事彼此心知肚明。 到了漕帮,从进大门到山脚一路无人。 突然莫名其妙出来个偷袭的,打着漕帮的幌子,不由分说就朝她出剑。 分明从头到尾都是司左导的戏。 无所不用、见缝插针的试探她。 少女杏眸漆黑水盈,像是浸在水里的黑色琉璃,阳光折射下,光泽耀眼又疏冷。 司左眸心动了动,视线从少女眼眸移开,落在她莹白如玉的皓腕。 肌肤光洁,如上好的羊脂白玉,没有一丝瑕疵。 玉指指骨纤细修长,柔滑细嫩。 没有一点粗糙,没有茧子。 不是顾夕的手。 顾夕的手,虽也手指修长,骨节却更为分明,极有力量。 顾夕的手,虎口跟指腹都有一层厚厚的茧子,是握笔握剑磨出来的。 顾夕,是苦水里泡大的。 而顾西棠,养尊处优。 司左眸光冷下来,毫不怜惜甩开顾西棠的手。 毒老怪扑过来晚了一步,只来得及把顾西棠挡到身后护着。 他怒道,“动手动脚的干什么呢?司左,老子警告你别欺人太甚,否则老子跟你鱼死网破!” 司左淡淡看他一眼,全然没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此时石阶上一群人迎了下来,为首大汉四旬上下,身量极高,一身苍松色劲装,乍看跟头熊似的。 在他身后,跟着四个统一服饰的年轻人,腰间坠有漕帮木牌。 “司左先生到访,有失远迎啊!”熊大汉朗笑而至,接着在看到地上躺着的人时,笑脸凝了凝,“这……我们漕帮弟子可是哪里冒犯先生了?回头我定重重处罚!” 司左朝大汉微微颔首,“曹二当家言重了,随行的人莽撞,跟贵帮子弟起了冲突,稍后服下解药即可无碍。” 说罢他看向毒老怪,意思很明了。 给解药。 毒老怪本不欲理会,但是想到小混蛋还有把柄在人手上捏着,只得臭着脸上前给那个看着像死狗的偷袭客喂下解药。 前面他下毒的时候司左没阻止,还以为是放任不管,没想到那狗东西分明是看破了他虚张声势,下的根本不是致命毒药。 解药起效很快,片刻功夫,躺尸的人就睁眼醒来,只是还显虚弱。 至于依旧睁眼躺尸的莫负,毒老怪只作没看到。 小混蛋都说了软筋散没解药,那自然是没解药的。 司左也不再说什么,跟恢复笑脸的曹二当家寒暄客套几句,留了人照顾两个不能走动的人后,就往山上走。 毒老怪跟顾西棠走在最后,两人皆正了脸色,不似往日般轻松打闹。 “他们认识,而且应该挺熟。”毒老怪压低声音低语。 顾西棠,“嗯。” 看出来了。 要是不熟,能使得动人家的人配合演戏? 司左是个疑心病极重的人,但凡有丁点怀疑,就会不断试探。 视线落在自己纤白素手,顾西棠嘴角扬起一抹嘲讽。 真够可笑的。 她曾放过他一次,他们之间的恩怨也两消。 如今他蹦到自己面前来,反复试探反复确认,是想要做什么呢? 不管是为了什么,这一次的结局,都不会如他所愿! …… 山脚下看着石阶蜿蜒盘旋,很是冗长。 但是走上几十台阶转到山背之后,就是另一翻天地了。 一个偌大教场,场边摆放着兵器架。 场中央近百人的漕帮帮众正在操练,呼喝声阵阵,很有模样。 从教场边缘的石阶再往上,便是雕梁画栋的待客厅,土木石建筑,走廊飞檐,奢华气派。 “大当家的有事外出,如今由我暂代帮中事务。司左先生若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吩咐,曹某定义不容辞啊!”将贵客迎进厅中入座后,曹二当家朗笑道。 司左,“此次过来,是有些事情想要跟二当家打听打听。” “哦?司左先生请说!” 首座上二人切入正题。 顾西棠跟毒老怪坐在下首位置,面上洗耳恭听,暗里已经掩面打了好几个哈欠。 她没有特别去听两人交谈。 有些东西要是光问就能问出答案来,朝廷也不至于大半年的功夫都未能结案了。 只是她也没忘了自己此次的目的。 需得继续协助官府找线索。 顾西棠单手托腮,不着痕迹打量周围环境,脑子转得飞快。 漕帮是淮城最大的漕运帮派,以帮人水运货物营生。 偌大帮派,帮众众多,总舵建得也很是奢华。 应是赚得盆满钵满。 不差钱。 否则养不起那么多人。 这样一个帮派,会为了十万两官银自毁前程吗? 司左此次带她过来的目的,除了门口那场试探,还有什么呢? 她在沉思的功夫,毒老怪直接打起了瞌睡。 上座两人什么时候结束交谈的都没人知道。 等回过神,顾西棠视野被一片白色遮挡。 司左人已经站到了她面前。 “顾姑娘,毒老,二位就是这样办事的?”他道。 顾西棠坐直身子,懒懒踢了旁边打呼噜的老头一脚。 毒老怪从梦里惊醒,擦擦口水茫然四顾,“怎么了?什么时辰了?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