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年前的记忆、情绪回归,便只有复仇。 再无其他。 “所谓的开心,自在,都与我没有关系,我唯一要做的,想做的,仅是杀了云长渊而已,其他的,与我而言都不重要。” “可你无法杀云长渊,不是么?” 墨无殇反问,话却是笃定的。 慕九歌当即暴怒,一把捏碎了手中酒杯,目光森然冰寒。 “我杀你,可是不会有任何犹豫!” 她已然动了杀心。 被恨意只配的慕九歌,只有周身戾气,纵然是还喜欢墨无殇那张脸,但却也不会因此纵容什么。 便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谁惹她不快,便要让其去见阎王。 墨无殇拿着酒壶的陡然紧了紧,悲伤一闪即逝。 随后,他面不改色的重新变出一只新酒杯,倒上酒,递到慕九歌的面前。 “我的命是你救的,你想杀,随时拿去便是。” 他坦然的笑着,“小九,我只是希望,你能开心点,如果你愿意,我会帮你杀了云长渊,可是你不愿意,你过不了你心里那关。” “因为如今的你,两世的记忆丧失,导致你并非完整的你。” “若是你能毫不犹豫的杀了云长渊倒是无所谓,可是你纱布了他,压着记忆,你却还是被感情支配,如此下去,只会周而复始,日日怨恨云长渊,却杀不了他,永远的陷入万劫不复的痛苦之中。” “我不舍得看你如此。” 墨无殇给自己倒满了酒,喝了一杯,才继续说,“若真的是这滔天的恨意刻骨铭心,无法可解,便解开今生的记忆,让今生完整的你,来面对你的恨意。” “是爱被恨磨灭,还是恨被爱感化,都可以做出一个了断。” “呵……” 慕九歌讽刺的笑了起来,眼神薄凉,“天真。” “恨不可能被爱感化,恢复记忆,只会让我自己更痛苦罢了。” 墨无殇声音很沉,“但痛苦,总有尽头,总有结果。” 无论是爱,还是恨,完整的她都可以理智的做一个决断,而不是这般离不开,却又杀不掉的纠缠。 让她整个人不受控制,不像自己。 慕九歌确实厌恶极了这种感觉。 可是想起今生,想起慕九歌对云长渊痴缠的爱么?恶心。 “砰!” 慕九歌陡然将桌子掀翻,站起身来,神色一片冰寒,“没心思喝了,你走吧,别在我面前碍眼。” 墨无殇袖中手指微微紧了紧,他凝视着她,满目哀愁。 随后,将一张符放在她的手中,“若是想叫我,捏碎我便会来。” “我不会叫你……” 慕九歌冷漠的拒绝还没有说完,墨无殇似乎就很不想听了,一个瞬移,走人。 符还不回去,她随手就扔掉。 脸色冷漠到了极点。 脑海中,却不断的回响着墨无殇的话。 她只有一个目的,念头,便是杀了云长渊,可不完整的她,压制记忆,就真的没法下手了么? 这跨越了十万年的恨,纵然是恢复记忆,也无法磨灭的…… 慕九歌不知道在竹林里站了多久,天色暗了下去,几点星辰爬上夜空,点缀着这泼天的黑布。 冷风嗖嗖的吹着。 慕九歌这身体修为低,感到了冷。 她紧了紧外袍。 彼时,一件宽大白袍就披在了她的身上,带着沁人心脾的暖意,和熟悉的气息。 慕九歌陡然回头,就看见了云长渊。 他的脸色仍旧是病态的苍白憔悴,显然走出来,都是极力的支撑着的。 慕九歌将他的衣袍直接丢开,“你要是乱跑,自己把自己作死了,我也是很乐见其成的。” “我不会死。” 云长渊虚弱的语气很轻,“我还没有给你答案。” 答案?什么答案? 慕九歌不明所以,但是她的心脏,却忽然快速的跳了起来。 那种为之悸动的感觉,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感受到了。 但她十分懊恼,显然这个答案是今生的慕九歌和云长渊之间的约定,可是她压住了记忆,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是身体却又本能的悸动,迫切的想知道。 她咬着牙,克制着那即将脱控的感觉,“既然你都能自己走了,想必也死不了,你便自己在这里慢慢养伤吧。” “等我下次回来,必然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 说完,慕九歌转身就走。 除了解开记忆,她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克服这一念之仁,在找到之前,她果断的决定不再和云长渊继续纠缠。 她厌恶死了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仿若整个人都变得精分了似的,仿若一切都即将脱离掌控。 明明,恨、复仇才是她此生唯一。 云长渊也没有拦她,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只轻轻开口: “我的答案,只说一次。” 慕九歌冷漠离开的脚步陡然僵住,愣是她狠了心,也无法往前再垮一步。 云长渊的答案,是她此生,追逐的执念。 跨越了两世,逆天重生,为改变的宿命。 比起十万年前的滔天恨意,也不承多让。 慕九歌压制着的东西,犹如春笋破土,势不可挡,冲破了禁锢。 她的脑海中,纷纷扰扰的袭来无数的碎片。 前世今生。 全部种种。 任性叛逆的叛出师门,撕心裂肺的见他死去,逆天重生,被她误会嫌弃,一路不肯放弃的拼命追逐…… 此生,去师父的身旁,和他在一起,便是她毕生所求。 化不开的执念。 慕九歌缓缓转身,夜风吹动她耳边鬓发,她隔着远远地一段距离,凝视着云长渊。 轻轻地,有些忐忑的说,“师父,你还没有用瀚海乾坤珠。” 云长渊的眼底,滑过一抹柔软。 此刻的慕九歌,气质与方才已然变化许多,她的眼中,有着他熟悉的光芒。 那个机巧执着的姑娘。 她到底还是回来了。 云长渊迈开脚步,踩着落地的竹叶,一步步的朝着她走去。 “也许,瀚海乾坤珠里有着许多的故事,那一魄,或许会带给我翻天覆地的认知。” 他走到她的面前,低头凝视着她,“但,即使没有那一魄的记忆,如今,我也可以告诉你,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