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将山下的竹屋搬上后山,抡起锄头开垦荒地,干劲颇足。 尘土飞扬,老狗四处遁逃,不停地咆哮,钟离却是饶有兴致地唱起了歌。 “亲爱的小妹妹,请你不要不要哭泣。你的家在哪里,我会带你带你回去。” “亲爱的小妹妹,请你不要不要哭泣。我会用我的爱,温暖你的你的心灵。” “……” 歌声漫过山头,在谷中回旋,粗犷厚重的嗓音谈不上动人,却别有一番味道。 天道殿,姬诗瑶与温良、应无双等人正商量着如何解决修炼物资短缺的问题。 钟离那欢快又有些孟浪的歌声无孔不入,众人听得面面相觑。 “有辱斯文!”温良嘀咕了一句,头却是随着音乐的节拍有律动的晃了起来。 应无双心说,“钟师弟,怎会唱这种让人羞臊的曲子,歌词也太直白露骨了。” 范思茹吹了吹冒着热气的茶,说:“师弟是思春了吧,跟着那废柴,能学得了什么好。”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钟师弟一向憨厚老实,跟叶无量这才处了几个月,就变得这般流里流气。 姬诗瑶的脸变得比那寒冬还要冰寒,嗔道:“二流子,简直是二流子!” “小师妹,劳你跑一趟,把钟师弟绑也要给我绑回来。” 范思茹将茶饮尽,扛起玄铁重剑,拳头握得嘎达嘎达直响,“看我不打得他亲妈都不认识他!。” “路灯下的小姑娘我只唱了一遍,师兄就会了,不去做个歌手,还真是有点可惜。” 叶无量笑了笑,俯瞰脚下的栖霞谷,登时一脸苦涩。 昔年天道祖师创派立宗时,遍览山河大川,寻找仙洞灵山。 途经云州时,只见有巍峨高山直耸云霄,霞光万丈,似金顶琼楼,心中悸动,于是掩下云头,放出神识探查。 这才发现,大山底下有一座上古寒霜龙脉,以致于山上终年浓雾遮罩,厚重的灵气如同云雾一般,飘渺仙灵。 因此,天道祖师将此山命名,曰“无量”,开宗立派,号天道宗。 无量山盛名在外,稳巨玄天大陆十大仙山名列。 栖霞谷,正是无量山的盛景之一,每逢太阳落山之际,山谷上方霞光璀璨,地底灵气如潮水喷涌而出,与霞光交错,氤氲朦胧,好似人间仙境。 随着天道宗衰落,人才凋敝,无量山地底上古寒霜龙脉被天下第一仙门,蜀山剑派掌门太清真人以大法力强取豪夺。 从此,无量山灵气溃散,即便天道宗历代掌门不断加持聚灵法阵,却也难以阻止灵气日渐稀薄的颓势。 近百年来,栖霞谷已经成为天道宗的垃圾场,所有炼废的丹药、法器尽数堆积于此,荒凉得连一只鸟儿都不愿停留片刻。 此等往事,叶无量初入天道宗,自是不知,令他头疼的是,栖霞谷的废丹废器胡乱堆在一起,若要分门别类,实在太耗人力。 丹药法器有五行属性,所用的炼制材料亦是各有不同,若不加以区分,分解回收时,属性冲突,对材料品质的影响极大。 “要使垃圾变为宝,分类回收不可少。” 叶无量长叹一声,深感垃圾分类的重要性,玄天大陆毕竟不比现代文明,不过这对他而言,倒也是一条绝妙的商机。 玄天大陆各派仙门每年炼废的丹药法器不计其数,如果替他们将这些垃圾回收处理掉,那也是一笔稳赚不亏的买卖。 技术改变未来,只有掌握了核心技术,才有立足之本。 这一厢,叶无量投入到分拣垃圾的战斗中,另一头,钟离被范思茹一记“平沙落雁式”打得飞了出去,脸与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师姐,别以为你长得可爱,就可以恣意妄为!” 钟离将满嘴的沙土吐出,祭出铁锅和锅铲两件法器,目瞪范思茹,恼怒不已。 玄天重剑杵地,范思茹淡淡地说:“钟师弟,我是你师姐,教训你是应当的,你敢以下犯上?” “师姐怎么了,你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吧。再说了,最近我一直安分守己,哪里得罪你了。” 钟离感觉口鼻热流溢出,伸手擦了擦,见手指上沾着鲜血,抱怨道:“下手没轻没重,你看都出血了。” “打你怎么了,谁让你跟那废材混在一起,整日不着四六,唱那种没羞没臊的歌。” 范思茹扛起玄天重剑,走到钟离面前,递去一块帕子,说:“你要有怨言,找掌门师姐说去。” “师姐,你以为把掌门师姐搬出来,我就信你的鬼话了?” “你打吧,哪一天我真的死于你剑下,我看你日后还能找谁撒野去。” 钟离收了法器,拍了拍满身的灰尘,捡起地上的锄头,也不管范思茹是否还会施暴,继续忙活起来。 “谁要杀你了。掌门师姐吩咐了,让你随我下山。” 范思茹抿了抿嘴,她与钟离同一天入门,钟离却成了师兄,此事一直她耿耿于怀。在天机子面前她尚能收敛一下,私下里她却是自封师姐,作威作福,没少欺负钟离。 起先温良、应无双看不下去,还会训斥几句,但见钟离不以为意,反而改口叫范思茹师姐,所以也不再多管闲事了,这“钟师弟”一叫就是十年。 钟离充耳不闻,范思茹娇嗔道:“钟师弟,那个废柴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怎么这般听他的话。别忘了,你才是师兄!” “师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无量是我的师弟,也是你的师弟,你不该对他如此刻薄。” 钟离杵着出头,目光投向栖霞谷,看见叶无量忙碌的身影,叹道:“其实,我们都应该对师弟多些尊重,他也没有你想得那么废柴。” 师弟苦心为师门谋划,范师姐尚且对他怀有这般的偏见,更甭说让掌门师姐接纳他了。 掌门师姐怨恨无量师弟无可厚非,但将师尊的死都归咎于师弟,这对他着实不公,他何尝想连累师尊。 “若不是他,师尊又怎会死。尊重是靠自己赢回来的,他口口声声说要振兴师门,他做了什么?” “在栖霞谷,倒腾那些没用的垃圾?” 范思茹冷声质问,玄铁重剑指着钟离,“你到底跟不跟我下山?” 钟离恼了,撂下锄头,盯着锋利剑刃,脸上浮现出失望的神色。 “你怎么知道师弟什么都没做?你知道他在栖霞谷在做什么么?你去看过他么?” “师门现今这情况,你们商量半天,可商量出脱困的法子?你口口声声说,师弟是个废柴,那我们大家又算什么?” 钟离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储物袋,愤怒地扔到了范思茹面前。 范思茹神识探入储物袋一扫,讶异道:“师弟,你怎会有如此多的灵石和炼器材料?” “你们没有变废为宝的能力,不代表师弟没有。”钟离道。 “你是说,这些炼器材料是那个废柴分解废器得来的?” 范思茹惊诧,摇头说:“不可能,我还从未听说过,这世上有人能够将炼废的法器重新分解成材料的。” “以我的能力,你觉得能够赚这么多的材料和灵石吗?” “师姐,信不信由你。这里的材料都是师弟以吐血的代价换来的,灵石是我下山卖掉的一批材料得来的。” 灵石和炼器材料就在眼前,铁证如山,容不得范思茹不信。 只不过她实在不敢相信,世上有分解法器的法门,如果有,那像炼器宗这等以炼器见长的宗门,为何还要大肆收购炼器材料,直接将炼废的法器分解了不就行了? “眼见为实,想要我相信,除非他能在我面前分解出材料来。”范思茹道。 “这还不容易,你现在就随我去栖霞谷,真假一看便知。” 钟离稍顿了顿,伸手道:“不过去之前,你先把储物袋还我。” “急什么,你还怕我吞了你的储物袋不成?” “储物袋无所谓,反正也该换个储物法器了,你若是喜欢,就留着吧,但是材料和灵石必须还我。” 钟离翻了个白眼,心说:你什么人,自己没点数么? “用不着你带路,我自己去!” 范思茹娇哼一声,如是怕人抢了一般,将储物袋贴身收着,随后转身御剑朝着栖霞谷飞去。 “师姐,你这是抢劫,把材料和灵石还我!”钟离急忙祭出铁锅,一屁股坐着跟了过去。 “到手的东西,焉有再还的道理。” “流氓,土匪……” “无耻败类嘛!休想动我的灵石和材料,不然看我不揍死你!”范思茹抢答,不以为意。 “你……我看你见了师弟该如何解释。” “我是他师姐,他拿些材料和灵石孝敬师姐我,还不是理所当然的事。”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钟离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却也不再计较,追上范思茹,提醒道:“师姐,大家都是同门,你怎么闹都无妨。” “不过我要提醒你,无量师弟与掌门师姐的事,你最好别参与。” “他们再怎么闹,那是他们的事,毕竟是夫妻道侣,不会出什么岔子。” “你若是横插一脚,在里面瞎搅和,到时候弄得大家无法收场,你别怪无量师弟跟你翻脸。” 范思茹嗯了一声,又顿觉不对,问道:“小师弟何时与掌门师姐成为夫妻道侣了?” “师尊临死前钦点的鸳鸯谱,你难道忘了。” “我看难。” 范思茹清楚记得祖师殿中,叶无量和姬诗瑶两人都拒绝了天机子的提议。 “心中的疙瘩总有消除的一天,你不觉得师弟和掌门师姐不仅默契,而且甚是般配么?” 范思茹用怪异地目光盯着钟离,问:“师弟,没看出来啊,你对情爱之事还有研究,是不是在山下有相好的?” “我一个矮穷挫,哪里来的相好。” 钟离脖子一缩,全力催动御剑诀,化作一道流光奔向栖霞谷。 “师弟,你给我把事情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