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皇后在殿中收到了她的消息。 她算了算时日,元则怀孕五月有余。 照凉朝公主这么每日上门立威,元则心性再好,亦不免被气住,更别提她本就没有这么好的涵养了。 她早已叫儿媳贾氏闭府,也备了好些跟元则同期的孕妇,只待元则生下子嗣,就抱养过来。 孟皇后其实很怕元则早产,五个月皇嗣成了形,可若是母亲气血不顺,难免也要发生意外。 珍贵的补药如流水送到她跟前。 她此番送来的信,是她等不及了。 可孟皇后也别无他法,她如何叫一位国公爷心甘情愿的娶一人为妻。 …… 元姑娘坐在小石凳上,摸着肚子。 她展开孟皇后的信,揉成了一团。 这孟皇后当她是个傻子吗?推三阻四? 元则眼眸沉了下来,薛仰止知道她肚中的孩子为何人的,自然不会主动娶她纳她。 可……什么能拦得住她想要爬上去的心思呢? …… 皇帝的案上摆满了折子,大部分都是为杨花镇瘟疫一事上的折。 他有些头疼,叫沈介把这些折子按着事件分类好。 趁这间隙他小憩了一会。 沈介摆好后,不敢叫醒,于是一直在一旁候着。 等到外头午钟声音沉闷,传入殿中,皇帝才悠悠转醒。 案前的折子摆了三叠,最高的那一叠是杨花镇的,皇帝暂且掠过,他拿里最矮那叠的折子,翻了起来。 什么按察使言某地出现了精怪,捉住想要上贡,什么地方知府上奏出现祥瑞,祝他安康。 底下的折子都是言此云云。 皇帝袖子一挥,一把将这些扫了下去。 折子飞舞,落在地上。 沈介没有去捡。 “今后这些折子直接扔掉,不必送到朕面前了。” 若是以前的皇帝闲暇欢愉时还能回个几例,如今杨花镇的事情令他焦头烂额,这委实是马屁拍到狗腿上了。 沈介躬身应是,叫人把这些折子都捡起来,送到外面去。 皇帝又把手放在了高度中间的那一堆。 他翻开来,比方才有水准多了。 是哪里出现了蝗灾水祸要他国库的,皇帝手头也不紧,都很大方的给了。 他看的有些累了,把折子扔在沈介身上。 “你给我读。” 沈介拾起,依言逐字逐句道:“请陛下安,因杨花镇瘟疫一事,今年春闱一直被搁置,如今二月已过,举人皆在京城,客栈人满为患,请陛下裁决。” 皇帝支着头,突然想起来此事。 春闱会试,每三年一次,时间置在二月,各地举人赴京赶考,今年因杨花镇一事缠身,已然三月出头,若不是这趟折子,早就不知忘哪去了。 皇帝沉思,这些举人本就没有什么钱财,在京城滞留这么久早就钱袋空空,再加上参与会试的举人众多,人员汇集,叫京中那些酒楼客栈早已没有空间,连观上庙宇都住了人。 此事事不宜迟。 “会试,定在本月中旬吧。拟太傅为主考官,翰林院从属协助,叫他们都下去好好准备吧。” 皇帝沉吟,沈介捧着折子下去了。 不过一瞬的功夫他又折返回来,这次脸上带着笑:“陛下,您看一看最高那一摞,最上头的那个折子。” 皇帝还没有反应过来,沈介又躬身下去了。 最上头的折子? 皇帝奇怪,顺手拿了下来,他展开一看,赫然是杨花镇上,医仙白老研制出了瘟疫解药。 “好,好!” 龙颜大悦。 沈介刚吩咐完会试的事宜,就听殿里传来皇帝愉悦的声音。 皇帝此刻心情很好,沈介眼珠子一转,上前同皇帝说了一事。 …… “我说小师父,您就叫我住下吧。”一个身着儒衣的男子立在白马观前,恳求道。 小道童为难:“不是我不给你住下,是师父说一旦开了此先例,京城那些无处可居的举子都要上门来了。” 小道童这些日子不是没推脱过这些上门的举人,可没有一人像眼前这个人一样难缠。 “大慈恩寺开了后院,施主您去那里看看吧。” “我已经去过了,那里人都满了。” “可我真是不能做主。” “那小师父您就带我进去见观主,我去说服他。” 小道童叹了口气:“施主您这是何必,白马观虽是宫观,可地却偏的很,在郊外的郊外,您若是要去府衙应试,这地界是万万不妥的,实在太过不便,您又何必执着呢。” 那举子也是跟着叹了好大一口气:“小生是自南面来的,一路进京坎坷,一月多便入了京,在京城买书,参与诗会,处处要银子,并客栈住了这么久,盘缠早就花光了,而今圣上下旨本月中旬会试,小生怕还没等到那会,就先饿死冻死在街头了。” 小道童还要推说,他的后头走来一个穿着道服的道士。 “让他进来吧,圣上下旨收留这些无处可依的举子,你给他安排一个厢房,并向外头放消息,言本观愿意接纳举子,烦请他们前来。” 话音方落,这举人欣喜若狂:“谢谢师父,谢谢师父!” …… 白马观虽开辟了厢房给这些举子,但燕熙身边的住处却是没有分去的。 为防止一些人假冒举子,混进来窥探燕熙的面容,观里审人严苛,必须要有路引,证明,方可入观居住。 白马观也不是只有燕熙一个女冠。 但所有的女冠都是将头发扎个丸子放入帽里,唯有燕熙一人披头散发,如此也罢,偏偏她生得清丽无双,哪怕散着头发也貌美至极。 听说她是宫中贬下来的罪人。 这些女冠对她嫉妒的紧,偏偏她的身前身后都是人,半刻都近不了身。 有女冠不免嘀咕:“瞧着这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头发放下来,不知道还要勾引谁呢?” 赶紧有人拍了拍她:“你别胡说,我可听说这位原先是宫里的郡主,天策将军听过没,是他的女儿!听说是及笄之日出了事情,不愿意嫁人,才来观里的。 “都及笄了为什么不把头发绾上去,我看啊,她就是看上了我们观里哪一个清秀的道童,这是在求偶呢!” 女冠们嬉笑起来。 “你们在说什么!” 不远处,云袖也是一身女冠服,满声气愤。 她的身后正站着一位身姿曼妙的道姑,款款立在那里,一双清瞳静静的瞧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