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会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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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几天,终于等来了三地会师的好日子。   平州城门前,自凉州,安阳,虎泉赶来的将领士卒乌压压的站满了整个空地。   燕照同顾云贺一身银甲立于城门之上,看着从四方汇聚的六万将士,终于明白她的父亲燕朝为何终其一生苦苦守卫这些城池。   天下河清海晏,国家兵强马壮,百姓安居乐业,才是他们这些为将者乐意看见的。   林集今日换上了湛蓝色官服,以大理寺丞的身份与他们一同迎接兵士。   “今儿个这么一遭,平州营才算齐活了。”   城门洞开。   三地的将士有序入城,各地的高阶将领都上前来拜见。   为首的是自凉州来的壮武将军薛威,其次是安阳的傅远,虎泉的刘承。   燕照与他们依次见过。   众人相互交赞,薛威几人也知燕照颇得圣上的青眼与顾云贺的看重,心中暗自都立了杆子秤。   林集在接过众人的见礼后静静的立在一边,没有动作。   今次会师不仅仅是平州营的会师,更是有关朝局,关乎立储的大事。   林集身为太后娘家的嫡长子,身份显贵。圣上在这节骨眼上派他过来,自然不单单为了寻找天策将军的旧部,更重要的是,朝上立储风波不停,陛下有意提携新人以行牵制之术。   大皇子十年前中箭摔马,腿有残疾,是为废太子。   朝中太子位空悬,人人都想分一杯羹。   顾云贺的姑姑是宫中的熹妃,生养了钟灵毓秀的五皇子,是夺嫡的热门人选。   顾氏一族显赫,这庞大荣华若不是有行伍姜家,宿国公薛家,世族林家,首辅孟家牵制,只怕朝廷局面将要一边倾斜。   是故圣上用着给顾云贺封赏的借口,削了他带了许久的军,给他抛到中陆一个小小的平州带练新兵。   圣上正在慢慢打压顾家越来越显赫的地位。   顾云贺满脑子都是打仗的事,便也不在乎多少,叫他老实带兵他也欣然前往。   可京城顾家的不这么想,他们一面口中发着牢骚,一面低调做事,心中指却不定暗搓搓的谋划些什么。   大臣是老狐狸,圣上亦是。   当今虽是五足鼎立,但这五家均有嫡女入宫,其中孟家嫡女为后,太后的娘家侄女册封贵妃,薛家云妃,姜家昭仪,各自都有子嗣傍身,各自都有强有力的母族。   圣上必然要打破这样的局面的。   而今圣上不惑,尚是力壮的年纪,底下的几个皇子却凭着母族的实力,个个威胁到自己的地位,这样的事情,自小熟通帝王心术的圣上是必然会制止的。   孟家生养的大皇子残疾,孟皇后多年无所出,为避免顾家与孟家的合纵连横,圣上有意敲山震虎。   他势必要在这几个大族里挑出一个杀鸡儆猴,目前看来是树大招风的顾家,只是圣上刚将顾云贺的军编入薛仰止的先锋营,还赐其封地,这一捧一压,倒是叫人说不准了。   一众人去了营里,入夜尚有篝火洗尘,林集摩挲着酒杯坐在一边,心思沉沉。   这次圣上派他来的另一个任务,就是替他物色一个新的将领人选,能为他所用,且不隶属五大族之人。只是这究竟是不是为拉下一个家族,一个将军为准备,林集不敢猜测。   他虽是圣上面前的红人,却也不敢自称心腹。原因他是林家的嫡长子,林集也自知皇帝重用他不单是因为他的才能,更有深一层的考量。   只是圣上年龄愈大,做的许多事都只能叫人摸到一层罢了。   不过。   林集突然微微一笑,想起临行前太后所言,眼神轻轻眯起。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这岌岌可危的荣华富贵能不能守住,都不能仅凭一家之力。   林集把目光放在了抱着酒瓶子的燕照身上。   篝火暖映。   众位将领士卒一人一大海碗喝的尽兴,燕照清凌凌的目光跳映着篝火。   突然,她望来。   林集牵起唇角,朝她遥遥举杯。   燕照虽然心大却也心细。   她看出林集藏着心事,自打今晨会师。   她前去,兜头就是一掌。   林集吃痛,看向她的目光蕴着不解。   “吃酒吃酒!”燕照把酒碗递到林集眼前,不由分说的夺过林集手中的小酒杯,在林集错愕的目光中一把丢向远处。   “喝——”燕照一声大喝,往碗中又倒了一大海碗,倒是颇有些豪迈的气势。   一旁的众人起哄。   林集无法,只得接过酒杯,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这才对。”燕照咧嘴一笑,正要回身,却见不远处的顾云贺一直看着她,神色似乎不太对。   她摸摸脑袋,不解的抿了抿唇,直到——   瞧见顾云贺身边那只被她扔掉的酒杯。   燕照一个激灵,顾云贺尚且还未反应过来,便见她撒丫子就跑。   一面跑,一面还留下一句:“方才喝得多了,且去小解!”   倒是留下众人一堂哄笑。   刘承道:“燕校尉真是赤子之心啊。”   ……   燕照一路跑到营帐的后方。   这边没有众士兵交相的吆喝声,寂静的仿佛另一个世界。   蛙鸣声犹在,花香暗送。   闻惯了酒味的燕照清了清鼻,也醒了醒神。   她寻了一处幽暗静僻之处正要出恭,便见前方比人矮一丈的草丛里窸窸窣窣。   多年从伍的敏锐使得燕照一下子就打起了精神。   她迅速躲到一旁的干柴后头,只露出一双眼睛打量着四周。   骤然,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陌生男子从草中钻出,他猫着身子,鬼鬼祟祟。   隐隐约约可以看出,男子高八丈,且这样诡异的行迹,不像是他们营里的人。   中陆的平州不该有外匪才是,如此,有心人定是借着此次会师的契机,混入营中。   燕照的眼神一凛,瞧那人似乎要往后营的山林而去,便是一路追踪。   恰在那人离去时,一盏油灯突然映出了他的脸。   那是张燕照不曾见过的脸,可是那长在上头的一双眼睛,却令燕照心神凛然。   正是她在大荥见过的那个人,他真的往平州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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