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胤整个人背光在阴影处,闻言修挺拔修长身形一僵,少间, 握着茶杯的指节力道蓦地加重,俊脸蒙上一层可怖的寒意,司马真! 约莫一刻钟后, 皇后马车从太医院离开,往祭司殿的方向平缓驶去, 时辰不早不晚,抵达时宋家两老正在后院里播菜种和果种, “爷爷奶奶,天还冷,等中午太阳再大一点种也来得及,你们看你们手都冻红了。” 宋卿心疼又无奈,却也明白两老做大半辈子农活闲不下来的习惯,朝跟过来的圆儿吩咐, “圆儿去,让人打温水来再回去太医院拿几盒冻伤膏。” 宋奶奶哪能愿意,收回手往背后抹了抹急忙叫住圆儿, “圆儿姑娘你回来,不用去,别听这坏丫头大惊小怪胡说八道, 就是早上在后院撒把种子的事,怎么就能把手冻伤了,喝口热水就暖和了哪用这么麻烦。” “你奶说得对,做一辈子农活不能这么多事。”宋爷爷捡起放在泥地里的烟杆子跟着道。 “我知道了爷爷奶奶。” 圆儿早学聪明了,这边笑嘻嘻地答应下转身的功夫就吩咐人下去办事了。 两老都看在眼里,嘴上说着孙女这心里头啊暖着呢,孙女把他们两个老的记在心上,哪里就能不高兴。 淼水还在睡觉, 宋卿也不急,和两老坐在一起烤火说着孩子之类的话,两个老人心里的事没那么多, 也就希望孙女和孙女婿好好地过,孙女肚子里的孩子平安地生下来, “再过三月你也该生了,我们两个老的也能跟着你们回去一趟,别说几个月的时间没回去还怪想的, 你爷爷晚上睡不着,就一个劲地跟我念叨他院子里那几条破鱼,听得奶奶我耳朵都起茧子。” 两老一辈子也没出过几次远门,现在直接换了一个世界生活,说不想家里头的事是不可能的, 宋卿心里很不是滋味,握着宋奶奶布满褶皱的手又看向宋爷爷,“很快就能回去了。” 需要浊气才能回去的话她从没和爷爷奶奶提过,不过两老好似也猜出一点, 说到底还是她太过自私了些,才让两老一大把年纪还要背井离乡。 祖孙三人又说了好一会话淼水才起来, 淼水见到徒儿过来还挺意外地,孩子怀身子后可是比她还能睡, “师父,我过来找你有点事说。” 宋卿适时解释,毕竟小老婆子看了看她,又把伸进来的一只脚收回去看外面天色的模样, 就差没在头顶明晃晃打出一行字,‘让老婆子我瞧瞧今个儿日头是不是打西边出来。’ 淼水撇撇嘴哼了一声,“无事不登三宝殿,为师就说为师今早怎么睁开眼这眼皮就直跳, 原来是在这等着老婆子我,有啥事先憋着,还没用早食饿着呢。” 说完又和宋家两老打声招呼,就背着手矮小瘦削的身子径直往吃饭的屋子去。 “这淼水妹子,跟个孩子似地。” 宋奶奶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也是真心喜欢淼水这样的人,转头看着孙女关心, “丫头,你吃过早饭没有?要不要和淼水妹子一起再吃一点。” 宋卿收起被老婆子逗笑忍俊不禁的笑容,笑着摇头拒绝,“吃了奶奶,不用,还不饿。” “行,阿御这会还没回来吧?待会要是饿再和阿御一起吃点,咱怀着孩子在吃上不能马虎。” 宋奶奶也没勉强,关心念叨的话也没落下一句,说到这方面,每每话少的宋爷爷也会跟着说上几句。 宋卿知道两老都是为自己好,也不做反驳笑着一一应下, 眼角余光瞥一眼自己明显胖一圈的手腕,心塞程度可想而知, 自打她怀粉团子后整个人胖了不止一星半点,吃是不能再听霍施主哄骗的鬼话继续一个劲吃了, 等天再暖和一点,还要适当地锻炼锻炼身体,不能练轻工和阿摇比一比剑还是行的。 算不上瞎折腾,注意分寸就好了,谁让女人的天性是爱美呢? 别看淼水瘦瘦小小, 一口气能吃三大碗白米饭,御膳房送来的早食虽然没有白米饭, 但精致可口各式各样的小菜点心都不少,米粥也清香浓稠, 淼水打着饱嗝走进厅堂时,已经是三刻钟后的事了。 “哎呀,真暖和啊。” 淼水往铺着毯子的椅子一坐,伸手往燃着的炭火盆烤了会儿才舍得看宋卿,“说吧孩子,啥事?” 宋卿怀里抱着汤婆子,将在太医院和扶胤谈的话大概说了一遍,“师父知不知道司马真这人品性如何?” 司马真虽和她一样现在身任祭司一职,不过司马真的年岁辈分都和小老婆子差不多, 她是师父培养出来的祭司接班人,司马真的祭司一职则是自己一直做到现在, 这几年,也没说听说他开始择选接班人的传言,也算是他们祭司界里的一个奇葩了, 毕竟无论哪朝哪代的祭司,最迟年过不惑之年就会找一个接班人开始培养。 “师父?师父?” 燃着的炭火发出细微的噼啪响,宋卿疑惑出声,是她眼花了么,师父这是在失神…? 且这份失神中,还夹杂着一份……哀? 这样的发现让宋卿除意外错愕之外,剩下的就是毛骨悚然了, 自她儿时记事起,小老婆子从来都是爱抢她糖吃没个正形的师父, 都说喜怒哀乐人之常情,可她在老婆子脸上从来只见过喜怒乐,独独不曾见过哀之一字, 宋奶奶是挨着淼水坐着的,见孙女连喊了几声淼水也没动静,也是觉得奇怪, 伸手轻轻推了推淼水的肩头,怕把人吓着特地放轻声音,“妹子?” 这轻轻一推算是拉回淼水的心神,目光轮流在徒儿和宋家两老看一圈下来,如梦初醒, “方才你说到哪了孩子?” 这话是朝宋卿问地,祖孙三人都看得出来老婆子问这话神情还有些恍惚。 宋卿一时无言,这样的师父实在是太反常了些,试着回想自己刚刚问的那句话并无不妥, 怎会、如此? 哀?所以,这个东辰祭司司马真和小老婆子……难道有什么、过往? 这样的认知,让宋卿一怔。 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