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荆起身来到南宫海棠面前,目光投落向南宫海棠垂落身侧微微发颤的手,避而不答, “疼不疼?” “你回答本公主!” 南宫海棠浑身颤抖得更厉害,一边前所未有过的委屈气愤, 一边为自己一生气就控制不住发抖的反应丢脸,每次都是这样,真的一点气势都没有, 很想大声吼以示愤怒,可还记得自己是大渊的公主,出门在外不能失态给皇室丢脸, 南宫海棠死死咬着唇瓣,尽量控制住自己不要发抖得那么厉害,压低着声音怒声质问, “你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对不对?你早就知道大皇兄会派你去边疆打仗对不对, 那你干嘛来招惹我?做什么在赏菊宴上舞剑表露你对我的心意, 这几月来又做什么处处待我好,你知不知道战场凶险?你这一去可能回不来了你知不知道?!” 这个该死的武夫! 这个该死的莽夫! 把自己当什么了,没有心还是心是石头做的,连着几个月待她这么好处处包容体贴, 她是个人,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正值少女怀春的年岁! 如今好了,她都心悦他了,整颗心都放在牵挂在这个莽夫身上, 而这个莽夫呢? 说去边疆打仗就去边疆打仗,说丢下她就丢下她。 想到这些, 南宫海棠眼泪扑簌簌掉得更凶了,腰身端起桌案装满茶水的茶杯, 想心一狠把茶水泼到武荆身上,可发现心怎么也狠不起来, 眼泪掉得更凶了,狠了狠心肠一口气把茶水喝了个干净, 喝完还一边掉眼泪一边打了个哭嗝儿,丢脸得不行,索性整个人蹲到地上抱着膝盖哭, “呜…南宫海棠你这个没出息的,不过是一个莽夫也能让你伤心成这样, 京城里长得俊朗又喜欢你的公子哥,都能从五王爷府门口一直排到城门口, 你非不听母妃的劝,整日跟这个五大三粗的武夫混在一起,现在好了吧受欺负无处说了吧呜……” 南宫海棠一边哭一边说,一边说一边埋怨自己,时不时还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声哭嗝儿, 武荆不知何时单膝跪地半蹲在南宫海棠身边,听到这里深深叹口气, 回头看一眼抱着披风站在一边手足无措,想过来又不敢过来的翠儿, “我要抱会儿公主,等哄好了还给你,回去后对外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要有数。” 是对外人,不是在人面前。 武荆内力深厚,在南宫海棠身边暗中保护的几人存在,他一直都知道。 “什、什么……” 翠儿磕磕巴巴地答,十几岁的小丫头现在整个人都有点懵,她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听明白, 什、什么叫做要抱一会儿公主、等公主不、不哭了,再、再还给她? 武荆对南宫海棠有耐心,不代表对圆儿也有将话重说一遍的耐心, “呜,嗝儿,你个莽夫你做什……” 南宫海棠的话戛然而止,因为生得娇小又是半蹲在地上, 武荆直接像大人抱孩子一样,把南宫海棠从地上抱起来。 “你、你放我下来。” 被武荆用这样羞耻的方式抱着,南宫海棠整张脸如火烧一样, 虽然开春穿的袄裙依然夹着棉絮,可她还是能够清楚地感受到拖在自己屁股间的大手。 “别哭了,我会尽我所能保全性命,带着功名回来迎娶你。” 稳若泰山重的一句是承诺,也是除去赏菊宴那次后,武荆头一次这么直白地表明自己心意。 “你、你……” 武荆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后,南宫海棠本就烧得通红的脸更加红了, 心砰砰砰加速地跳动着,你了两次后愣是再说不出别的话。 而翠儿, 从武荆抱起南宫海棠的那一刻起,已经小脸通红又惊又怕紧紧抱着披风转过身, 老、老天爷…… 她、她看到了什么,武公子怎么怎么怎么可以那样抱公主, 越想翠儿越害怕,最后直接把眼睛闭上让自己的耳朵也不去听,心里一直默念一句话, 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约莫半刻钟后, 闹变扭过后的有情人互诉衷肠道着不舍,南宫海棠眼泪止住依旧让武荆抱在怀里, 看一眼抱着披风背对着他们的翠儿,撇了撇嘴没说什么, 双手掰着武荆的厚实的手掌,时不时用指甲去戳几个茧子,良久变扭地问出最想问的, “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带着功名回来迎娶我, 是不是有人说你什么,还是我母妃私下里让人找过你?” “未曾。” 武荆放任着心上人把弄着自己手玩,温香软玉在怀,有心想再进一步到底还是克制下, 喉头滑动,别开眼睛目光停留在描画着栩栩如生墨竹的茶壶,温声解释, “你是公主,公主不该嫁给一个小小学士。” 南宫海棠对这样的说法很不满,不轻不重地掐一把武荆的手心,“谁说的,我又不介意。” 虽然很想让武荆不要去边疆,可南宫海棠也没有傻到那种地步, 打仗是国之大事,平时一些小事她闹归闹大皇兄宽宏大量不会和自己计较, 可事关国事她是半点也不敢闹,这种事别说本来关系就算不上亲厚的大皇兄, 就算是和皇兄她也不敢开这个口,如此这般一想下来,南宫海棠鼻子就有些发酸了, “公主相信我,我会回来的。” 武荆手掌收起,将自己从十岁起就放在心上的心上人手包裹, 给予无声的安慰力量,年轻坚毅的脸庞尽是笃定与郑重。 … 隔天, 巳时三刻,上官府邸和三王爷府邸放眼望去尽是喜庆的红色, 府中下人端着喜庆的物件来来往往,一个个脸上洋溢着笑脸, 三王爷府中, 前院很大足够摆上几十桌的酒席,受邀的宾客都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都是朝中的互相熟识的大臣以及家中的老人家眷等等,一个个寒暄着, 厅堂内, 一间由价值不菲屏风隔出来的暖阁里,换下龙袍的南宫御浮云独坐品茶, 同样换下一身太监总管服的德宏,则是规矩地候在一旁, 别说没带着自己那把拂尘在手上,怪不习惯地,总觉着少了点什么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