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无边际的金红火光,从孤山之巅点燃,铺开了满世界的璀璨。 魂玉释放出琉璃色的清浅暖光,为狗蛋挡去了烈火的灼烧。 “咯吱咯吱...” “啊啊啊啊啊——” “该死的人族修士...” 大地、天空、气流、孤山与云层都在燃烧,爆炸声不绝于耳。 火焰吞噬着一切,太阳神像的惨叫咒骂声,混着肉体焚烧的焦臭,昭示着一个邪恶的生命正在接受惩戒。 谢朝雨脚下的孤山在融化,岩浆从倒塌的乱石残崖里溢出来,又很快就被烧成雾气,火焰包裹着焦黑的石灰四处攻伐,就连雷劫的云层也很快被蒸汽热浪和火山灰填满。 “啊!!!” “这该死的火为什么不会熄灭?” “吾乃神明,吾乃神明!” 太阳神像猛烈地翻滚着,无论它用什么办法,就是无法弄灭这可恶的大火! 它的肉体被烧伤,好不容易吸收来的力量也在急速消失,生命的气息在淡化。 不! 不能让那人族修士如愿! 人族那么渺小,一定有办法的,一定能让那可恨的人付出代价! “轰——” 一大团冒着黑烟的腥臭肉块从天际砸下来。 肉团体积巨大,距离山顶越来越近,一路穿越火海,带起明亮的火星,很快,这东西就要砸落在谢朝雨和狗蛋身上。 谢朝雨的灵力所剩无几,狗蛋却还有三道雷。 该怎么办? 落燕山庄,主山正殿内,蒲团上闭目打坐的人突然“噗!”一口鲜血喷溅而出。 “庄主!” 随侍弟子听见响动,进殿一看,被倒在地上昏迷的谢庄主吓得六神无主。 吴长老很快从医修院赶来。 诊脉后,谢息涯将父亲放平躺回床榻上,手脚倒是麻利了不少。 “如何?” 吴长老沉吟半晌。 “并非走火入魔,也并非突然急病...” “那是为何?” “四公子可知,庄主身上有何契约?” 谢息涯皱眉,能影响到一方身体健康的契约,多是性命相连,“这种契约,父亲应当只有道侣契,莫不是母亲出了什么事情?” 谢息涯立即掏出传音玉牌,想要联络谢夫人。 尝试数次后,未果。 “母亲定是出事了,平常家人传信,母亲都会迅速应声。” 谢息涯倒也不慌乱,又设法联络四水城水云宫内的其他亲眷。 “四公子,有急信!” 听风院弟子捧来一只浅蓝色的小鸟。 “是小舅...” 小鸟吸收了谢息涯的灵力之后,确认了血亲的气息,朝他啾啾道:“急症,吐血不醒。” “夫人与庄主竟是一样的症状,那问题应当不是出在二位身上...” “四公子,可要联络其他几位公子,啊!还有二小姐” 谢息涯仔细回想各位兄弟姐妹近年的行踪,发现大家天南海北到处跑,作为家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弟弟们,如今都是在哪个犄角旮旯窝着。 “不必,方才去看魂灯的人呢,情况如何?” 殿外跑来一位年轻的小剑修。 一进门,便哭出声来,“大事不妙,朝雨仙子、仙子...” 正殿往后走,有一处高塔,便是用来存放山庄众人魂灯的地方,塔高数十丈,上万人的魂灯都能在这里寻到。 越是重要人物,魂灯摆放的越显眼。 第一层塔,左侧窗口处那一盏,便属于谢朝雨,旁边新近添加的,则是叶无讳。 此时,在一片明亮柔和的灯光里,谢朝雨忽明忽暗、摇曳不定的灯光就显得尤为突兀。 谢息涯上前,“唰!”地迅速合拢了身旁窗页。 取下灯罩,豆粒一样的小火苗左右摆动,不时冒出一串青黑色的细烟。 眼看着火苗越来越小,颜色越来越淡,谢息涯捧着灯盏的手臂一再发紧。 “这是生命垂危的征兆...” 谢九此时在须弥境,可须弥境失去管控已有二十多天。 “大哥情况如何,还有三弟与无讳?” “大公子与三公子无恙,无讳仙君的魂灯也甚是奇怪...” 谢息涯朝那弟子捧着的灯盏看去。 “...哪里古怪了?” 灯火长明,纹丝未动,一看本人就是活蹦乱跳的,跟他妹妹如今这随时可能熄灭的样子千差万别。 ...不过,夫妻二人,同在须弥境,一人危在旦夕,另一人却精神抖擞,谢息涯忍不住抽气。 往日在民间行走时,听过的那些个“被强取豪夺之后,恶夫杀妻”、“无情剑修杀妻证道”、“贫穷上门女婿谋害富家小姐”...的故事争先恐后地,往谢息涯脑海里钻。 长老们也凑在一起,紧张地观察两盏灯。 “是了!” 吴长老掴掌,“有道侣契在,仙子受伤,无讳仙君这里定要受到影响!” “对对,这灯未免太平稳了些,简直像是...” 谢息涯按下心中那些不着边际的联想,正色道:“像是造假,有人蒙蔽天机。” “那楼上月竟有这般本事?” “眼看就要一月,辛长老那里可想出了办法?” “各派弟子都在里面,人命关天,也不敢轻举妄动啊” 谢朝雨瘫倒在狗蛋不远处,浑身都在疼,她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了。 魂玉掉在她胸前,颜色黯淡了不少,微弱的一点荧光护在谢朝雨周身。 先前怕谢逢君难过,就一直留着他的戒尺没舍得用掉。 还好留着了,谢朝雨在心里叹息,“人还是要善良” 若不是她不忍三哥伤心,方才那肉团子砸下来,她和重明的灵力在瞬间便被尽数掏空,勉强挡住了那股冲击力,又被天雷打了个前后脚。 第八道雷落下来时,叶狗蛋头顶还有寥寥十几把剑影,万一这些再碎了... 谢朝雨咬牙强撑,仗着自己体质特殊,恢复力强,心一横,便只身飞了上去,想要以肉身挡住天雷。 总比让狗蛋被雷打死好,叶无讳那张脸太好看,死了她舍不得。 只要能留下一口气,她便可以活下来! “嗷!!!!” 天雷砸在身上的感觉,比那肉团子压下来还要难受。 向来都是她放火烧别人,这种被雷电击打烧灼的感觉太痛了。 先是重大的冲击力震碎了内脏,接着便是浑身血肉不断地被电击,烧焦了又因为自身恢复力强而愈合,接着又被烧焦,如此循环往复,谢朝雨痛到呼吸困难。 濒死的重伤,让她无法再稳住身形,身处高空,孤山已经烧融,这要掉下去,谢朝雨铁定粉身碎骨,啊不,掉进岩浆里她会连骨头渣子也找不到。 紧要关头,怀里的戒尺掉落出来,骤然变大,“砰!”,接住了她烂泥一样的身体。 “唔...噗!” 一张嘴就要吐血,谢朝雨在心里哭泣,这么多血都吐出去了,呜呜呜,亏她努力吃了多少顿饭才能养出这样多的血来! 又忍不住庆幸,虽然不知道骨头粉碎成什么样了,也不知道五脏六腑有多凄惨,但她还活着,这就很好了。 感谢三哥,谢谢他的戒尺,谢谢他“天官赐福·逢凶化吉”的言灵术。 呜呜呜,我爱三哥,我爱迷信,迷信的三哥保我狗命! 眼前发黑,身体发冷,疼痛已经感受不到,谢朝雨意识越来越昏沉。 还不能睡...还有最后一道雷,得离狗蛋远些,再挨一下,她怕是真要死翘翘。 谢朝雨艰难地转动自己混沌的大脑,想点快乐的事情,不能睡。 对了—— “啊!蟹爪鱼你怎么啦,呜哇哇你要死了,我舍不得你死哇哇哇...” “别..哭,唱歌” “喔喔好,唱歌,你不要死,我给你唱!” 重要的人快死了,该唱什么歌才能留住她呢?小树人不知道,它伤心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唱起了它最快乐的歌。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蟹爪鱼啊我亲爱的妈妈......” 在小树人咿咿呀呀哭哭啼啼的声音中,蟹爪鱼开始回想那些美好的记忆。 幼年时和谢晓风满山摘桃子,啃一口不甜了就扔掉,互相扔,打了起来,后来满头的包; 少年时,一个人想看看那么大的世界,背着一整个食堂准备的好吃的,她去看了蓬莱的云霞,看了昆仑高飞的鹞鹰; 再后来,有了好看点的道侣,还有了甜腻腻的新婚夜,啊想这个,就有点猥琐... 回忆的走马灯转啊转,哪哪都是快乐。 ...唔,撑不住了,睡了。 ------题外话------ 蟹爪鱼:给自己讲个恐怖故事,据说人死前会有走马灯呢,好了,我现在就在走马灯.... 不是为了美色,明明是因为爱情! 今天听这个:郑钧《哎玛吙》,我觉得好听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