鲨人暂时是不能的。 提议被否决了不说,还被谢朝雨严词教育了一顿。 村长那位老族叔来给阿默看诊之后,阿默又得到了一大碗乌漆嘛黑的养灵丸化开后做成的“汤药”。 刺激的味道让人闻着心烦意燥。 更别提,谢朝雨吃完早膳,撂下碗就又要去找沈茸鸢了。 谢朝雨出门之前特意拦住自觉跟上来的阿默哦:“女孩子说话,你就别来了吧,在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沈茸鸢好不容易卸下心防,愿意对她讲一些自己的事情了,她怕多一个阿默沈茸鸢会紧张。 这座荒废的旧院子里也种了梨树,结界阻隔了外界的窥探,阿默一个人瘫在属于谢朝雨的白玉床上,脸上压着那本修仙界幼儿启蒙读物,翻都没翻开过。 枕头上还残留着谢朝雨身上的香气,阿默忍不住埋头嗅闻了好一会儿。 她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沈茸鸢那里了吧,不知二人在说什么,谢朝雨会不会又像昨日那样倒在人家怀里? 越想越离谱。 脑子里甚至开始出现三哥那几本话本中出现的画面。 比如某些主角都是女性、内容明显超出了正常友情的故事,看的时候只是抱着随便翻翻的心态,看完便抛在了脑后,只是没想到,现在那些文字像是长了腿一样,争先恐后往他脑子里蹦跶,还绘声绘色地勾勒出一个个缠绵悱恻的画面来。 阿默任命起身,不能再瘫着了。 脑海中的人脸已经从简单的话本线条变成了谢朝雨和沈茸鸢。 阿默做了一件不被修仙界幼儿行为引导基础所允许的事情——他违反了谢朝雨的交待,悄悄来到了那处院墙下,听起了墙角。 院子里。 因着今日也是个大晴天,沈茸鸢便和谢朝雨在院子里活动。 “九姑娘,今早我家里送来了好几条鱼,长得很肥美,九姑娘要一起尝尝吗?” 其实这鱼是沈茸鸢昨夜特意给家里传信,预备好了今天要用它们来请谢朝雨吃的。 鱼很新鲜,并非凡间常见的鲤鱼鲫鱼之类,而是一种通体浅金色的宽扁鱼儿,鱼已经被去除了鳞片、内脏,盒子底下还铺了厚厚一层冰,鱼身上也结着冰花,看起来很新鲜。 沈茸鸢介绍道:“这种鱼味道淡而鲜美,最适合现下不冷不热的天气了...” “我来烤吧” 做饭谢朝雨不太行,烤鱼烤肉还是还没问题的,很快,火盆上就飘出了香味。 二人就这烤鱼,又开始愉快的交流。 当然,主要是谢朝雨有目的地引导,沈茸鸢不知不觉就跟着她的问题回到了。 可以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我家确实是仙门,父亲便是长青谷谷主,只是我家避世多年,鲜少有人还记得罢了...” “医修?在以前是没有的。但如今为了给我治病,父亲请了很多,这些人到现在还有很多都住在谷里呢” “谷里并未大规模养殖灵兽,只有一些常见的狮鹫、云雀等飞天坐骑” 长青谷是一个避世数百年的杂修门派,历史还算久远,只是在过去,长青谷规模不大,修士数量少且没什么高修撑门面,数百年前,更是因为门中人才凋零,眼看着穿成就要断绝,这才回到师门祖地。 这种情况在三百年前突然有了改变。 长青谷中来了一位年轻的医修,此人天赋极高,不到而立之年便成功引气入体,百岁结丹,两百岁突破元婴,更是在最近几年成功变成了一位化神期的修士。 说到这个,沈茸鸢的情绪忍不住有些激动。 “长青谷从未有过化神修士!” 祖师爷至死也不过元婴中期。 从她提到这位化神修士时,骤然泛红的面色中,谢朝雨明白了,“你要嫁的不会是这位化神医修吧?” 九姑娘瞪大了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沈茸鸢面颊发烫,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正是” 九姑娘夸张地惊得合不拢嘴。 “这个人听起来就很厉害啊,你和他接触的多吗?” 沈茸鸢道:“据说我出生时,娘亲难产,正是他将我救回来的...” 九姑娘:“哇!一出生就有缘分了吗?” 沈茸鸢面红耳赤。 九姑娘打趣地看着她,“再讲讲呀,你的未婚夫婿是个怎样的人啊?” 沈茸鸢道:“自是相貌堂堂,风度翩翩。” “为人呢,对你怎么样?” “对我也好,我的药便是他写的方子,听说最近找到的根治药物,便是他的功劳” 九姑娘一脸惊叹,“这么厉害呢!” 说到已经与自己定下婚期,即将就要共度一生的未婚夫婿,沈茸鸢的话明显多了起来。 九姑娘是个很好的听众,一直认真听这她的爱情故事,是不是还能说出自己看不到的一些细节。 沈茸鸢突然想起什么,放下手中的烤鱼对谢朝雨道:“九姑娘,你能...能帮我看看嫁衣么?” 嫁衣也是今早送来的,跟着送鱼的人一起出现。 大红嫁衣上绣着芳草修竹的暗纹,订婚的日子太紧凑,量体裁衣之类的活就总是有些赶。 沈茸鸢将衣裳换上,来到房中铜镜面前,细细查看着自己的面容。 抿了口脂,又画了眉峰,沈茸鸢朝九姑娘望去,“如何,看着可还合身?” 谢朝雨点头,“自然好看,你穿着很显气色,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沈茸鸢道:“嫁衣花样是他选的” 沈茸鸢在镜子面前转圈,看起来也很满意自己现在的样子。 谢朝雨沉默了一会儿,问她:“你很喜欢你的未婚夫婿吗?” 沈茸鸢坐到她身边,嫁衣还未脱下,有些不好意思。 “我身体不好,他从未嫌弃过我,还愿意一直照顾我...” 情况是这样的么...谢朝雨道:“还挺体贴,对你好就行。” 这日回去后,谢朝雨已经确定了白千柳和沈茸鸢的婚事。 看沈茸鸢那般不谙世事的样子,想来也不会再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谢朝雨便减少了去她那座院子的次数。 谢朝雨和阿默商量着接下来的对策。 “沈茸鸢说,未婚夫婿在结亲那日有重要的礼物要送给自己,我猜就是阿绿的内丹。” “我们要赶在这之前将阿绿救回来。” 否则等到真正结亲的日子,小狐狸的内丹就极有可能已经被挖掉了,那时候就迟了。 村长的老族叔看病竟然失手了! 这件事引起了轩然大波。 当然,主要是病人这一边掀起的风浪。 谢朝雨起了个大老早,拽起因彻夜看书学习修仙界常识的而赖床的阿默。 “到我们搞事情的时候啦!” 谢朝雨掀了茅草房里的一口铜锅,将那不大的铁锅提在手里,手里用一根木棍敲着,一路“咣咣咣”地朝村长家去了。 正是天亮不久,太阳刚刚翻过山头的时间。 阳光穿过梨花树,金色的细碎光芒映照之下,整个长青谷村美轮美奂,静谧美好。 “咣、咣、咣!” 一声比一声重的破锅声响起。 在寂静的氛围下,这难听的声音好比谁家死了小妾一样凄厉又聒噪。 谢朝雨换了一身更灿烈的红裙,裙摆上是张牙舞爪的火焰纹路,像是真的被火焰燎过一样,留下浓黑赤红的痕迹,瞧着便很是凶戾。 阿默小媳妇一样跟在她身后,手里捧着村长平日给他们送饭的木碗,碗里摆着个馒头,馒头中间插着一根点燃的香。 村长听着动静,赶紧跑出来。 细细一瞧,站在他家院子门外的竟然是她。 来者不善呐。 瞧她背上插着的破旗子、肩上缠着的一圈黑纱...村长心中开始不安,莫不是发现了饭菜中的药?可他们不是一直没吃过吗? 村长惴惴不安,迟疑地开口:“...九姑娘这是?” 一大早的,整这阴间玩意儿。 九姑娘“咣!!”一锤敲下去,破锅死命地叫唤。 “苍天呐,你可要帮我小寡妇讨公道,庸医害人,害了我夫君!” 她嚎得真心实意,声泪俱下,要不是她那小白脸姘头还好端端站在那里,村长自己都要信了。 村长冷下脸道:“九姑娘,我家族叔德高望重,你可不能随意侮辱他的名声!” 九姑娘一边恸哭一边叫骂。 “我看你们是被钱蒙了心!庸医害人还不许人说,还有没有天理?!” 渐渐有人赶来围观,暂时不清楚情况,还都欲盖弥彰地站在路边“赏花”、“看日出”、“赶鸭子”... 村长撸起袖子就要与九姑娘好好理论理论。 “你这恶妇,休想血口喷人!” “大家伙看看,这恶妇说族叔治没了她丈夫,那不好端端站在她身边吗?” 九姑娘抹着眼泪道:“我夫君对我情深义重,一日不说我心悦你就坐立难安,如今已然再不能开口说话,就不能朝朝暮暮对我表明心意,这不比死了还要难受?” 村长怒道:“混账!你就是想讹人!” 谢朝雨又哭道:“哀莫大于心死,我可怜的夫君呐,年纪轻轻就心如死灰了,这是在要他的命啊!” “可怜我年纪轻轻就要守寡,虽然身未亡,但心已死,我只能这清水馒头送夫君一程...” 围观的人:“......” 村长:“......” 这恶妇! 实在叫人有口辩不过! 九姑娘连珠炮一样又开始了。 “可怜的夫君呐,吃了这馒头你就安心地走吧,反正已经吃了这么多天了,委屈你跟着我被那庸医坑害,也不知道了阴间,扒开肚子一看能不能找到别的饭菜...” “恶妇!休要再胡闹!当我不知道吗,那小白脸根本就不是你的夫君,那日来时你便说了,此人只是你的相好!瞧瞧这不知羞耻的事情,谁家妇人能这般养着小白脸...” 九姑娘把锅往村长面前一扔,险些砸到他的脚。 “天呐,我们三拜九叩的夫妻,你为了免去庸医的责任,就又要污蔑我的清白!” 一直闹到正午,村长唇焦口燥,骂不过,年纪大了也不敢动手,害怕反而被这泼妇殴打,村只得败下阵来。 如今正是大喜事之前的节骨眼上,若要让这泼妇再闹下去,只怕要引出麻烦,到时候别说他这村长之位了,一家老小的性命估计都保不住。 村长摆着一张晦气脸,让九姑娘和她的“心死了的”小白脸进了门。 “说吧,你欲如何?” 他已经动了杀心,不如在这里杀了他们,反正只是两个凡人,村中又是自己人... 九姑娘大大方方往正堂的椅子上一座,给自己倒了一杯凉透的茶水。 “不如何,我们夫妻情比金坚,庸医治了这么久,拿了我大把的宝石,总不能一点起色都没有,我就一个要求,你得想办法让我付俊能开口说话。” 还赖上了? 他怎知道这凡人的喉咙是什么情况,族叔给吃了仙药都没效果,“你还想大罗金仙来救他?” 简直不知所谓,愚蠢泼妇! 要不是有几个臭钱能骗,不等他出手,村民们早就弄死她和那小白脸了。 九姑娘幽幽道:“我能来这里,自然有我的消息渠道,莫要拿个几百岁了还是金丹的无能医修骗我。” 村长:“这!你这凡人!”怎会知晓他们修士的事情? 九姑娘轻慢一笑,恐吓意味十分明显。 “我来自皇城,若是出了意外,凭你们这些最多筑基的修士,能与堂堂一国交待?” 村长心中半信半疑,看她身上钱财,确实不像一般的凡人权贵,但他又自恃背后有靠山,不愿意落了面子。 九姑娘翘着腿,将没什么滋味的劣质灵茶放到一边,“你若不信,可去山谷外面查看,自然能看到让你满意的。” 几个时辰后,村长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山外有数万大军...” 其中不乏高修将领。 村长看九姑娘的眼神变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不是说了吗,要治好我夫君” 她着重强调了“治好”两个字。 其实本不必这么麻烦的,沈茸鸢已经说出了长青谷背后的门派,之要谢朝雨张口,自然能让沈茸鸢带着去见更厉害的医修。 但谢朝雨想起沈茸鸢梨花一样单纯的模样,便改了办法,转从村长这里想办法。 左不过是闹一场的事,反正她本就是个“嚣张跋扈”的富婆。